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趴在雲床之上,落地前才站起的丘志清。
楊婵都忍不住有扶額的沖動。
她就不應該把這個術法教給丘志清,還是讓他乖乖身化劍光來的妥當。
其實丘志清并非在偷懶,而是在查看一路以來的情況。
看看基礎建設,以及各地情況。
雖然站着也能看,但哪有趴着看舒服。
言歸正傳,兩人在水榭中落座,楊婵之前見丘志清貌似對這個東西頗爲了解,便詢問起她的情況來。
丘志清有些苦笑,将當初他和徐榮在雁門關外的事情說給楊婵聽。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畢竟人家都混到佛教護法神的編制了,實在是沒有理由。
再回去當一個野怪吧?
不過看這個樣子,不太像是野怪,倒像是被自己猜測中的另一方,給策反了的樣子,她被封印應該也是靈山之人所爲。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會落入那些家夥手裏。
也幸好當初自己忍住了好奇心,沒有嘗試打開看看。
要不然,以她對自己道體垂涎三尺的情況來看。
自己可能當場就要領了盒飯。
楊婵之對西天靈山的情況,也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丘志清說的對不對,不過想想,一個西天的護法神,竟然跳反了……
這也太離譜了,離譜程度就和天庭護法神将。
背着王靈官,反下天庭一般。
不過丘志清被惦記上了,這個事情,還是要小心的。
“我幫你制作的護身玉佩,你用了沒?”
“還沒,在這呢。”
丘志清說着,從自己左袖中,拿出一塊玉佩,正是當初楊婵給他,護身用的玉佩。
見丘志清從自己左袖中拿出,楊婵翻了個動人的白眼,難怪自己感應不到。
“直接帶着吧,别放空間裏了,不然你死了,玉佩都不會激活,你戴着,好歹還能起個預警作用,會被我第一時間感應到。”
這說的是什麽話,玉佩傳三代,人死玉還在?
雖然楊婵說話不中聽,不過事實也确實是如此。
放在左袖空間中的護身符,那還叫護身符嗎。
之前是忽略了,現在被人惦記上了,還是乖乖戴上爲妙。
可是戴哪裏好呢?
配在腰間?
他覺得有些不自在,挂在脖子上?
那就更加不自在了。
思來想去,便放進了右手袖子之中。
“此等害人之魔物,還是早點清除爲妙,我去找找我二哥,說不定能幫你一下,除掉這個隐患,以免她對你的純陽道體,念念不忘……”
說到此處,楊婵還特意掃視了丘志清一眼。
“福生無量天尊,多謝!”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丘志清,隻好道了聲謝。
“此去二哥家中,可能要多留些時日,小琰兒回來,勞煩告知一聲……”
丘志清點頭,表示這都不是問題。
心下既定,楊婵也不再停留,直接駕雲而去,原地隻剩下扶額跌坐的丘志清,獨自在水榭之中傷神。
“哎……”
歎了口氣的丘志清,無奈默默靜頌起了黃庭。
時間一晃,便到了中平三年(第十六年)年節。
楊婵果然沒有回來,不過小蔡琰她們,倒是拖着疲憊想小身子回來的。
兩人在院子中轉了一圈之後,便跑到丘志清面前。
找她們的楊姐姐。
“你們楊姐姐,回家探親去了,估計要好幾年才能回來了。”
倒不是丘志清故意把時間拉長,而是他真的是這麽認爲的,畢竟他有事沒事,便會和楊婵論道,對他們神仙的時間觀念,
那還是有些了解的,幾年時間對于他們來說,也就是那麽回事。
畢竟漫長的神仙職業生涯中,不都是這麽一天天的混過去的嗎?
蔡伯喈一家,和丘志清,張甯,也算是開開心心的過了個元旦(春節)。
爲了不讓小張甯感到孤單,丘志清還特别問了一下張白騎,張甯在巨鹿之時,和張角的哪些弟子比較親。
順帶把張白騎,彭脫,還有張曼成一起邀請過來。
和張甯團聚一下。
别看張甯隻是張角的養女,可天資過人,在他們這些師兄弟中的知名度可不低。
這兩年來,張甯學武修道,也算是接受了張角已經病死的這個事實,不再沉浸在張角逝去的悲傷之中。
漸漸的,也對丘志清放下了防備。
張甯對自己的疏離感,丘志清自然不可能沒有察覺。
隻是一直覺得,這是小孩子到了一個陌生地方的正常反應而已。
因此也沒多在意,時間會撫平一切。
這其實,有些要歸功于張梁張寶兄弟。
在他們的嘴裏,沖和這厮,就是沖着自家的基業而來。
因此,在張角沒面前,沒少給沖和上眼藥。
所謂基業,自然包括傳承和道統,顯然,他們認爲丘志清也在謀劃着他們,準确來說,是張角手上的《太平經》。
這些話,雖然張角沒有放在心上。
可卻被當時比較懂事的小張甯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雖然自家師父不在意,可對于一個當時隻有五六歲的小孩來說。
想要拿走自家東西的人,顯然不會是什麽好人。
後來張角出了點小意外,便讓小張甯,帶着《太平經》,去雁門郡投靠丘志清,他相信,就算丘志清被牽扯其中。
可他隻要願意,天下之大,盡可去的。
正是因爲有了先入爲主的思維。
在張甯第一次見丘志清之時,雖然按照師父的吩咐,将《太平經》交予丘志清。
然而内心中,卻是始終有一絲不願。
當初丘志清亦是看出了這一點,不想讓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背負什麽心理包袱,這才将《太平經》私下裏,還給了張甯。
而今,近三年時間過去了。
張甯也已經十歲,對事物的認知,有了自己簡單的判斷。
平時楊婵在教導蔡琰之時,除了核心功法,一些常識之類的,也沒有避諱她。
她這才知道,原來丘志清走的,和自己是不同的路。
張角早就在和丘志清的多次論道之中,對此深有體會,因此,他才會不在乎丘志清會觊觎《太平經》,就算給他又何妨?
他頂多隻能當個參考。
根基一旦定下,豈可輕易更改。
除非他有這個魄力,直接推倒重來。
在張角看來,他和沖和之間,道行就算有差距,他也不會比沖和強上多少,因此他可以看的出來的事情。
沖和不可能看不明白。
也就是他那兩個弟弟,道行和他們的差距有些大。
因此看不出來也正常。
這才是張角敢讓小張甯,拿着《太平經》,在張白騎的護送下,去找丘志清,求助丘志清給予庇護的原因。
相對于自己的那些弟子們,還是沖和的人品,和實力值得信賴。
“所以,甯兒這是要讓師叔教導你修煉嗎?”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小大人模樣,一臉鄭重捧着茶盞的小張甯,丘志清有些好笑。
“還請沖和師叔指點!”
小張甯說罷,将手中茶盞,高高舉過頭頂。
躬身行禮,這是半師之禮。
輕輕摩挲着手中不算大的卷軸,這正是當初,張甯第一次和他見面之時,要送給他的《太平經》的原本。
此時丘志清的心中有些遲疑。
他想到了封印張角元神的那位大佬。
不知道這個傳承,和他有沒有關系。
别到時候,拿了人家的東西,那就不太好說了。
猶豫隻是片刻的事情,丘志清很快便穩住心神,接過其手中的茶盞,看着一臉欣喜之色的小張甯,鄭重道:
“你既然管貧道叫一聲師叔,那師叔的醜話就再說在前頭,道者,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道,無形,無定,無常,
貧道看到的道,和你看到的道,或有不同,然本質相通,切不可癡迷于貧道之道……”
丘志清将自己的教學要求,一一說給張甯聽。
大到認知,小到一天的行止,條條框框,清清楚楚。
這還是丘志清摒棄了大多數全真道的規矩的結果。
“暫時就先這麽多了,其他的,等貧道看過《太平經》之後,再根據你的情況,作出相應的調整,要是沒意見的話,明日便可随貧道修行。”
張甯雖然聽着這些條條框框,有些心裏打怵。
不過最後還是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和張角的教育模式,有好些差别。
張角是告訴她,他們這一門,注重的是以體悟自然爲主,以靜坐修煉爲輔,其核心主旨,便是要放開身心,體悟自然。
而丘志清方才,卻明明是在告訴她。
跟着丘志清修行,需要收束念頭。
即所謂的: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爲,無爲而無不爲。
雖然最終目的都是體悟,不過丘志清顯然強調的是體悟己身,而非體悟自然,或者說,這位沖和師叔,是把體悟自然放在後面。
先是體悟自身,而後是體悟自然。
剛好和張角教她的,體悟自然,反照己身,恰恰相反。
張甯這才反應過來,難怪自家這位師叔會有開頭那番話。
确實,沒有一定判斷力的,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看着還在發呆的小張甯,丘志清輕輕抿了一口茶,“要是沒有其他事情,你便先下去吧,這幾天和小琰兒玩的開心,上元節後,可随貧道修行。”
張甯見此,恭敬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甚至都沒有再看丘志清手中的卷軸一眼。
丘志清看着其離開的背影,不由心中啞然。
暗道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教學了,感覺自己教學手法,都有些生疏了,好好的回想了一番自己的過往,貌似都是這麽過來的。
将手中茶盞輕輕放下。
緩緩攤開手中的卷軸,隻見其上一片空白。
除了“太平經”三個大字之外,空空如也,如同無字天書一般。
這是需要特殊的感應之法,才能看到,之前張甯已經告訴過自己了。
不過就算沒有,卻也是難不倒丘志清的。
隻見其雙眼之中,紫色氤氲閃動,不多時,在丘志清的眼中,原本空空如也的卷軸之上,開始浮現密密麻麻的小字。
倒不是丘志清非要偷窺。
而是這種類似于傳承之寶一類的東西。
動用的次數多了,便會慢慢的出現損壞。
有人維護還好,像張甯這種,隻會用,不會維護保養的。
傳個萬兒八千次,遲早會被玩壞。
而今,丘志清總算是得以一窺《太平經》全貌了,而不是隻從中摘抄部分,外加不知道從哪裏搞過來的其他派别的東西,糅合而成的《太平青領書》。
其中的内容,并沒有丘志清想象中的多。
最主要的,還是一套修煉之法,包括一些術法在内。
不過丘志清對此都不太感興趣,随意浏覽一遍,記在心中。
卻沒有去練習的想法,而是直接把注意力放在後面的符文部分,其中詳細的闡述了符文的起源,來曆,以及發展。
最後,在後邊羅列了十一萬兩千多個符文。
其中用以符咒的組合,就相對少了很多,僅有兩千多種。
看的丘志清,大呼過瘾。
不覺間,對天地,對萬物的理解,又往上邁出了一小步。
難怪人們會有“一朝沐杏雨,一生念師恩!”的感慨。
有資源和沒資源,有老師,和沒老師,真真是天差地别,例如他現在,生生記住了《太平經》的全部内容。
隻能理解其中四層左右的符文。
這還是自己道行還算過關的原因。
而且現在理解的這四層左右,随着時間的推移,自己領悟的加深。
可能其中八成以上的理解,都需要回爐重造。
也難怪小張甯看不懂,難怪張角要讓她來找自己,這東西,估計張角自己都不敢說有沒有領悟出其中六成。
要想領悟,除了要有一定的學識之外。
還需要精通道藏,對幾部現有的道家經典有所了解。
如此方可入門,你還得要有一定的道行,你才能看的下去。
不然,你也就能看懂基礎的練氣之法,僥幸會畫幾張符,僅此而已。
這才是暴殄天物,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時間一晃,便過完了中平四年(第十五年)的上元節(元宵)。
第二日清晨,小張甯如約而至,随之前來的,還有她的小夥伴,小蔡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