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黑瞎子和徐二身處在兩道數百米峭壁夾成的山谷中,谷中河流和末端的漆黑深潭,俯瞰如同一個巨大的溫度計一般。
徐二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壓抑感,好像兩旁的山壁随時都有可能合攏在一起,把他夾成肉餅。光是擡頭看一看山谷上方的山頂,都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和憋氣,感覺自己分分鍾就要仰面朝天倒下去。
他趕緊低下頭,閉着眼睛讓自己回一回神。等他再睜開眼時,看見黑瞎子正蹲在水潭邊,仔細觀察着漆黑深潭裏的情況。
手電光照進潭水中,大部分光都被潭中的淤泥和不知名的黑色水草吸走,基本沒法看清楚底部。
徐二此時突然有些口渴,便想像在村裏那樣,俯身喝一口這種天然的山泉水。可黑瞎子卻突然擡起手臂攔住了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回頭對他說:“小孩兒,先别急着喝水,去給我找跟棍子來,樹枝也行,長一點粗一點的。”
徐二沒轍,隻好往水潭反方向走去,想找找有什麽符合黑瞎子要求的的東西。
他一路往前走,越走路越寬,雖然兩側山壁高聳依舊,但中間的河反而越來越細,兩側的土地也逐漸平整寬闊,一些長了草的卻沒有碑的墳頭逐漸出現在視野中。
看來這裏确實是大石頭溝無誤了,這些墳頭都是當年的窮人埋骨的地方,也沒法去計較什麽風水、土地幹濕一類的,有個地方埋就不錯了。但好在一點,就是絕對夠偏僻夠安靜,不用太擔心有人或野獸來打擾。
可徐二此時心裏犯難,雖說一些墳頭上方或旁邊偶爾有那麽幾顆手臂粗的小樹,但他也沒有趁手的工具,沒法把這些東西砍下來。
正在發愁中,他突然看見前方有一座相對大一些的墓,墓前立着半拉墓碑,還有一半斷裂落在旁邊的地上,不知經過了多少年,已經嵌入了地面。這兩塊殘碑上的刻字,也已經被風吹雨打抹去,完全無法辨識。
看來這個大石頭溝在胡亂埋人之前,也确實曾經埋過一些稍有家資的鄉紳村富。不過這樣的墓,在這些沒有墓碑的墳頭中,也顯得太過于鶴立雞群,難保不被人惦記。
徐二從這個稍大的墳頭旁邊走過,果然看見在墳頭後面,有一個明顯的坑洞,周邊已經長滿了雜草。
他雖然對倒鬥兒一類的事還不太了解,但墳頭旁邊有個洞,而且形狀還那麽平整,明顯是人工作業形成的,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有人挖了洞進去了。
徐二突然生出幾分好奇,很想湊近看一看。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個盜洞邊,仔細比劃了一下,返現盜洞充其量也就是和他腰圍一樣大小,也不知是年代久遠洞口也随之縮小,還是當年下墓的人太過于苗條纖細。
但是聯想到如果自己從這個狹窄的洞口鑽進去,最後卡在半中間活活憋死,那種絕望頓時讓他不由得向旁邊撤了兩步。
可沒想到第二腳剛落下,他就感覺自己踩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繼而雙腳都失去了平衡,仰着臉朝後面倒了下去。
好在這裏都是相對松散地土堆加雜草,摔倒時他又本能地頂起了胯,這才沒讓屁股遭二茬罪。隻是之前仰頭看山時,那種要仰面倒下的感覺,此時也終于成真了。
他揉着後腦勺起身,感覺自己明明摔在了地上,腦袋後面卻有幾分松軟,即便是雜草也不應該有這樣的觸感。
他轉過頭,發現在松散的土下,露出了一個布角。他拉着布角順勢一拽,一個粗布口袋便從松散的表層碎土下被拽了出來。
這個粗布口袋已經多處腐壞破爛,口袋裏則裝着麻繩和一些年代款式久遠的衣物。就是這些東西給徐二的腦袋起到了緩沖作用。
徐二細想了一下,這八成是當年那個盜墓賊的東西,倒完了墓,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其他東西往口袋裏一裝,隻要小心點,别人隻會以爲他是個扛山貨的。隻是經過了這麽多年,這口袋上覆蓋了一層虛土,所以隻從外面看,一時也看不出來。
可他轉念一想,既然盜墓賊的東西都在外面,那說明這個盜墓賊……
他又看了一眼那個狹窄幽深的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股被活活憋死的窒息感,又身臨其境地湧上了腦海。
這一回,他小心地繞開了盜洞,目光轉向一旁時,把他絆倒的東西也進入了實現。
那是一根棍狀物,長長的把手前端,還裝着半個圓柱形的東西,好像半拉被劈開的竹筒,隻是看上去用該是用鐵制成,表面還有斑駁的鐵鏽。
徐二把這個東西拎起來仔細看了看,感覺這東西好像是一個造型奇特的鏟子,隻是鏟頭那麽長且窄,翻不了地鏟不了泥,不能種地不能蓋房,不知道能幹什麽用。
管他呢,怪人配怪鏟,這東西夠粗夠長,恰好符合黑瞎子的要求。想到要把這個怪東西交給黑瞎子,徐二心裏莫名其妙生出一絲痛快,好像他可以看黑瞎子爲難出醜一般。
此時一陣山風吹過,他聽見旁邊一陣窸窸窣窣。轉過頭,看見盜洞周邊的雜草搖曳,似乎有一陣凄厲地呼哨從洞裏傳來。他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拖着怪鏟子一路小跑朝潭邊奔去。
鏟頭在地上摩擦,不時發出一陣尖利地摩擦聲,明明是晴天白日,徐二還是被自己心裏的恐懼吓得不敢回頭看,隻能不斷推動着有些發軟的雙腿快步向前跑。
直到繞過了幾塊半人高的巨石,看見了蹲在潭邊的黑瞎子,心裏才生出幾分安全感。
黑瞎子聽見身後那陣嘈雜地摩擦聲,轉頭對徐二說:“找個棍子這麽費勁……”
可話說一半,黑瞎子盯着徐二手裏的東西,嘴角的微笑也突然僵住了。徐二心裏一陣欣喜,感覺自己就要看見黑瞎子出醜的場面了,于是憋着笑把手裏的怪東西扔給了黑瞎子。
誰知黑瞎子撿起那根怪鏟子,在地上磕了磕鐵鏽,反而好像笑得更開心了,對徐二說:“洛陽鏟啊,你從哪找到的?還真的得來全不費工夫……”
徐二見黑瞎子居然知道這東西是什麽,頓時有些打了蔫兒,把自己怎麽發現盜洞,又怎麽撿到鏟子說了一遍。
黑瞎子呵呵笑道:“看來那個倒黴催的,是把自己喂了粽子了……”
徐二沒聽懂黑瞎子的話,但從他的身手、膽識,對這個洛陽鏟的了解,還有那些莫名其妙地話裏,徐二感覺黑瞎子絕對不是什麽采風的作家。
“閃開!”
黑瞎子突然喊了一聲,緊接着就用手裏的洛陽鏟,從面前的深潭裏撈出了一個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