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便是太尉所言的,黃忠,黃漢生?”
“正是末将,末将拜見使君,不知信中所提之事,使君可否……”
他說的是自家獨子的事情,對此,丘志清并未拒絕。
“治病救人,本就是應有之意,令郎可在此間,不妨讓令郎過來,可否?”
黃忠聽聞此言,臉上喜意一閃。
“多謝使君,犬子和内人正在驿館休息,不知使君是否方便?末将這就去接犬子過來!”
說話間,多少帶着一點抑制不住的欣喜。
看着其鬓角的斑白,這是他這個實力水平,這個年紀中,不應該出現的,看來黃琬信中所言,他爲了獨子多年奔波,所言非虛。
要不是爲了他兒子操碎了心,何以至此啊?
丘志清微笑點頭,表示自己沒什麽事情。
喚來侍衛,讓他帶着車駕,與之一同前往驿館接人。
見黃漢升離去,丘志清這才笑了笑,看着手中的信件,拿出自己的州牧大印,輕輕的,印在信紙之上。
一陣塵埃浮現,片刻之後,猛然向内塌陷。
信紙上,便浮現出一封截然不同内容的信件來。
這是太尉府,和天下統兵将領之間,一點通訊的小手段而已。
丘志清當初,上任雁門郡守前,便被司空府之人告知過。
三公的運行機制差不多,太尉府自然也會有類似的保密機制,隻不過這類的東西,需要特定的大印蓋章而已。
丘志清有些好奇,他都沒有按規定行文。
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沒有察覺其中異常?
或者應該說是,就算自己沒察覺,也沒大多關系吧。
他們本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看到了自然好,沒看到,也無所謂。
信中的内容,也無外乎是董卓禍亂朝綱,天下之人,無不想吃其肉,寝其皮,隻要丘志清帶兵入長安。
誅除董卓之後,便給他封侯,進位三公等等。
丘志清不爲所動,他要是信了他們的話。
下一個要被天下人,食肉寝皮的倒黴家夥,便是他丘志清了。
揚了揚,信紙抖動,很快便恢複了原樣。
就當他沒有發現這個東西好了,反正他黃琬,又沒有按規定行文書寫,沒有這個暗号,可一律看作亂命。
重新放好信件,丘志清又開始琢磨一些符文。
他有一種感覺,要是自己可以全部領悟這些符文。
自己的“斡旋造化”将會更進一步。
《太平經》雖然已經還給張甯,卻是深深的印在了自己腦中。
不多時,黃忠和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孩,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州牧府偏廳,因爲大堂實在有些大,幫人看病不太方便。
州牧府,便是原來的刺史府。
隻不過丘志清住進來後,彭脫作爲州牧府的大管家。
覺得議事,論政之時,有些不太方便。
又恰逢一些墨家子弟在官衙挂職。
于是便提出,讓他們幫忙改建州牧府大堂,讓其适應辦公需要,當然了,這個需要,是他們這些屬官的需要。
至于他這個州牧,則不是那麽重要。
隻要在主位之上,給自家州牧,留個位置即可。
于是乎,在墨家子弟,以及彭脫等太平道弟子的改造下。
多功能,自媒體州牧大堂新鮮出爐。
别看這大堂簡單,其實還有着一整套的并州,和大漢的巨大沙盤,可用于平時的軍政會議,如此方能更加直觀。
丘志清本人也很少在那裏待着。
除非年終總結,以及年初的預算會議會參加。
一般這都是彭脫他們召開州牧府内部會議用的。
“使君,這便是犬子,單名一個‘叙’字,小名鐵柱,今年虛歲十一”
說罷,目光落在黃叙身上,卻沒有往日的心疼,而是一臉認真之色,黃叙顯然是來之前,已經被自家老爹告誡過。
恭恭敬敬行禮道:“小子黃叙,黃鐵柱見過使君,使君大德……”
丘志清笑着擺手,讓他不要說了,看他忘詞的樣子,有些小可愛。
黃忠亦是有些尴尬,就這麽簡單幾個詞都記不住。
他也實在是不好說什麽。
丘志清起身,來到黃叙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原來這小子,都十一歲了,這看起來,還是七八歲的樣子。
“來,手使出來讓我看看。”
小黃叙乖乖伸出手,遞給丘志清。
丘志清上手給他把脈,先是好好把了一下脈。
這種情況,丘志清好像在哪裏見過。
對了,就是當時,自己從滁河之中,撈出來的那個嬰兒,貌似和黃旭的情況也是一樣,隻不過,兩人的情況卻又天差地别。
都是先天疾病,黃叙這個,可要比當初那個小家夥要嚴重很多。
“使君,鐵柱這是還有得救嗎?”
黃忠亦是緊張的看着丘志清,生怕他得出和往常那些醫者一般的結論。
丘志清看着眼前這個,面色堅毅的小屁孩。
輕輕的搖了搖頭。
救當然是有救的,隻不過救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救還是有救的……”
清丘志清這句話,黃家父子倆都露出一個驚喜的神色,緊接着,黃忠的臉色便快速平靜下來,生怕丘志清又冒出一個但是。
但是!
還好丘志清并未繼續往下說,而是讓侍衛帶黃叙出去轉一圈。
示意黃忠坐下,丘志清這才問道:
“漢升兄,難道就沒有自己出手,幫令郎緩解一番病情嗎?”
黃忠一聽此言,心裏咯噔一下,以爲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以前倒是試過,隻不過發現好像沒什麽用,貌似鐵柱的病情還有所加重,便再也不敢随意嘗試了,敢問使君,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看着原本也是铮铮鐵骨的漢子。
爲了自家獨子,竟如此心緒不定。
丘志清不打算賣關子了,以免待會黃忠以爲自家兒子沒救了,傷了心神。
于是丘志清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股腦的,告訴黃忠。
黃忠說自己的兒子,就算治好了,也會比之一般人,壽命短得多,而且還不能習武,不能做劇烈運動。
“影響行周公之禮嗎?”
“咳……咳咳……”
丘志清沒想到黃忠會問出這個問題。
作爲一名仙人,差點被茶水嗆着。
不過看着黃忠一臉認真之色的樣子。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少見多怪了,這個年頭,那可是把傳宗接代,看的比什麽都重,哪怕無後了。
你的兄弟姐妹,也要想方設法給你過繼一個。
傳承你這一脈的香火,更别說黃忠自己有兒子。
關心這方面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這……使君這是何意?難道不能嗎?也好,至少撿回一條性命,那就……”
“漢升兄稍待,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可沒說不能,隻是不要太過劇烈才好,而且還有一個方案,難道漢升兄,不想聽聽嗎?”
黃忠一聽,倒是來了精神。
“還請使君但說無妨!”
見黃忠這麽幹脆,再思及方才,黃忠的反應。
丘志清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說了。
在黃忠期待的眼神中,丘志清最終猶豫着,說出了自己最爲穩妥的方案:
“貧道有一套蛻變之法,名爲《先天九蛻》,顧名思義,便是從自己病弱的道體中,蛻變出全新的,健康的道體,
不過此法門,雖非師門秘傳,可其中精要,亦是一脈相承,沒有前邊的傳承,幾乎無法入門,因此……”
說道此處,黃忠算是懂了,可又不明白。
這也算是好事,這位州牧,爲何會是這番猶豫模樣?
心中不解,所幸直接問出:“使君的意思是?讓犬子拜入使君,或者是使君師門?”
見丘志清頂頭,黃忠大喜道:“使君,這是大好事啊,末将這便将犬子帶來……”
說罷,便要去叫黃叙過來,行拜師禮。
“漢升兄且慢,我的師門有些規矩,還望漢升兄了解之後,再行決定,是否讓令郎,拜入貧道門下。”
他這算是表明,自己出身道門了。
黃忠聽聞丘志清此言,這才想起。
人家師門也是有規矩的,自然不會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使君但說無妨!”
丘志清便把自家師門的主要規矩,說清楚,主要是其中不可成家這一條,必須和黃忠說清楚,以免有什麽誤會。
果然,黃忠一聽這一條,立馬臉色大變。
完全沒有了自己之前的熱忱。
猶豫片刻,黃忠還是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不瞞使君,使君所說的這些,某平日間,亦是有所聽聞,可并未聽聞有不得娶妻這一條啊?”
“也并非不能,隻是破身之後,修爲進度會放緩。”
黃忠有些難以接受,要是按照丘志清這般說。
那自己這個兒子,和不是自己的,又有什麽兩樣?
合着我辛辛苦苦養兒子,最後都歸了你們這一派呗?
看着臉色變幻不定的黃忠,丘志清有些能體會他的心思。
沉思片刻後,丘志清又補充了一句:“本門并不禁止弟子往來,如若其自己感覺,成道無望的話,亦可以自行下山。”
這個是有的,沒有逼着人家一定要出家修道的說法。
畢竟人家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也有家人。
之前甄志丙想非禮小龍女,丘志清便讓他下山。
隻不過這厮,爲了表明自己的決心,竟然要“割以詠志”,幸好被丘志清及時阻止,念在他也沒有正在犯錯的情況下。
隻是罰他去後山藏經閣面壁去了。
哪知道黃忠聽聞此言,卻是不再猶豫。
思及兒子平日裏,看自己練武時的情形。
那種渴望,是一個小孩所不知道掩飾的。
想到此處,黃忠神色變得堅定起來,隻要他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長大,香火斷了,便斷了吧,大不了,自己去向列祖列宗解釋便是。
“使君說的哪裏話!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哪有中途下山之說?這是萬萬不能的,某這便帶鐵柱回去,與他娘商定個吉時,攜拜師禮來訪……”
說罷,眼圈泛紅,爲了避免在丘志清面前出醜。
黃忠此刻也顧不上禮儀,匆匆說完,轉身便走。
轉身之時,眼眶最終還是沒能挽留住淚花,最終放手,任其灑落在地……
丘志清最終沒多說什麽,黃忠覺得,讓黃叙下山之類的,是逐出師門的意思,其實并非如此,關系還在。
隻是感覺自己不适合山上了,下山還俗了而已。
并未反目成仇,大家見面了,還是師兄弟。
當初和丘志清同一個字輩,入了内門的,前後便有不下五百多人。
這些都是想入道的,而最終,能邁入第一道境的,不足百人。
能在山上堅持下去的,不足兩百,能進入第三道境的,不足二十人,這便是修道,道阻且長,中途放棄,是很正常的事情。
沒人會嘲笑什麽,能陪伴自己一路的道友,少之又少。
丘志清的本意是,黃叙不一定有那個資質,和毅力。
黃忠最終,在傳宗接代,和兒子的未來上,選擇了兒子的未來。
隻能說,這興許就是父親吧……
一個多時辰後,丘志清便第三次見到了黃忠,随行的,還有一車的禮物,大多都是絲綢,絹帛之類的東西。
仔細一看,裏邊竟然還有上等的羊毛紗。
丘志清看的有些好笑,這些應該都是在大街上臨時采購的。
丘志清入駐晉陽半年多,晉陽便比往日繁華了不知道多少。
這都是之前,最新投靠他的那些世家大族,嘗到了甜頭,來追加投資來了。
原來,黃忠回到驿館之後,便找人算了一下日子,發現最近的日子,還要等半個月後,本月最好的日子,莫過于今天了。
這不,拉上自家内人,便把拜師的禮物買好了。
一股腦的,便拉到了州牧府。
丘志清有些哭笑不得,拜師禮嘛,什麽時候收過這些。
在他的,不算久遠的記憶中,都是在祖師面前,磕幾個頭,走一下儀式,最後再遞上一杯茶就可以了。
要是在重陽宮中,自然還要遞上拜師帖,和一些其他流程。
不過事急從權嘛。
第一次收到拜師禮的丘志清,正要把蔡伯喈請過來,當個見證。
沒想到,早上離去的四公主,竟然和楊婵一起過來了,那正好,神仙賜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