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水源準備的充足,接下來的十幾天路程,考古隊走的還算輕松。
四野茫茫,目力所至處皆是黃沙,偶爾一兩天的風沙天,也把視野可及的天空範圍都染成黃色,時間久了别讓人難免憋悶。
晚上露營時,大家大多時候都隻是默默喝着水啃着幹糧。胡八一和胖子的故事在幾天前就講完了,胖子已經開始添油加醋地瞎編自己并不存在的參軍經曆,但最後都會落腳到尼雅綠洲剿匪的故事,到最後他自己也覺得沒什麽意思,便不再多說了。
幾個叽叽喳喳的年輕人也啞了火,一開始還學着安力滿的樣子滿沙漠找梭梭草和沙蒿,一旦誰先找到,還要自封一句“還是我最厲害”,可到後來這個厲害也沒了什麽意思,還不如安靜地在駱駝上随着沙地起伏搖擺打瞌睡。
陳教授還是對那幾個偷屍體的盜墓賊念念不忘,偶爾會唠叨一句:“不知道那些盜墓賊是不是搶先找到了精絕古城……”緊接着就是一聲沉重的歎息。
倒是蕭然這一路還算有意思,閑的沒事的時候,就會和鎖魂定靈珠聊聊。鎖魂定靈珠會告訴他,現在又進入了哪個西域古國的地界,腳下有多少古墓幽魂在低吟絮語,甚至還有些王公貴族的靈魂因爲駝隊踏着他們的頭頂過去,氣沖沖地威脅要把蕭然一行綁在沙漠裏風幹。
唯一讓蕭然覺得好奇的,是鎖魂定靈珠從石墓開始,就一直稱呼他“尊貴的巴彥”。後來他才搞明白,這這個“巴彥”在整個突厥語系中就是老爺、貴人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阿凡提》裏的巴依老爺。
一開始蕭然對這個稱呼啼笑皆非,但拗不過這死腦筋的珠子,也就隻好由着它去了。
可後面的幾天,茲獨暗河的蹤影徹底消失。隊伍雖然始終往前走,安力滿也依然不時發現有梭梭的蹤迹,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最早發現這種不對的是Shirley楊,她一路保持着拍照的習慣,後來她發現最近三次拍到的梭梭草都是同一株,隻是角度和被風沙掩埋的程度不同而已。
其次是蕭然,不過他是從鎖魂定靈珠的信息裏發現的,他們始終在同樣的幾個墓葬群上來回折返。
聽到Shirley楊提出的疑點,安力滿瞪着已經滿是血絲的眼珠子看了半天,終于還是一攤手:“哎呀這個茲獨暗河,就是影子暗河的意思。影子嘛,胡大都看不見,我們也隻能走到這裏了……”
最近幾天,連讓人有些許涼意的風沙也停了。太陽像發光的惡魔一般,用灼熱的叉戟燙着人的皮肉。胡八一和安力滿商議之後,把趕路的時間安排在了晚上和早晨,白天就挖一個沙坑,在上面支起防雨帆布,借以吸收點來自地下的涼氣。
好在水準備的相對充足,胖子躺在沙坑裏,一邊扇着風,一邊“滋溜滋溜”地小口抿着水,好像喝酒一般。他不是因爲口渴,隻是爲了感受清水劃過喉嚨時帶來的那一絲涼意。
胡八一召集安力滿和Shirley楊商量對策,把蕭然也叫了過來。這一路蕭然多次幫大家做出了正确的選擇,現在已經成了大家默認的領導核心之一。
胡八一說:“同志們,我先說一下,咱們目前的水還夠支持十幾天,如果省一點喝還能多撐兩三天。食物大概在十天左右,一樣的道,大家保持個半飽,也能多抗幾天。可現在咱們到了一個關鍵點,就是再往前走也是兜圈子,得提前考慮一下返程的安排了。”
安力滿“吧嗒吧嗒”地吸着煙鍋子,一聲不吭。Shirley楊見狀對大家說:“各位,在華特的筆記裏有個記載,他們也曾經在黑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丢失了茲獨暗河的蹤迹。但他們誤打誤撞,發現了兩座巨大的黑色磁山,好像兩個身披黑甲的高大武士。從他們之間的山谷穿過,黑武士守護的秘密城市,就近在眼前了。”
安力滿點點頭:“我的一些朋友嘛,進過黑沙漠,遠遠看見過兩座神山,那裏埋葬着紮格拉瑪先聖。”
胡八一聽他們這麽一說,恍然大悟道:“要說磁山,我想起個事兒來。我這機械表這幾天時停時走,一會兒快一會兒慢,會不會咱們現在就在磁山附近?”
蕭然心裏很焦躁,他當然知道有磁山,可問題是磁山的方位到底在哪?他可不想隻等着再繞幾天,然後因爲某些原因誤打誤撞發現了磁山。
看蕭然不說話,Shirley楊誤以爲他也萌生了退意,說道:“我們現在還是應該打起精神,找不到茲獨暗河,說明茲獨暗河被磁山截流,深埋在了地下,我們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如果能找到精絕古城,我們之前說過,酬金會多付一倍。蕭然……和蕭二叔也是一樣。”
蕭然心想,你果然是把我當成安插家屬進隊伍,想多拿點酬金的賴子了。
正在他們商量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幾人轉頭看去,隻見薩帝鵬直挺挺地倒在綿軟的沙坑裏。
大家顧不得再商量對策,沖到薩帝鵬身邊,隻見他臉色發紅,裸露出的皮膚布滿汗珠,額頭也像沙地一樣滾燙。
胡八一歎道:“不應該呀,這水都夠,怎麽還能脫水呢……”
薩帝鵬這時突然打了個嗝,一股帶着奇異藥味的酒氣頓時飄在空氣裏。
蕭然一拍腿,問楚健道:“他是不是拿了我駱駝上的水袋?喝了多少?”
楚健一臉懵地拎起地上還鼓鼓囊囊地水袋看了看,說:“就是這個,他就喝了一口,然後就吐掉了,說是酒。然後一分鍾不到,就倒了……”
蕭然轉頭看了看,頓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和薩帝鵬的駱駝原本緊挨着跪在地上休息,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站起來遛彎,換了個位置。薩帝鵬大概是沒注意看,就直接取了他放五石散藥酒的水袋。
好在楚健說他隻喝了一小口,還吐了,應該還不至于有生命危險。大家一通忙亂,又是催吐又是用水給他浸透全身,Shirley楊還找了些藥給他吃下。過了一會兒薩帝鵬的終于略微清醒,體溫也降了下來,但還是滿口胡話。
胖子湊過來,疑惑地問蕭然:“蕭老弟,那些酒你沒處理了啊?”
蕭然有些尴尬地編了個瞎話:“我沒倒,在裏面泡了點草藥,想着半路咱能當個祛風散熱的外用藥酒,也算物盡其用了,可沒想到他給喝錯了……”
估計薩帝鵬也想不到,如果在古代,他現在已經有資格和魏晉名士把酒言歡了,畢竟大家都是五石散的道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