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數日前,端平元年五月廿一,郭靖和丘志清已經在黃河岸邊等了兩天,依然沒等到孟珙大軍進逼潼關的消息。
原定于五月廿五夾攻潼關,他們爲此連蒙古服飾都準備好了,可冒充京兆府援軍支援潼關,實在不行便前後夾擊!
然而他們卻卻遲遲等不到孟珙那邊兵臨潼關的消息,而此時孟珙卻也很是着急。
原計劃是徐子敏和史嵩之擊敗劉享安的蒙古軍主力後,引潼關守軍來援,奈何徐子敏與史嵩之竟然被劉享安四萬殘軍打的節節敗退。
孟珙無奈出手,潼關守軍如期來援,孟珙卻也失了偷襲的先手。恰逢此時,史嵩之卻是以損失重大爲由,不願再進軍潼關,退守洛陽,美其名曰休整待援。
其實以孟珙看來,史嵩之除了之前敗了幾陣之外,損失并不是太大,依舊能戰。
可人家史嵩之怕的是兵力折損待見,如此的話,那他跋涉千裏收複西京洛陽的功勞,便會大打折扣,稍有不慎,還有打水漂的可能……
原本打算好的,偷襲潼關出城守軍,這下變成了正面陣戰,原本穩占優勢的宋軍,在史嵩之一退之後,優勢大減……
五月廿四,哨探回報,孟珙與敵激戰于靈寶,于秦函谷關前激戰幾日,尚未分出勝負!
監軍章文甫希望郭靖帶兵回援,因爲就他們五千騎沒有孟珙正面夾擊的配合,想要拿下潼關,根本不現實!
郭靖細細詢問哨探後認爲:潼關守軍主力已被調離,剩餘守軍多爲金國降軍,不足爲慮!且孟珙多日來進展不大。
倘若他們能拿下潼關,無疑是對孟珙的最大支持!
“諸位請看!”說罷,郭靖引着諸将來到大型地圖旁邊,說實話,有些抽象,丘志清雖然自認爲自己中小學地理課都很認真聽,可依舊沒看的太懂。
丘志清不懂沒關系,郭靖正在給大家解釋:“我們此處離下遊潼關之後僅有八十裏不到,雖然我等扣押了所有渡河之人,可難免有所疏漏,不可久持!”
“兩日後便是京兆府往潼關送糧隊伍将會抵達華陰,據皇城司密報,京兆府一個月内隻會往潼關送兩次糧,所以,兩日後,不論孟帥那邊如何,直襲潼關!”
郭靖的意思大家都聽懂了,那便是襲擊運糧隊,而後假冒運糧隊,從後邊奇襲潼關!
雖然有些危險,不過他們作爲騎兵部隊,哪怕奇襲失敗,他們也可以從容從禁繞道麟趾原,從麟趾原之上繞過潼關與孟珙彙合。
諒潼關區區五千金國降軍也不敢出城追擊,更别說他們還要分兵把守禁溝和潼洛川之間高原上的十二連城!
到了潼關城下,他們才發現這個想法根本不現實,因爲宋朝那邊有潼關的城防圖,所以皇城司并未探查清楚,潼關在金國手中……擴建了……
衆将紛紛認同,然而監軍章文甫卻堅決認爲,他們已經完成了預定的穿插工作,是孟珙他們遲遲無法推進至潼關城下。
這才導緻計劃流産,且他們的糧草已不足七日,現在退兵,如若加速行軍的話,尚能在糧草耗光之前,退往孟州與張炑彙合就地補給。
如若冒險渡河突襲潼關,則一旦事有不協,便會被蒙軍堵在關中,到時候前有潼關擋路,後有京兆府追兵,他們便在劫難逃!
不能說章文甫說的有什麽不對,畢竟雖然之前四川制置使那邊發文說正與蒙軍在蜀口激戰,可那都是大半個月前的戰情通報了。
誰也不知道此時蒙古關中主力是否依舊在蜀口與四川宋軍死磕,還是已經回到京兆府(西安)準備支援潼關一線。
郭靖則表示,哪怕進攻蜀口防線的蒙古軍回撤,也不可能直奔潼關,他們還得防着陳韡出擊鳳翔乘機拿下關中。
對于這點,章文甫心中亦是知道這是大概率事件,然而他卻不願意冒險,說白了,他的功勞已經夠了,憑借這份收複衛州,擊潰孟州蒙古軍的功勞。
已經夠他連升好幾級的了,宋朝升遷自有定例,再多的功勞也是浪費,現在有機會撤軍,既不用冒險,同時撤軍的鍋還有人背,何樂而不爲呢?
說白了沒有按預定時間抵達戰場的是孟珙,而不是他們。這場戰役打到這裏,在他看來已經是收獲滿滿了。
再繼續下去,赢了,功勞大頭是孟珙的,輸了的話别說自己之前的功勞可能會打折,恐怕自己小命還有沒有都兩說。
一句話概括——他章文甫開始怯戰了!
衆将面面相觑,他們是知道這些這些個文官的尿性的,所以當這位監軍說出要撤兵之時,不論理由說的有多麽的冠冕堂皇。
他們一眼就看出來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趨利避害的那一套常規操作!
此時還以爲章文甫隻是單純就事論事的人,也就郭靖和丘志清而已,他們都認爲文人應該有文人的風骨,一時半會還沒有往怯戰那方面想。
郭靖還在和他解釋試圖用真理打動章文甫!
“糧草不是問題,我等還有七天糧草,待到截了京兆府送往潼關大營的糧草,我等便可糧草無憂……”
正如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之人一般,不待郭靖說完,章文甫便拍案而起,怒斥道:
“郭靖!你非要帶領着這五千朝廷精銳前去搏命不成,到時候你們死了不要緊,某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在他章文甫的心裏,他從來都沒正眼瞧過郭靖,他一個蒙古降将,有什麽資格和他這位兩榜進士,天子門生平起平坐?
以前能打勝仗倒也罷了,他可以勉強共事,現在竟然想帶着他去搏命,簡直不可理喻!
丘志清發現此人是真的不可理喻,大戰在即,這個時候說什麽“你們死了無所謂”,這不是明擺着給己方疊負面狀态麽?
難怪趙昀要自己看着點這些個監軍,先不說成事足不足吧,可敗事那是綽綽有餘……
見大家臉色都不好看,就連郭靖的臉色都有些黑。他是直性子,可并不傻,章文甫這赤裸裸的蔑視語氣他又如何聽不出來。
丘志清知道不能繼續下去了,提着這位監軍的後脖領,不顧章文甫的掙紮大喊,留下一句:“諸位稍待片刻,我和章大人說點事,去去就回!”便出了帥帳……
一刻鍾之後,不知道丘志清到底和這位監軍說了什麽,回來之後,章文甫顯得沉穩了很多。
并表示,他原則上反對郭靖的意見,不過本人爲了大局着想,願意沿來路返回,前往孟珙大營,協商大軍調動事宜……
端平元年五月廿六夜,五千大軍浩浩蕩蕩沿着黃河南下,口銜枚馬裹蹄,三分之一乘船,三分之二沿河南下。
申時出發,直到廿七醜時末,全軍渡河,渡河時,還能看到潼關城頭上的火光!
待渡河完畢,爲避免暴露,他們鑿沉船隻,全軍前往隐蔽地點待機。
卯時初,全軍隐蔽在潼關以西,十五裏處的列斜溝内!
這裏扼守着關中前往潼關的必經之路,如無意外,運糧隊在四天前從京兆府出發,昨日在華陰境内宿營。
他們隐蔽所在距華陰約三十裏,也就是說,今日午間時分,運糧隊會經過他們的埋伏地點,他們還能抓緊時間,休整一上午時間!
本來原定五月廿五突襲,也是卡着潼關剛好缺糧的時候,可惜天不遂人願……
……
呂秋明原本在金國當兵,年前主将率領他們投了蒙古,他作爲主将的心腹手下,被提拔爲千夫長。
奈何本該在潼關之中享福的他,攤上了上京兆府送糧的差事,來去十天,一月兩趟,他是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了。整個身子都掉膘了都!
此次比往常送的要多一些,兩萬石軍糧,整整兩百五十輛大車,車隊綿延兩裏多地,就自己一個千人隊和兩千民夫押運。
說到這兩千民夫,估計也是和之前那兩批一般有去無回了,前方戰事吃緊,急需民夫……
正當呂秋明還在感慨之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隊騎兵,大概有百騎左右,雖然人人穿着蒙古服飾,卻是端着一架神臂弩。
呂秋明咽了咽口水,忽聞右側風翼原之上也傳來動靜,一轉頭,卻是同樣一排手持神臂弩的蒙古服侍之人。
不用想,自己後面估計也是此場景,心思活絡的呂秋明很快便把原委猜了個大概,果斷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
雖然這樣可能會招來屠戮,可對面并未直接動手,那就說明這些大車和糧草對他們有用,有用就好!
當這位呂千戶被帶到郭靖和丘志清面前時,郭靖爲了吓唬他,讓丘志清扮黑臉,一見此人,丘志清便道:“此人留不得,容易壞事,留之無用,拖下去吧!”
此人一開口就差點讓丘志清以爲是湯師爺附身了。
“有用!有用!有用!這位官爺别殺我,聽我說,我現在沒用,可一到了潼關,我的用處就大了!我和潼關守将很熟,他是我老上司,潼關守城軍士好多人我都很熟……”
聽着這位呂師爺……錯了,這位呂千夫長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和守城的弟兄多麽多麽熟,和裏邊留守的将領關系多麽多麽鐵。
郭靖和丘志清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一個主意誕生了……
不太會寫戰争,見諒,三更,歡迎投票評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