一個大概能看出雞的輪廓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兩圈,便搖擺着站了起來。是那隻被噬血地衣包裹的雞,露出的腿已經明顯腐爛,緊靠着帶點殘肉的腿骨和筋支撐着,跌跌撞撞地在地上走着。
無須靠得多近,蕭然就能明顯看出來,那噬血地衣的顔色甚至還沒有之前幹癟一塊時鮮豔,尤其它背部那些絨毛般的刺,現在真的如遭了瘟還落了湯的雞一樣,幹癟、軟塌、毫無光澤。
蕭然不由得有些憂心:“二叔,這東西……還能行嗎?要不再喂點血?”
二叔看着他,想了想說:“行啊,現在就倆活的,喂你的還是喂我的?”
蕭然一時語塞,這還不如不問呢。但他看了看二叔灰白淩亂的頭發,布滿血絲的眼下,那略微發黑的眼圈,還有這幾天明顯凹陷的臉頰,不由得有些唏噓。
二叔最近的精神壓力似乎非常大,看得出來對于發丘印的重鑄失敗,還有讓蕭家擺脫詛咒的事,真的讓他幾近崩潰。
蕭然不敢想,如果這一次再失敗,二叔是不是會像父親一樣發瘋。至于他自己,倒是沒有那麽大的壓力,畢竟最近除了睡不好,偶爾有些幻覺外,二叔說的其他問題,還沒有出現。
蕭然咬了咬牙,拔出關山刀就要劃自己的手。許久沒有出生的關山刀,突然聲音嚴肅道:“慢着!小子,你确定要用血喂它?”
蕭然心中暗暗回道:“沒事老煞,反正小九給我洗了血以後,我這傷口愈合出奇的快……”
“誰管你這個……”關山刀說,“這種靈物世間罕有,我都是頭一次見。你要用血喂了它,天知道是不是要和它建立什麽聯系。往好了想,沒準跟我們一樣;往壞處說……可能跟我有一部分一樣……”
“跟你有一部分一樣?”蕭然有些納悶。
蓍九霙打了個哈欠說:“唉,就是喝一次血就上了瘾,沒準兒後面就要追着你咬了。”
蕭然這才明白了關山刀的意思,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猶豫。
二叔見狀,冷哼了一聲:“臨陣犯迷糊,一點不像我……”
說罷他就拔出那把黑黢黢的鋼尖,要朝手上刺。
蕭然趕緊喝止,不再猶豫地把刀刃劃過掌心。
溫熱的鮮血順着手心,一滴滴落在了那雞型的噬血地衣上面。
第一滴血落在噬血地衣上的瞬間,那些幹癟失色的絨毛狀細小觸手就齊刷刷地伸直向上,瞄着血滴落方向不斷扭擺。
随着血不斷落下,噬血地衣不斷的膨起,好像吸水的幹海綿一般。它的顔色也從鮮血落下的位置開始變得鮮豔,直到恢複了之前那綠白紅紫相間的多彩,宛如一朵妖花。
“行了,差不多了,喂飽了就不幹活了。”
聽二叔這麽一說,蕭然趕緊握緊了拳,避免血繼續往下滴,然後掏出繃帶和橡皮膏把傷口裹好。
噬血地衣頂上的觸角順着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向上搖擺了一番,發現沒有血滴下,便迅速把表面的血迹吸收幹淨,如同一隻真的雞一樣在原地轉着圈抖動起了身體。
轉了幾圈後,它走到了那塊石碑前,絨毛觸角如波浪般蠕動了一番,便朝着一個方向搖擺着走去。
二叔使了個眼色,兩人趕緊收拾好東西,跟着那怪模怪樣的雞後面。
如果現在李東福轉身回來,一定以爲他們牽了個什麽新型獵狗在打獵。
他們跟着那隻雞,晃晃悠悠走在林子裏走了一個小時,一塊石碑出現在視野範圍内。
蕭然和二叔對視了一眼,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兩人心裏升起。
蕭然搶先一步跑到石碑前,看了看石碑上的字,臉瞬間沉了下來。二叔氣喘籲籲地跟上來,對蕭然挑了挑眉。蕭然明白他的意思,頗有些無奈地回答:“漢……橐離國碑……”
“姥姥的,這雞崽子帶咱遛了一整圈啊……”
二叔有些氣急敗壞,擡腳就踢在那雞形噬血地衣上,把它踢到在一旁。可那噬血地衣如雞一樣起來抖了抖身體,就在原地打起了轉。
蕭然看着那怪東西的動作,好奇問二叔:“二叔,之前你來的時候,見過這塊石碑嗎?不會找錯地方了吧?”
二叔撓着腦袋想了想,說:“我當時又傷又累,迷迷糊糊的,印象裏确實見過石碑,我還記下來回去找人看過這幾個字,才知道是漢橐離國碑。可是看見這個石碑以後,我記得又走了一段,才掉到那個洞裏……”
蕭然仔細想了想,眼前一亮:“會不會這碑不止一塊?”
二叔滿臉的不願意相信,但最後不得不勉強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咱就有的找了……”
“不用那麽費勁,我有辦法!”
蕭然小心地拎起地上的編織袋,猛地把噬血地衣套住,然後一下跑出一百多米遠。他拎着袋子在原地轉了二十多圈,直到自己都要一頭栽倒,才把袋子扔在地上。
袋子裏一陣撲騰後,地衣雞鑽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原地打轉摔跤,折騰了好一會兒。
當蕭然的頭不再暈時,他看見那隻雞終于朝着石碑西北角的方向搖晃着前進。
他一陣欣喜,趕緊跟了上去,在距離石碑不遠處時,便高喊着讓二叔跟上。
這一次,他們又跟着噬血地衣走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太陽都偏了西,金黃的夕陽如一根根金絲穿透林中縫隙,刺入到地面上,噬血地衣突然轉了九十度,朝着前方快速地跑去。
叔侄二人趕緊跟上,可越走越覺得哪裏不對,直到他們再一次看見那塊石碑。
漢橐離國碑。
“他娘的,敢情這次就是繞了個更大的圈!”
看着噬血地衣在碑四周打轉,蕭然也憋不住火了,幹脆一腳把噬血地衣包裹的雞踢飛到後面的樹上。噬血地衣也好像走累了一般,挂在樹幹上晃悠着,一時不再動作。
叔侄兩人坐在石碑兩側,誰也不想說話,隻是默默喝着水喘着氣。
過了一會兒,眼見夕陽收起了刺入林中的金絲,林子裏慢慢鍍上一層冷灰色。
蕭然忍不住惡狠狠地說:“二叔,既然你沒記錯,幹脆咱就朝着這碑下面挖,大不了給這片林子掀了……”
二叔聞言愣了一愣,轉頭問蕭然:“你說什麽?!”
“我說……把這片林子……掀了。我就是扯個閑篇兒……”
二叔沒理會蕭然的解釋,急急向外跑了幾十步,擡頭看着石碑後面那一大片密林。
“小然,你有沒有發現,石碑後面的林子比周圍密了太多,樹種也不太一樣。剛才噬血地衣,一直再帶着咱圍着這林子走,說不定……”
蕭然眼睛一亮,也看向身後的林子:“說不定,入口就在林子裏面!”
叔侄二人看看彼此,又看看挂在樹上的噬血地衣,都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