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三妹想說什麽，他不是不知道。
他心中也明白，讓白芷帶着他進天庭守藏閣，并非什麽難事。
可之後呢？
就算找到了造化神泉，最終還不是要讓丘志清他們出手。
那豈不是都由他們負責到底了嗎？
倒不是說，這般行事不可，隻是他們沒什麽可以報答的，既然沒有什麽回報，那就盡量不要太過麻煩别人。
楊戬自然看的出來，白芷其實不想說這個辦法。
因爲就算找到造化神泉，也僅僅是多了點希望而已。
就像白芷自己說的，有時候，想要修複一個東西，本來就比重新制作一個，要難上不少。
何況這是涉及靈魂之事……
長安城中，丘志清正在擺攤。
幹的正是他的老本行，算命，他已經在這個條街幹了三年了，沒少挨打他算是徹底把自己的名聲打出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有一個特别差勁的算命先生。
找他算命，十次有九次不準，還有一次，不是不準，而是完全相反。
這就導緻，丘志清這邊的算命攤，隻能騙騙那些外地來客了。
這一日，本就生意不景氣的他，旁邊還來了一個搶生意的家夥。
這個家夥，就比丘志清厲害多了。
首先營銷方面，做的比丘志清好多了。
每天一卦，算完收攤，且隻給有緣人算卦。
這不就是饑餓營銷嗎？
這點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又是送走了一位罵罵咧咧的客戶之後，丘志清小聲吐槽道：
“十卦九不準，這才是算卦常态，再說了，知道那麽多有什麽用？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種煩惱……”
這話自然不是說給那位被氣走的客戶說的。
“你這就不對了，好歹人家也是給了錢的，你就算要說句好話，也沒必要睜着眼睛說瞎話吧？”
不錯這句話，就是說給這位，一天隻算一卦的神算聽的。
扭頭一看，這厮正在收攤，今日的一卦，剛剛想來已經幫人算過了。
真是羨慕這種大師的生活，日上三竿出班，就在這裏走個過程，就可以下班了。
這不比一般的老闆，來的舒坦？
有這舒服的小日子過着，還要什麽自行車？
“不說他與夫人和睦，難道告訴他，他在外面養小三，打算扶正的事情很快便會被他娘子知曉，進而鬧出一樁命案？”
丘志清也是爲了他好，說他家庭和睦。
娘子賢良，也是爲了讓他多想想他家娘子的好處。
以避免之後的悲劇發生。
不過顯然，他的好意人家并不心領。
“你懂什麽，這叫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天道如網，命數如織，芸芸衆生，皆在網中……”
不愧是神算，一開口，就是金玉良言。
丘志清卻是不管他，眼中淡淡的紫色光暈一閃，心中頓時了然。
我就說嘛，三界之中，哪有這麽多自己熟悉之人，原來是這個家夥，看樣子，他已經知道自己身份了，還在自己面前賣弄。
看我如何與你玩耍，就完事了……
先陪他閑聊一會兒，看看他這次的身份又是什麽。
“道友此言，可不太對啊，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爲之變數，如何算的芸芸衆生皆在網中呢？”
兩人聊天之時，無數行人，從兩人身前經過。
快速經過的人影和慢吞吞聊天的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似倆人聊着天，并被這繁華人間，隔離于外一般……
“天衍四九，芸芸衆生尚且無法把握，又遑論那遁去之一？豈非緣木求魚？今日便到此，貧道先回去了，
道友且住，還是多招攬幾位客戶爲好，以免吃不上飯啊，須知長安米貴，居之大不易啊……”
丘志清嘴角抽抽，看着這厮離去的嚣張背影，且讓他嚣張一段時間。
過兩天有他求自己的時候，隻是聽說，當初他們倆一起出了天庭，怎麽隻有他一人？
還有一個家夥，哪去了？
目送這個家夥離開，丘志清繼續擺攤算命，這一上午還沒過呢，這個時候收攤，未免也太不敬業了一點。
不遠處茶攤之上，隐隐傳來對他的議論。
“你說這算命的，也真是瞎說，騙人的時候，都不先打聽一下，人家的家庭背景嗎？”
“是啊是啊，這梁員外，和夫人不和的事情，街坊鄰居哪個不知道，他哪怕打聽一下，也不至于錯的這麽離譜不是……”
另一位茶客笑道：“諸位這可就有所不知了吧，這算命先生，在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
“出了名的……準？”
“出了名的算不準……”
“等着吧，明天估計又是一頓好打……”
說明天又是一頓好打的，被打的人，自然是丘志清。
這些對話，丘志清自然聽在耳裏，心中暗想，要是他明天真的過來打自己，也是他的造化，要是明天沒來打自己……
那就說明，此人命中該有此一劫，隻能等下輩子，注意一點了。
看在此人，薄有功德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能不能抓住，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看了看日頭，丘志清打算今日先回去，暫時不算卦了，因爲他想到一個，比算卦更好玩的事情……
孫守信是長安城北的一名漁夫，常年正在渭河之上，打魚爲生。
這幾天，不知爲何，總是顆粒無收，就算有也是幾尾小魚。
村裏的人都說，他肯定是犯了什麽忌諱，惹怒了河神，這才會有這種怪事發生。
因爲别人和他一起出去，就算是同時撒網，别人有了收獲，而他依然是什麽都沒有。
爲了換一下運勢，他打算去城中城隍廟，拜拜神。
可途徑西市之時，卻是忍不住被一擺攤算命的先生所吸引。
剛好他說自己與他有緣，便讓他給自己算上一卦，哪怕自己沒錢，他說隻需要将打上來的魚，送他一尾即可……
聽說有這好事，還可以先賒賬，孫守信自然樂意。
便讓其給自己算一卦，他想的是，反正酬金是一條魚，自己打到魚了，一條魚自然沒問題。
要是自己沒打到魚，那自然沒有酬金這麽一回事了。
剛好，到城隍廟上香，還需要花費一些香火錢，還不如……
第二日，按照算命先生的要求，孫守信出門前，先焚香沐浴，拜了一下供在中堂之上的先人，求他們保佑一番。
畢竟算命先生說的是焚香沐浴，至于給誰上香，他也沒有硬性規定。
給自家先人上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一切準備就緒，孫守信按照算命先生的吩咐，來到離他們家最近的水灣處準備撒網捕魚。
結果一開始，便不太順利……
此時的孫守信，正在脫衣服，别誤會，他不是要耍流氓，而是網沒拉住，掉河裏去了。
正當其脫得隻剩下一個褲衩之時，河面蕩漾起層層波紋，伴随着淡淡金光蕩漾開來。
金光中一個白胡子老人出現在波浪之上。
“年輕的漁夫喲，你掉落的是這個金網，還是這個銀網，還是這個破爛的魚網呢？”
隻見老神仙模樣之人，身前浮現三副漁網，果然是一金，一銀，還有一副破破爛爛的破舊漁網，和他口中所述，一般無二。
正準備下水的漁夫，見到這一幕，并沒有像丘志清想象中那般，直接做出選擇。
在一瞬間，漁夫便愣住了，“神……神仙？”
雖然嘴裏叫着神仙，可身子還是非常誠實的，一個踉跄，便癱坐在小船之上。
片刻之後，稍稍定下心來的孫守信，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一眼水面上站立的白胡子神仙，暗暗咽了一口唾沫。
經過了最初震驚與驚吓，意識到有便宜可占的他，貪念又占了上風。
“神仙，真的……掉了三張網嗎？”
這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也是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見河面上的老神仙，一言不發，就這般定定的看着他。
孫守信心中一橫，所謂富貴險中求，隻有小孩才做選擇，大人自然是……
“神仙，那個銀網和破網是我的，金的不是……”
咦？
這下倒是讓丘志清有些疑惑了，看起來，這個家夥有點貪心，卻是沒被貪念蒙蔽了頭腦，知道這個時候，就算金子在手，他也花不掉。
還有可能招來禍患，果斷選了銀網。
不過都有了銀網了，你還不放過你那破網，多少有點摳門了。
思及此，丘志清做出惡狠狠之狀，“愚昧的凡人……”
正想繼續說些什麽的丘志清，忽然眉頭一動，立馬轉變了态度。
“既然你說是你的，便都給你吧……”
說罷，人已消失不見，孫守信緩過神來之時，自己的船上已經躺着一副銀網，和自己原來的那副破破爛爛的魚網。
此時，孫守信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含義。
隻覺得，要是早知道，真的可以，自己就把金網一起要過來了。
還好現在也不虧，有了銀網，還打什麽魚？
難道用銀網打魚？
這不是拿着金飯碗要飯嗎？
孫守信沒敢直接回家，而是等到了晚上，這才悄咪咪的回到家中。
可沒想到的是，一回到家中，他的銀網，竟然變成了一條大魚……
而客串了一下河神之後，便接到一個傳音，此時他正在長安城南的土地神域之中。
這不是丘志清第一次進入神域，楊婵在華山之上的靈境，就是一個神域。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踏入陰神的神域，隻不過現在的神域，和丘志清印象中的神域，有些不太一樣。
一般陰神神域，都是灰蒙蒙的那種。
說是神域，其實就是陰土在陽間的顯化。
隻有那等高階神祇，他們才有本事，打點自己的神域。
如五嶽山神，以及級别比較高的都城隍……
此刻丘志清見到的哪裏是土地陰神的神域，簡直就是一處佛國一般。
充滿了祥和的佛光，要不是丘志清早知道原因，還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神域深處，此刻正有人在等着他。
此時，他所見的，并非平常一般，端坐蓮台的菩薩，而是一位居家的仙子，正在一桌案邊上，擺弄着茶具。
“你來了……坐！”
這是丘志清第一次看到居家裝扮的觀音菩薩。
别說，還真有一種慈祥老師的模樣。
不過這随意的語氣中，帶着三分嚴肅，也從側面說明，菩薩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丘志清落座，見隻有菩薩一人，善财龍女和木吒都不在。
心中不由有些好奇，“怎麽隻有菩薩一人？木吒和善财呢？”
對于丘志清插科打诨的行爲，菩薩顯然沒有在準備。
“木吒有其他事情要做，現在的善财龍女，換人了，你認識的，小青，那條小青蛇……”
聽聞此言，他的第一反應是，小青化龍了？
轉念一想，便感覺有些不對，畢竟小青不可能這麽快就化龍，應該還是他們佛門的老傳統，隻要是大蛇，都可以稱之爲龍。
“不知菩薩讓貧道到此，有何貴幹？”
他之前，就是因爲接到菩薩的傳音，這才匆匆離開，來到長安城南這座普通的土地廟之中。
說實在的，丘志清有點不明白，菩薩出行，怎麽還搞得鬼鬼祟祟的。
直接躲在土地廟中，都城隍那裏不行，你随便找一間佛寺栖身，豈不更好？
“叫道長過來，具體爲何，難道道長心中，不應是一清二楚嗎？”
丘志清擡頭，迎上的，便是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神……
難道……
丘志清心中一突突，難免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難道她知道了自己的來曆？
想到此節，丘志清不免小心試探一波，“貧道應該知道嗎？”
面對丘志清的死鴨子嘴硬，菩薩卻是并未反駁，“要是道長不知道，想來後土娘娘是知道的，道長應當回去好好問問才是……”
其實菩薩心中也有些疑惑，難道白芷真的沒有告訴過丘志清？
不應該啊……
看樣子，兩人的關系，并不像外界傳言中那麽親密才是，不然這種事情，就算不告訴全部，大概的，總要說吧？
此刻，兩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時間，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