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并未等多久,大概小半個時辰左右,一行人浩浩蕩蕩開來,前方六人分兩隊,左邊的舉着的官銜牌上書寫着——京湖制置使,幾個大字。
右邊官銜牌上寫着——襄陽知府!後面的牌子還有一些官階,如顯谟閣直學士、太中大夫、權刑部尚書等等……
說實話,雖然昨日被孟珙科普了一波,可要說丘志清就能看懂上面的官階,那哪怕是觀衆老爺們都不相信!不多時,一位身着紫袍,三尺長須飄飄,面相儒雅剛毅的官員便騎馬來到現場。
來人大概五十上下,也不說話,手一揮,一隊隊官兵立馬封鎖了現場,同時江面上也拉起了警戒!
來到于都頭和孟珙,丘志清三人面前,孟珙和于都頭趕緊行禮道:“卑職見過知府大人(大人的稱呼就不考究了,順口!)!”丘志清亦是行禮道:“小道沖和,見過知府大人!”
這位趙知府打量三人片刻,這才點點頭,對于都頭道:“爾之功勞本知府已明了,獎賞不日可下發營中,爾之罪責本知府亦不再追究,先退下吧!”
于都頭大喜,行禮告退!他當然有理由大喜,不論事後如何,都與他沒了幹系,自然喜滋滋的走了!
三兩句打發了于都頭,趙知府并未多看丘志清一眼。而是直接看向孟珙,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道:“果真虎父無犬子,老夫沒記錯的話你是德夫兄的四子,是否?”
看的出來,孟珙很是激動,面色潮紅,就如小年輕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回道:“卑職孟珙,字璞玉,見過趙帥,家父說過,如若不是趙帥,我等父子,怕不是要在棗陽殉國了!”
趙知府顯然很是喜歡孟珙這厮,不僅勇猛,而且說話又好聽,不由哈哈笑道:
“德夫兄過謙了,如非你們父子守城三月,牢牢套住完顔訛可,襄樊能否保住都在兩可間,且不論最後德夫兄仍有餘力出城擊敵,大破敵軍,殺敵三萬,你小子更是親率五百人,連破十八寨!大将之才啊!”
丘志清見兩人相互吹捧,心下不以爲然,要這麽厲害,怎麽不見收複失地啊?這就是丘志清過于苛責了。
觀之前那位于都頭的所作所爲,管中窺豹,可知宋軍是什麽樣,能夠不丢城失地,已是不易!指望他們北伐,斷無可能!
這邊還在相互吹捧,那邊清點物資之人已經得出數目前來報告!
見文吏前來,趙知府也停止了和孟珙的閑聊,點頭示意文吏說!
文吏翻開賬簿,面色凝重的說道:“知府大人,此事怕是不簡單,您看是不是上報臨安,請求上邊定奪?”
趙知府眉頭一皺,不悅的道:“些許走私,何至于驚動官家?”
文吏并未回答趙知府的問題,而是開始報數:“此這批武器之中包括手刀三千柄,紮甲一千副,箭矢兩萬支,神臂弩二百架,弩箭一萬支……”
趙知府越聽越吃驚,越聽越惱怒,同時也越聽越害怕,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走私商可以辦到的事情,這是足以裝備一個軍鎮的裝備聯想到時下時局,趙知府好似抓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抓到……
在這一瞬間,丘志清竟然在這位趙知府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弱于自己的真氣修爲,之前還沒留意,可能也是潛意識的認爲,這幫南宋的文官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均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
沒想到這位知府大人還是位高手!
“疑犯都審問過了麽?可有所獲?”趙知府想從這些人中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文吏并未遲疑:“審問過了,這些打手都是北邊來的潑才,一問三不知,唯一知情之人,因反抗激烈,被之前趕來的一個光化軍都頭擊殺……”
丘志清敢肯定,這厮肯定是收錢了,什麽叫反抗激烈被趕來的都頭擊殺?那厮明明就是殺人滅口好麽?不過此事已不是他這個小蝦米可以摻和的!
孟珙這厮污蔑他是“掃把星”,現在看來,他才是貨真價實的“掃把星”!
丘志清暗自下定決心,等封鎖撤銷之後,便第一時間離開這個麻煩之源!雖然誤打誤撞之下,撞破了一起私通金國的走私案件,讓他也很是開心。
畢竟不能奮起帶領大宋百姓起來反抗外族欺壓,可揪出一兩個賣國漢奸也是大快人心不是?
不過現在貌似情況不太妙啊,看這位趙知府的表情就可知道一二……
趙知府破獲了一起大型走私案的消息很快在襄陽和樊城傳播開來,此時正往碼頭走去的一行人聽聞此消息猛然站定,領頭之人國字臉上露出一副氣惱之色,兩撇胡子一跳一跳的!
粗大的手掌捏的嘎吱作響,忽而天空一聲雷鳴,漢江兩岸的襄陽和樊城仿佛是風暴中心一般,黑雲迅速聚攏,一場暴雨毫無征兆的席卷了這片大地!
國字臉男子雄偉的身材挺拔站立,擡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一甩袖,說了一句:“回客棧!”便一馬當先轉身往來時的地方走去。
邊走邊吩咐道:“給我查!我要在日落之前知道事發詳情,一絲一毫都不能有差錯!”
身後随從領命離去,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折回,今天是中元節,早起的人家已經有人在門口點上香燭,香火袅袅飄向半空,又被壓抑的空氣死死地摁在城内不得而出。
風一吹,未燒完的紙屑紛飛,襯映着這一隊遠去的人影,增添了幾分詭異……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驚雷既出,山風随之而至,暴雨亦應約而來!
這巨大的軍械走私案,便如這驚雷,震醒了這半昏睡狀态下的襄陽城!一個個家丁往來穿梭,一個個綠袍、青袍、紅袍往來不絕。
這一切都和丘志清沒多大關系,本來打算一有機會就遠離這個是非漩渦的丘志清,最終還是被孟珙這個好隊友拖下水!
把這批軍械搬到知州府衙之後,趙知府要把孟珙帶回知府衙門,美名其曰好好招待招待,其實是怕他被人報複,死在襄陽城,不好向孟珙老爹交待,這才接回府中安置。
顯然趙知府也知道此事的不同尋常,想來也是,能夠弄到這麽大批軍械,且能通過重重關裝船到了最後裝船之時才被這兩個愣頭青撞破,想想其中的關節都不寒而栗……
孟珙能不知道這些麽?大宋官場什麽樣他要是心裏沒點數,後來也不會在立下潑天大功勞之後主動辭去一切職務回家安心養老,得了個善終!
所以他才會在趙知府提議讓他住進知府衙署之後,明知道這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之下,愣是把不配享有這種待遇的丘志清也扯了進來,最終讓丘志清和他一起住進了襄陽府衙!
這其中,隻有丘志清本人還迷迷糊糊,不明就裏。午時末,丘志清終究還是沒忍住。
問道:“璞玉兄,你怎麽能把我拉進來呢?趙知府明顯不是很待見小道,你不說話,完了你繼續述職,我繼續雲遊,咱兩各取所需,得償所願,豈不快哉?”
孟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把茶壺推到丘志清面前,示意他想喝自己倒,喝了幾口潤潤嗓子之後,孟珙才施施然說道:
“明人不說暗話,之前在碼頭上你也看到了,圍觀人群中那些人,有些個根本就不是什麽普通百姓,光是我看出不妥的就有好幾個。要是被他們盯上,啧啧~趙知府是在保護我,而我,是在保護你!”
說着,又自顧自的喝了幾口茶,這才接着道:“這事咱們确實是沖動了,哎~不知道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物,真是頭大……”
“打住!沖動的一直是你,我可沒沖動,我什麽都沒做,昨晚拉着我要比武的是你,打壞人家東西的是你,今天沖出去殺人的還是你,所以!”
說到這,丘志清伸出右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胸口,發出一聲輕響,才接着道:“我,是冤枉的!”
孟珙雙手一攤:“誰信?等着吧,今日中元節,注定魑魅出沒,魍魉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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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