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聽見徐二那驚慌失措的喊聲,瞬間鼓動起剩餘的精神和體力,操刀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戒備。從聲音估計,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有什麽東西在追他,憑自己現在的狀況,以逸待勞是最好的結果。
劉勝利見狀,也握緊了鏟子,躲在蕭然身後準備策應。但他實在太緊張,蕭然都能聽見他“咕咚”一下咽口水的聲音。
徐二從一處坍塌的廢物拐角處跑出來,手裏還拎着一隻碩大的野雞。那野雞不停在徐二手裏撲騰着,有一隻翅膀幾乎被扯掉所有了羽毛,但看上去依然鮮活地很,不斷擡頭啄着徐二的手。
“蕭然崗……蕭……蕭……”
徐二一臉驚恐地跑到蕭然身旁,劇烈的喘着氣,嘴裏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這技術可以啊,能把野雞羽毛都打掉了,居然還這麽活蹦亂跳。”
蕭然見徐二身後也并沒有什麽東西跟過來,于是放松了下來,劉勝利也湊過來看那隻還在不停撲騰的野雞。
看着還在不停喘氣地徐二,蕭然用刀尖碰了碰野雞,換來了一陣塵土飛揚。
“啧啧啧……這東西身上,味兒不對啊……”粗粝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然愣了一下,看劉勝利還專注在野雞上,就囑咐他用繩子先把雞的兩隻爪子捆紮實,等下有用處。
趁着劉勝利走到一邊,他問關山刀:“怎麽個不對?你聞到什麽了?”
關山刀咂麽着嘴說:“這雞身上有股子腥氣,是前幾天你砍過的那隻怪模怪樣的貓的味道。我在那之前,也從來沒聞過這股子怪味兒。”
此時徐二氣也喘勻了,接過蕭然遞給他的水壺猛灌了幾口,說:“那邊,有野貓子,好多野貓子……”
蕭然心裏浮現出那隻無毛野貓的樣子,心裏一陣惡心。但如果真像徐二說的那樣,是好多野貓,确實是一個重大隐患。
徐二拎着那隻捆好的野雞,重新回到廟裏,把繩子另一頭固定在泥像身上,然後把野雞扔了下去。隻要等一會兒拎上來沒啥問題,就說明裏面的空氣已經差不多幹淨了。
辦完這件事,他囑咐劉勝利留下看守,讓徐二帶他去剛才弄到野雞的地方看看。
徐二帶着蕭然,小心翼翼地在殘垣斷壁中穿行着,繞過了那片小小的麥場,一路走到村邊一座大屋前。
這件大屋的完好程度和規模不亞于夏娘廟,從規模形制上看,大概應該是村裏的祠堂。進了祠門後是一個天井,左右兩翼供祠丁居住的廂房都已經倒塌,留下一堆殘壁碎瓦,可以看見相鄰的破房子。
而主要的享堂看上去幾近完好,屋頂上的瓦片密集且完好,站在天井中向前望去,門後的享堂裏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看來無論什麽時候,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終究是信祖宗大過信神明,這一點從夏娘廟和祠堂的建築堅固程度上足以看出。粗論起來,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無神論了。
蕭然低頭看見滿地細碎的殘骨和被幹涸血污染黑的磚縫與土塊,在那些已經蒙塵凋零的碎羽中間,還散落着很多新鮮發亮的羽毛,從顔色上看應當是剛才徐二所拿的那隻野雞掉下來的毛。
蕭然問徐二道:“你就是在這打得野雞啊?”
徐二搖搖頭,小聲說道:“不是打的,是撿的……”
原來剛才徐二聽從蕭然的吩咐,到處找野鳥和耗子的蹤迹。可這村子裏死寂一片,平時在其他地方常見的麻雀和灰耗子,在這個村子裏居然如絕迹了一般。就好像浮頭村遷走的同時,這些野鳥老鼠也跟着一起搬走了。
他本來想着哪怕找不着麻雀和老鼠,順着這些斷壁磚縫找找有沒有窩洞的壁虎和菜花蛇也好,說不定帶回去也能交差。就這麽走着走着,就到了這間祠堂門口。
他剛想進去,突然聽到裏面一陣低聲咆哮,還伴随着某種禽類撲扇翅膀的聲音。他躲在門旁看,隻見一隻大野貓子正趴在天井裏,撕咬着爪間的野雞。
可這野貓子似乎動作十分僵硬,好幾次想咬野雞的脖子,都搖晃着腦袋咬在了翅膀上,除了撕下大片的羽毛,對野雞完全沒有造成緻命傷害。
他心裏估計,或許這是一隻年老病弱的野貓子,拼盡全力好不容易抓到一隻獵物,卻沒有餘力再享用。這不正好便宜了他徐二嗎?
他抄起彈弓,一顆石子彈射而出,正正打在了野貓子的屁股上。
徐二原本指望這一下能把野貓子吓跑,但那野貓子卻好像隻是被戳了一下,緩緩轉過頭盯着徐二。徐二這才發現,這野貓子的半邊臉都好像掉了皮一般,兩隻眼睛蒙着白膜,好像那天晚上見到的那隻沒毛的怪物。
他趕緊縮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順着牆根想逃走。可野貓子并沒有追出來,隻是那隻野雞的撲騰聲連綿不絕。
他鼓起勇氣又朝裏面看了一眼,隻見天井裏隻剩下那隻野雞還在地上折騰,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野貓子則不見了蹤迹。
他趕緊跑到天井裏,抓起了那隻野雞。可一陣窸窸窣窣聲卻從祠堂享堂裏傳出來。他心裏納悶,于是摸進享堂裏看了一眼……
“然後呢?”蕭然問。
“然後有好多野貓子。”徐二說道。
蕭然心裏一陣無奈,不就是一群野貓嗎?有什麽可害怕的?
他讓徐二在門口等着,自己大踏步地進了漆黑的享堂。享堂門裏有一個照壁,把後面遮了個嚴嚴實實。蕭然感覺空氣中飄着一絲腥臊混合着腐臭的味道,想起關山刀的話,他還是小心地壓低身子放緩腳步,一點點移到了照壁後。
那股味道更加明顯,他打氣手電向前一照,眼前的景象瞬間讓他汗毛直豎。
享堂中心的地面已經是一個凹陷的土坑,幾十隻體型碩大的無毛野貓正在坑裏埋頭啃噬着腐臭帶泥的屍體,那些屍體似乎有人也有動物,但野貓們的動作卻僵硬如同行屍走肉。
其中有七八隻皮毛尚存一部分的,蕭然仔細一看,那哪裏是什麽野貓,而是豎耳劍齒、脖頸長滿鬃毛的高原猞猁。
他之前就一直覺得奇怪,再怎麽吃死人肉,一隻普通的野貓也不至于長到一米多。原來本地人口中所謂的野貓子,其實就是這種群居的高原猞猁。
隻是這些猞猁不知道是得了什麽毛病,居然都變成了那種沒毛的怪物。
他仔細看了看,那些在坑中啃着屍體的裸皮猞猁,頭部都有大小不一的凸起,正在随着啃噬的動作蠕動着。
想起那隻怪模怪樣的飛蟲,蕭然心裏一陣惡心,看來這些裸皮畜生都是被那種蟲子鑽了腦袋。
他的手電光略過坑中一些猞猁的眼睛,引起一陣陣低吼,那幾隻還有皮毛的猞猁,抖動着身體站了起來,朝着他跌跌撞撞的奔跑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