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石門,蕭然感覺裏面一定藏着什麽至關重要的秘密,甚至又一絲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中傳來。
那聲音的主人,或許是人,又或許是某種曆經千百年的寶物。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轉頭想後看去,隻見胡八一和胖子依舊坐在火堆旁打着盹兒,隻是他的視野非常模糊,好像一個高度近視的人突然摘掉了眼鏡,隻能看清大緻的輪廓。
此時他突然冒出了一個頗帶點“突破次元”的想法:因爲是在夢裏,所以腦袋并不是很清楚,夢中出現的人和場景通常都是模糊的,甚至會混合和變化。
他沒把夢到的兩人,和那些人蠅、蕈魈一類的怪物混到一起,已經很不錯了。
視線和聽覺雖然模糊,但他對自己此時清晰的思維感到驚訝,畢竟莊周夢蝶都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蝶,自己做夢時居然還知道是在做夢……
耳邊那陣聲音突然清晰了起來,蕭然轉過頭看向石門,門後傳來的,正是那陣充滿憤怒和痛苦的慘叫,同時夾雜着人蠅才會發出的嗡嗡振翅聲。
“蕭然……”
他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但分不清是胡八一、胖子,還是蕭長風,隻是覺得那句呼喚裏充滿了關切,甚至還有些焦急。
他再次轉頭看向火堆旁,隻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朝他揮着手,鋪天蓋地的呼喚聲從四周湧來。
“蕭然……蕭然……蕭然!”
“小心前面!”
聲音驟然清晰,焦急且帶着一絲顫抖。與此同時,一聲炸雷般的聲音響徹四周,讓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與此同時一股溫熱的東西噴了他滿頭滿臉。
視線瞬間清晰起來,他猛然發現自己并不是在做夢,或者說不完全是在做夢。他确實站在遠離篝火的位置,轉過頭看着身後。
胡八一正舉着手槍對着他所在的位置,胖子和躺在地上的徐二則一臉焦急,拿槍也不是拿鏟也不是,蕭長風則抖動着嘴唇不停拍着大腿,焦急中還夾雜着心痛和惋惜。
“蕭然!趕緊回來!”胡八一喊道。
他摸了摸臉上的東西,感覺有些黏膩,伸手一看,竟然是一些果凍一樣的碎肉,摻雜着紅綠混雜的血液。
這些血肉和那些磚塊及木柴一樣,有些……模糊。
對,就是模糊!剛從夢中驚醒,之前夢裏想到的那些點依然在腦中。就像夢中看到的人和事一樣,剛才所有和蕭長風有關的東西,從一開始的巧克力,到後面的磚塊、木柴和那個突然冒出的新背包,還有給徐二的那張不知屬于何物的獸皮,都有這種特征,就是局部的模糊!
他趕緊轉過頭,眼前竟然站着一個人蠅,背後的人蠅翅膀在不停抖動,臉上還有凸起的眼睛和口器。但這些東西與之前碰到的所有人蠅不同,都帶有那種模糊的特征,好像極爲粗糙的蠟像一般。
隻是這隻人蠅的外形,讓他感覺有幾分熟悉,卻說不上來到底哪裏熟悉。
此時蕭長風已經沖到了近前,在蕭然和人蠅之間猶豫了一番,最後一咬牙拉着蕭然向後退去。
蕭然此時已經完全從驚夢中清醒過來,手扶在刀柄上,随時準備砍翻眼前的人蠅。可那個人蠅隻是定在原地,口器中發出咕哝不清的聲音,任由胸口被打穿的大洞向外淌着濃稠異常的血肉混合物,如同一個破了口的泥口袋。
人蠅朝着退後的兩人緩緩擡起一隻手,胡八一趕緊又是擡起手槍兩個點射,人蠅的腦袋和脖子中了彈,轟然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唉……嗨……”
蕭長風突然發出一陣有些痛心的歎息,蕭然驚訝地轉頭看,發現蕭長風的眼眶裏竟然留下兩滴眼淚,混着臉上的髒污成了兩條泥道子。
事情越來越古怪,這個天降的親爹,還有那半拉破銅闆子,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此時胡八一和胖子都湊到了跟前,看蕭然身上沒有任何傷,這才松了一口氣。徐二休息了一會兒,精神也好了不少,從獸皮上爬了起來湊過來。
幾人小心地走到人蠅屍體前查看着,蕭長風則留在篝火處,坐在那裏微微歎氣。
“這個人蠅,怎麽長得和之前那些不太像啊,這臉就跟毀了容一樣,感覺都粘成一團了……”胖子說。
胡八一用工兵鏟挑着人蠅的衣服說:“不光是臉,你們看他的衣服,也好像紙糊的一樣,還是海魂衫呢……”
那個人蠅的穿着确實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那些,或是古裝或是一絲不挂,而是穿着沾滿灰塵的軍綠色褲子和一個藍白條紋歪七扭八的海魂衫,說好聽點好像小學生用彩紙做的手工一般。
“你們看這個東西……長得像不像蕭崗?”徐二此時插嘴道。
“啊!對啊!還真的有那麽幾分像!我不是說臉啊,就是這個大概的身形輪廓,還真的像啊!就是他好像有點這個……亂七八糟……”
胖子驚呼着,連胡八一也頻頻颔首。
蕭然看着地上的人蠅,終于明白了剛才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來自哪裏,正是像他自己!他想到了夢裏的那些思考,接着胖子的話道:“胖哥,你是不是覺得,他有點模糊?”
“對對對!模糊!好像隔着玻璃糖紙看你一樣,還把你跟人蠅混在一起了!”胖子說。
模糊、混合……一瞬間,所有奇怪的點擰在一起,如同産生了某種化學反應一般,在腦子裏炸開。
他産生了一個讓自己都有些驚訝的想法,忍不住從口袋裏掏出那半截銅闆子,把所有思緒集中在一個點,全神貫注地去琢磨某個東西。
看他又這麽凝神入定,胡八一等人也不敢打擾他。一分鍾過去了,蕭然睜開眼睛,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不禁陷入了迷茫。
難道自己猜錯了?
“老蕭,我不知道你想搞什麽,不過東邊不亮西邊亮,撞了南牆就回頭……”蓍九霙說。
聽他這麽一說,蕭然頓時腦中清明。他重新把一隻手插進口袋裏,另一隻手握緊了那半截銅闆,用一種昏昏入睡的方式清空自己的腦袋,放松自己的身心,思維半遊離地在腦中編織着一個大緻的輪廓……
不到十幾秒的時間,蕭然突然覺得手中一陣滑膩,繼而一陣扭動和掙紮。他猛地睜眼,用力捏緊了手裏的東西,然後緩緩把手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蕭然的手裏竟然出現了一個在此地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那是一條鮮活的鯉魚,隻是魚頭有些歪歪扭扭,好像受了核污染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