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奶那詭異的聲音剛喊完,她便一彎腰,胸腔和喉頭發出一陣“咕噜咕噜”的聲音,緊接着一股股的黑色粘稠液體,便從面具的口、鼻、眼等開口處湧了出來。
蕭然隐約聽見一陣窸窣之聲,他發現金太奶身上、臉上的披風和面具,似乎在自己慢慢蠕動,然後緩緩地收緊。
蕭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面具和披風并沒有再有任何詭異的動作,但确實比之前松松垮垮地狀态要緊了許多。
昏暗的油燈光下,蕭然實在是分不清,到底是金太奶自己收緊了披風和面具,還是披風和面具裹緊了金太奶。
“……生人入煞哎~沖先祖,實是妖孽哎~倒天綱。跪請煞神哎~鎮八方,弟子無他哎~以命償……”
一陣如鬼泣般的聲音從金太奶口中傳出,蕭然聽着覺得不對,悄聲問二叔:“她讓誰償命?不會是咱吧?”
二叔瞥了他一眼,把手指放到嘴前,比了個“噓”。
蕭然轉過頭,看向金太奶,不料老太太突然直起身,腰闆挺得比之前要直很多。她雙腳并攏,猛地跳起,然後一個轉身,直挺挺地摔在炕上,吓得蕭然趕緊退後兩步。
萬一她自己摔個好歹,這時候有人進來,也能看出和他叔侄倆無關。
金太奶躺在了三小子身邊,伸手握住了三小子的手。隻見那三小子尖嘯一聲,白眼一翻便不動了。
門外響起一陣驚呼聲,但轉瞬就被人呵斥着壓了下去。
“二叔,這這……一老一小不會死在咱眼前了吧?這不坑死咱了?”蕭然驚問。
二叔也一臉緊張,但還是鎮定地說:“等等看……”
“咕噜”一聲響,從金太奶的方向傳來。蕭然叔侄緊張地盯着,卻見金太奶的腹部隆起一個小包。那小包緩緩移向胸口,又突然回到腹部,接着便在金太奶的身體裏左右沖撞,帶着金太奶的身子也不斷搖晃。
幾番折騰後,那小鼓包終于縮了回去。金太奶卻淩空一個跟頭翻起,盤着腿坐在了炕上。
“桀桀桀……老不死的,想入煞困住我……大不了一塊兒死……”
一陣陰恻恻的聲音,從金太奶的面具後傳了出來。
蕭然和二叔對視一眼,從這個情況看,金太奶似乎是把那個什麽邪暫時鎖在了自己身體裏。
“桀桀……小崽子你過來……你過來我就走……”
金太奶突然轉向蕭然,喊蕭然過去。蕭然攥了攥拳頭,和二叔對視了一眼,就慢慢走了過去。
就在他距離金太奶還有一兩步時,金太奶突然伸直了手,作勢就要掐他脖子。蕭然趕緊退後一步,本能地要拔刀,可金太奶的胳膊好像被什麽外力猛地拉回,繼而說道:“貴客……快和它談……它認得你……”
這幾句,是金太奶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似乎非常疲累。
“認得我?”蕭然好奇道。
“桀桀……黃皮子墳……你害死我太爺……我跑得快……”
那個陰恻恻尖利聲音再度響起,蕭然這下聽明白了,原來是之前在黃皮子墳遭遇的那些黃皮子的其中之一,還是一個小号的獩貊,當時趁亂跑了。
“漏網之魚啊,既然知道小爺的厲害,還扯什麽犢子?趕緊說,什麽條件願意走?”蕭然喝到。
金太奶發出一陣難聽的笑聲,說:“你害我太爺,殺我一家幾十口。這小崽子也敢欺我,在我洞口撒尿。你和他,死一個……”
“我給你臉了……”
蕭然撸着袖子就要上前,二叔趕緊拉住他,搖了搖頭說:“你過去也沒用,咱投鼠忌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
蓍九霙也暗中和他說道:“臭道士不是說了嘛,這東西的本體藏在某個地方。你隻要把它找出來,由不得它不走……”
蕭然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說:“我跟他,都不能死。大不了等下你回那小子身體裏,咱就這麽耗着。我知道你的把戲,把自己身子藏起來了是吧?回頭我找幾隻狗,沒事就把方圓幾裏都搜一遍,我就看能不能挖你出來。就算挖不出來,這天氣還冷着,我看你能不能扛過去。”
“桀桀……我那地方暖和的很,狗都聞不出來……”
說到這裏,那東西突然打住,好像怕說漏了嘴一般。
“暖和得很,狗都聞不出來……你們有什麽頭緒?”蕭然暗問
蓍九霙說:“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這種東西要害誰,就得在那人經常活動的地方窩着。這屁大點的毛孩子,肯定平時都在家……”
鎖魂定靈珠也說道:“巴彥,有魂的地方,我就能感覺到。你帶我去他家裏,我定能找到這個妖物。”
“我?帶你去?我現在跟這畜生扯皮着,還能拖延點時間。我怕我一走,這家夥一折騰,金老太太就算白忙活了……”
“大胡子,我記得之前,你不是上了徐二的身,半死的人你都能帶着活動嗎?這法子能用上不?”陰陽鏡說。
蕭然仔細想了想,歎了一聲“妙啊”,就把鎖魂定靈珠交給二叔,耳語道:“讓李東福回家,含着這東西,去……”
二叔點了點頭,便出了門。蕭然則繼續跟那東西對罵,拖延着時間。
不多時,二叔便拎着一個麻袋進來,把鎖魂定靈珠對蕭然說:“這東西還真是精啊,在豬圈裏掏了個洞,緊挨着老母豬。那李東福含着珠子,跟狗一樣就摸過去了。就是這東西裹了一身豬屎,那個味兒啊……”
還不等蕭然作答,那獩貊借着金太奶的口說,慌張道:“什麽豬屎?你們在說什麽?”
蕭然也不廢話,拎着袋子裏那毛茸茸的尾巴,往外一拉,一隻粘了滿身豬屎的花斑獩貊,就被他拎了出來。
“嗥……桀桀桀!放下!給我放下!”
金太奶口中的聲音驚惶到瘋狂,蕭然則看着手裏那軟綿綿、如同昏迷的獩貊,笑道:“你比你家老太爺小了一圈,毛色也不純啊。它好歹是湊了個五仙,你頂多就是雜毛畜生,你瞅瞅你這毛,你這刺,還有這麟,又稀又暗,我從哪一塊皮先開始剝呢……”
蕭然拎着獩貊,用關山刀在它肚子上敲着。
金太奶口中的聲音瘋狂地叫了起來:“我不怕你!你敢剝我皮,我就轉他們的筋!”
說罷,金太奶的一條胳膊突然“咯咯”一陣響,扭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
蕭然臉色一變,抓起獩貊的一條後腿便“喀嚓”一下折斷,然後又抓起一條前腿如法炮制。折斷兩條腿後,他又捏着獩貊頭上的一撮紅毛硬生生撤了下來,毛根處還挂着血。
“跟小爺我談條件,還敢來硬的?好啊,反正這倆人我也不認識,這老太太一百多了,死了也是喜喪。那小孩還不到兩歲,人家家裏不缺兒子,死了大不了再生一個。倒是你們當年差點害死我,咱冤家路窄,你自己送上門了可太好了!”
蕭然說着,便把手身上了獩貊的脖子,眼看就要下手去擰。
“我走!我走!”
凄厲的叫嚷,從金太奶嘴裏喊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