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店門口,寒風飕飕地吹,讓蕭然的酒又醒了三分。現在除了心跳稍有些快,他已經沒有任何醉酒的反應了。
漫長的兩分鍾過去了,門口沒有任何動靜,完全不像還有人的樣子。蕭然低頭看了看那把短刀,陷入了沉思。
難道說這把刀一直在這裏,隻是自己沒發現?還是說這不是黑瞎子的刀,而是别的什麽人無聊,把刀插在了門口石墩下方?
他蹲下仔細看了看,确實是黑瞎子的刀無誤。難道真的是很久以前就在這裏了,隻有今天他才看見?
“蕭老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您雅興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同時一隻戴着黑手套的手伸了過來,把短刀拔了出來。蕭然被吓了一跳,趕緊起身,面前正是嘴角含笑的黑瞎子,與往日沒有任何差别,隻是多了一件灰色的棉大衣。
“什麽雅興,别拿人家姑娘開玩笑……”
蕭然的話并不完全是嘴硬,剛才盛着酒勁有些意亂情迷,現在他酒醒了,仔細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和英子,這算是怎麽回事?
“哦……”
黑瞎子意味深長地這一聲,讓蕭然恨不得在他臉上來一拳,隻可惜自己打不過他。
“得了,進屋聊,長話短說,我這沒有多餘床位,就不留你了……”
蕭然說着就要把黑瞎子往屋裏請,黑瞎子微微擡手止住了蕭然的動作,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木盒子,在蕭然眼前晃了晃。
蕭然一時有些懵,這盒子怎麽看怎麽像他千辛萬苦從冰洞裏帶出的那個。難道說這木盒子是批量生産的,黑瞎子自己也弄到了一個?
黑瞎子悠悠道:“蕭老闆還真的什麽都敢養啊,屍香魔芋都成了看門狗,得虧我眼神兒不好,不然還真得着了它的道兒……”
黑瞎子此言一出,蕭然馬上明白了,剛才黑瞎子竟然私自進了他的地下室。那是一般人很難發現的地方,除了他隻有劉勝利和二叔知道,難道是劉勝利這個吃裏扒外的……
可黑瞎子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的懷疑:“我眼神兒不好,但鼻子可比你們靈的多,你就别瞎琢磨了。”
他的每一點想法好像都被黑瞎子預先想到了一樣,蕭然突然升起一陣本能地反感,覺得離黑瞎子越遠越好,不像大晚上在這裏被人玩什麽讀心術的遊戲。
“既然你拿到你要的東西了,我的也趕緊給我吧……”蕭然沒好氣兒地說道。
黑瞎子笑着搖搖頭,從脖子上解下了官字石的吊墜,在蕭然眼前晃了晃說:“你确定你真的想要?”
蕭然被他這麽一問愣住了,難道這東西是能爆炸還是有毒?可黑瞎子還是果斷把官字石扔給了他,說了一句:“别怪我沒提醒你,你身邊有的人,不像你感覺的那麽可信。”
這一句話更讓蕭然大睜眼,本能還是想到了劉勝利。可黑瞎子又一次打斷了他的思路,問道:“你還有什麽問題沒有?沒什麽事,我就真的走了。”
蕭然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問出了他之前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既然當初已經找到了藏神局,爲什麽自己不幹脆走到底?憑你的本事,你自己也能拿到這個帛書吧?”
黑瞎子“哦”了一聲,好像蕭然提出的問題讓他很失望一般,回道:“當時我改變主意了,後來我有其他的事要辦。正好碰上你身手不錯,跟那個地方也有那麽點淵源,我這也有你想要的東西。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碰上了我還能不抓緊機會嗎?”
黑瞎子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還真是他一貫的作風。蕭然又問道:“這帛書裏,是地圖吧,目的地應該是七星魯王宮,你是打算自己去嗎?”
這一回,黑瞎子的表情總算有了那麽幾分出乎意料,蕭然頗有些得意。不過黑瞎子很快又平靜了下來,說道:“你可以啊,還知道七星魯王宮?我要找的幫手暫時沒空,得等個幾年,也可能是幾十年,所以我打算先幹點别的。我估計你也不知道那個魯王宮在哪,你慢慢找人慢慢琢磨,等你琢磨出來,說不定我早打那回來了。”
蕭然相信黑瞎子有這個能力,不過從他的話裏看,他也不見得知道七星魯王宮的确切位置。即便知道,也不會告訴蕭然。
再追問下去,可就是生搶同行飯碗了,犯忌諱的事蕭然自然不可能做。他想了想又問道:“你說我身邊的人……”
黑瞎子的嘴突然咧得更開了,好像正盼着蕭然問這個問題。可沒等蕭然問出來,黑瞎子突然指着蕭然的身後遠處說:“反正不是他……”
蕭然轉頭看去,見劉勝利正打着手電往回走。蕭然轉身再看黑瞎子時,面前早已經沒有了人影,好像黑瞎子從沒來過一樣。
“經理,這麽晚還有客人啊?”
劉勝利走到近前,舉起手電往前面仔細照了照,前面一個人影都沒有。
蕭然一臉正經道:“哪來的客人?見鬼了吧你?趕緊跺腳!轉三圈兒,說呸呸呸!”
劉勝利的臉瞬間煞白,趕緊按照蕭然的囑咐又是跺腳又是原地轉圈,還呸個不停。世上本沒有鬼,可劉勝利現在好像跟上了鬼。
劉勝利還在門口撒歡兒的時候,蕭然趕緊回到了店裏,鑽進了地下室。徐二依然睡得安穩,發丘印、銅如意等等一應物品俱全,除了地上掉了幾片屍香魔芋的葉子,整體來說既不多也不少。
看來黑瞎子真的隻拿走了那個裝着帛書的木盒子……
蕭然轉頭看向屍香魔芋的花骨朵,愣了一愣,頓時氣得哭笑不得。黑瞎子竟然用一根猴皮筋,把屍香魔芋的花瓣紮了起來。
現在屍香魔芋的花頭正對着他,好像一個嘴被罩上了籠頭的小狗,多少有些委屈巴巴。
蕭然趕緊把皮筋解開,也不管屍香魔芋到底聽不聽得懂,摸着花瓣說道:“你招惹他幹嘛啊……不過你看家有功,明天給你弄點人參補一補。”
安撫完了屍香魔芋,蕭然把那枚官字石也放在了桌上。現在發丘印的拼圖,隻剩下了“無忌”二字。看着這個逐漸拼好的發丘印,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個東西真的能解決所謂的家族詛咒嗎?
想到家族詛咒,父親目前這種半精神失常半阿爾茨海默的狀态,多少也與這個什麽家族詛咒有關。父親好端端地消失了這麽多年,卻找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冰洞躲了起來,背後到底有什麽隐情?
此時酒精雖然不影響智商和情緒,但依然在影響神經,他感覺想這些複雜的東西時,腦袋裏面好像被灌注了水泥一般,還是先睡個覺吧。
他回到上面鎖好地下室的門,見劉勝利已經把店門都鎖好了,還在門口擺了個香爐點了三炷香,雙手合十地拜了又拜。
“瞎折騰什麽!趕緊睡覺!”
蕭然突然這麽一聲吼,給劉勝利吓了個激靈。蕭然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腦子裏迷迷糊糊地想着亂七八糟的事。
在他最後睡着之前,不由得想到如果英子留下了,他現在大概,也許還沒睡吧……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他想起昨天和英子說的話,趕緊一個猛子蹦了起來,洗吧幹淨就跑到了胡八一的小院。
胡八一和胖子兩人經過宿醉,正紅着眼睛蹲在台階上刷牙,搞得滿嘴白沫子。看見蕭然進來,兩人都熱情地打着招呼,嘴裏咕哝不清。
“蕭然哥!你來了啊!”
英子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正在院子裏忙乎着,炊煙在院子裏飄蕩,一大盆煮好的面條已經擺在了旁邊的小桌上。
“我炒個鹵子咱把早點先吃了,馬上好!”
蕭然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見英子如同女主人一般毫不見外,昨晚的尴尬頓時一掃而空,洗了手也幫忙操持起來。
隻是心裏,多少有那麽一絲遺憾。
飯吃完了,胡八一和胖子的想法也是帶着來訪的兩人去逛一逛京城。他們去了大金牙那裏,那輛吉普車還停在路邊。一番寒暄後,五個人便開着車出發了。
一整天的時間,胡八一三人帶着英子和支書從潘家園出發,逛了舊宮和皇家園林,就已經到了下午五點。英子鬧着要去動物園看大熊貓,還有草原大地獺的舊館舍,可惜到了門口已經下班了,隻好安排在第二天。
晚上蕭然說好自己做東,請幾人去吃涮羊肉,也叫上了大金牙。有了昨天的經曆,今天蕭然刻意讓大家少喝一點。可他一勸大家少喝點,英子就眼睛彎彎地看着他,搞得他還沒喝臉就紅一陣白一陣。
大家吃了個酒足飯飽,大金牙又開始口沫橫飛地給兩人介紹自己那些看古董的經驗。剛講到一半,劉勝利急吼吼地跑了過來,對蕭然說:“經理,街道那邊來人通知,說療養院打來電話,大爺……大爺……”
他越說越急,蕭然起身撞翻了凳子,問道:“什麽大爺?我爸?他怎麽了?”
“大爺丢了!”劉勝利喊道。
他這麽一說,胡八一和胖子也焦急起來,拜托大金牙把英子和支書送回去,他們則打算一起去療養院找人。
英子拉住蕭然的衣袖,說:“蕭然哥,俺也去!”
蕭然拗不過,便由大金牙送支書先回去,其他幾人急匆匆開車趕往了療養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