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之中,三人看着這種詭異無聲的活動,不由得心裏發毛,雞皮疙瘩順着後背一路炸到頭皮。
這時,那些村民陸續停下,村長點起火把,點燃了那根煤柱。不知煤柱上是不是提前澆了油,火光瞬間沖天而起,微弱的噼噼啪啪聲從空氣中傳來。
村長站在火堆前,用當地方言大聲的呵斥着,聽上去好像提到了什麽外鄉人、村規、寶貝等等。
話畢,隻見三五個村民手持棍棒農具,一路往徐二家走來。三人趕緊從牆上跳下,縮在徐二家外牆與隔壁外牆的夾角處,探着頭向外看。
不一會兒,徐二媽的哭聲便響了起來,與此同時還伴随着一陣小孩兒的哭鬧,以及村民的呵斥聲。
這些混亂的聲音從院子裏一路到門口,三人借着村民手裏的火光,看見那些人把傍晚所見的那個十歲的小孩捆綁起來,正拎着往打麥場走,徐二媽在後面哭鬧拉扯不止,被幾個村民攔下推倒在地。
橋客們聯系村長之前所說的話,這下終于明白過來,确實是他們讓徐二賣瓷器的事發,沒想到他們提前跑了出來,導緻村民們隻能是遷怒于徐二一家。
看着熊熊燃燒的旺火堆、激憤的村民、還有痛苦的母子,他們本能覺得接下來要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趁着村民們無暇顧及,他們小心地遠遠跟在後面,不斷在處處牆根後竄行躲避,一路跟到了離麥場火堆不遠處的一個矮牆附近。
孩子哭鬧不止,嘴裏一直喊着“媽”、“哥”等字眼,徐二媽的哭聲也從遠方傳來。
幾個村民把孩子按在前面,村長身旁一個壯碩村民走出來,手裏拎着一隻桶,裏面盛滿了冰涼的水。他拎着桶把水澆到了孩子的頭上,緊接着又接過出一把刀,看着要沖孩子下手。
他嘴裏還念念有詞,大意是說徐二一家和外人串通騙走了祖傳的寶貝,現在按祖宗的規矩對這一家進行責罰,希望祖宗不要遷怒旁人等等。
橋客們見狀,心裏明白了七七八八,這是要朝孩子下手,讓徐二一家替他們受過。
他們沒想到,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些落後的私刑,所謂家法村規還能大過王法。橋客們雖然會幹一些偷盜、騙取古董的事,但畢竟盜亦有道,這麽草菅人命的行爲連他們都頗有些看不過眼。
眼看刀離孩子越來越近,徐二這時突然從人群裏沖了出來,舉起一塊大石頭就扔向了旺火堆,把那燃燒的煤塔砸倒,飛濺的火疙瘩吓得衆人連連退後。
村長喊人把徐二按在地上,用當地的方言怒斥着他。徐二也不反抗,隻是斜眼看着倒地的火堆,繼續嘿嘿傻笑着。
圍觀的村民本就不是鐵闆一塊,之前看着有人給孩子頭上澆水、拿着刀想對孩子下手,就有些不忍直視。此時見徐二連火堆都砸到了,有些人已經陸續的準備離開了。
村長怒不可遏地喝止了那些村民,拿刀的人又拎着刀沖着徐二,一邊怒罵着,一邊臉紅脖子粗地發着抖,似乎在下着什麽決心。
橋客們本不願意摻和這些與他們無關的事,但想起昨夜徐二曾經救他們于危難中,一股知恩圖報的義氣湧上心頭。左右環顧,隻見一輛兩輪手推車停在旁邊,于是推着車便朝村長沖了過去。
村民們沒想到身後矮牆出突然殺出一輛推車來,紛紛驚叫着躲避。推車直沖着村長後背而去,村長躲避不及,被猛地一撞躺在了車裏。
三人見火堆旁邊還杵着一個人,手裏捧着一個銅像的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便推着村長又朝那人撞了過去。可誰知這猛地一撞,那人竟然被撞得四分五裂,長袍松垮垮地落在車裏,一堆稻草和骨頭從長袍中散落出來。
橋客心裏一驚,但仔細辨認一番,才發現那就是一個假人,在充當銅像的置物架而已。看來這個銅像,和他們所說的祖宗家法有些關系。
還沒等三人理清楚,假人手裏的銅像也被其中一個橋客撿起來拎在手裏。周圍的村民一陣驚慌,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地想上來争搶。橋客見他們如此在意銅像,便高高舉起作勢要砸,吓得村民們都不敢再上前。
徐二此時已掙紮起身,把他弟弟抱在懷裏,朝家的方向跑去。橋客們也一邊舉着銅像威脅着村民,一邊拉着還躺着村長的推車向後退去。
可村民衆多,橋客畢竟隻有三人,那些村民很快圍成了一個大圈,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也随時準備撲上來。橋客們不得不掏出砍刀,看來今天想全身而退,不見血是不太可能了。
那些散落在地上燃燒的煤塊,此時已逐漸熄滅。一陣冷風吹過,如嬰啼般凄厲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村民們聽到這聲音,都是面色驚恐。可那叫聲接連不斷,甚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頻繁。村民們頓時驚慌一片做鳥獸散,朝各自家裏逃去,連老村長都掙紮着爬下推車,顫顫巍巍的掂着步子向自己家跑。
看來昨晚那個奇形怪狀的怪物,被村裏的喧鬧吸引了。
橋客們扔下推車,本想逃回徐二家,可一想今天已經和這村子裏的人撕破臉,而昨天徐二用來吓跑怪物的銅像此時也在自己手裏,不如趁亂趕緊離開。
憑着白天的記憶,三人朝村北方的出口狂奔,一路上身後不斷傳來那瘆人的叫聲。借着朦胧的月光,三人總能看到一個全身包裹的身影立在身邊的山頭或野地裏,似乎那個捧着神像的假人也在一路跟着他們。
恐懼催動着三人,腳下如生了火輪一般,絲毫不敢停下來,一直跑到眼前金星直冒,才看見前方有一個亮着點點燈光的小鎮子。
此時身後叫聲已停,橋客們終于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于是拖着步子找了一處牆根休息。
等氣終于喘勻了,三人循着燈光找到一處小招待所,一問才知道距離兩省邊界不過幾公裏之遙,這才放心的住下,第二天便找了一輛拉煤的火車,扒車回到了京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