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寬的馳道,這對于其他地方來說并不困難,可是想要在蜀山之中做這種事,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一條馳道就這麽出現了,這将成爲京畿對蜀地的掌控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同時這對于凡人來說也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神迹。
的确,姜思白這麽做是犯忌諱了,絕對可以說是大刀闊斧地介入了人道征伐。
可是這年頭所有敢于反對羅雲和大周的修行者勢力都已經在先前齊趙聯軍共讨大周時被削得差不多了。
伴随着金昊仙門的隕落,這一片地區的修行界可謂是‘萬馬齊喑’,隻剩下羅雲以及其幫助下建立的‘斬妖司’一家獨大。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誰讓所有反對者都已經被教訓過了,甚至還專門成立了‘斬妖司’來應對那些不服管的呢?
毫無疑問,當一個國度内修行者勢力已經一家獨大的時候,哪裏還有忌諱什麽的,就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呗。
是以全軍行進地可謂是信心滿滿。
蜀地山關雖然不易破,可是在軍心可用的情況下,一切就變得簡單多了。
說實話,這一次他們遇到的阻礙比想象中的要少。
因爲山關中的蜀軍幾乎沒怎麽抵抗就自己投降了。
爲何?
隻因山此地守軍都是無家可歸者!
不得不說,蜀地的政治已經崩壞到了一定的程度。
普通人家幾乎失去了自耕自種養活全家的資格。
他們一般被大族吸收成爲佃戶,而那些孑然一身無家可歸者,爲了防止他們作亂,則是分派到了邊境當兵去,算是吃軍糧當職業軍人。
這是無家可歸的男性如此,那麽女性、老人與孩童呢?
女性自然是被大族收走了,這也被當成了一種資源。
而老人則是放任其餓死,那是毫無價值的。
孩童……
大族不會收,普通人又根本養不起,是以在河灘、曠野之中常常暴屍于野,滿滿的都是孩童的骸骨。
這些都是姜思白在前段時間于蜀地遊曆時看到的景象。
其實類似的情況在各地都有,隻是如今蜀地豪族雲集之後,這種情況變得極爲明顯。
對于這些無家可歸者,有多少人會爲背後那個令他們感到厭惡的國度付出生命呢?
沒有。
甚至可笑的是,因爲一直以來蜀地的内部閉塞,并且公孫止刻意将蜀地放到了最後再進行攻伐。
這蜀地守城的将領竟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名士!
結果這位名士在周軍前鋒第一波試探性的攻擊下就吓得棄城而逃,其麾下一萬守軍全部投降。
這是公孫止入蜀以來的第一場勝利,來得令人猝不及防。
更可笑的是,那位名士并未能跑了。
他很快就被快速收降入關并展開追擊的周軍給追了回來。
因爲他的馬車在山道上跑斷了車轍,卻又不想孤身逃竄,于是就這麽站在原地束手就擒了。
這是形象生動地将‘百無一用是書生’給演繹得淋漓盡緻。
而這位所謂名士也被請到了公孫止的面前。
而此時公孫止正帶着愛妃跟亞父嬸母學習音律,便不由得有些郁悶問:“區區一名士耳,抓到了看押起來就是,何必來打擾我與亞父。”
那侍從聞言臉色微微一苦,欲言又止,還是領命準備退下。
姜思白見狀神念探出了解一番,這對于他來說其實就像是普通人轉頭看一眼或者眼睛轉移一下焦點那麽簡單。
随後他了然道:“止兒,這人怕是熟人。”
公孫止聞言愕然道:“亞父可是與我說笑?您也知道我在這些世家大族中名聲有多臭,怎的還會有熟人?”
姜思白道:“赭姮此人,你可還記得?”
公孫止當時一個恍惚,回憶起來道:“原來如此,竟然是那個狂生。”
“當日我将這赭姮趕出了京畿送往關東,沒想到他竟然是輾轉來了蜀地,還當了這蜀地守關之人。”
随後他就費解了,問:“這蜀王是如何做想的,竟然讓這等隻會虛言的狂生來守這麽重要的關隘?”
入蜀的門戶就這麽打開了,公孫止是真的有種‘幸虧有你’的感覺。
姜思白失笑搖頭道:“大周都是務實的官員,自然能夠看得出他是個隻知虛言的狂生。”
“可若是整個蜀地的名士都是這般互相虛言吹捧,而蜀王又終日沉浸在這種氛圍中呢?”
公孫止聞言忽然想到了一個點,他問:“那蜀王,該不會以爲自己是古今少有的一代聖王吧?”
姜思白道:“這還不止,他覺得自己的丞相乃是天下卧龍,太尉乃是世之鳳雛,骠騎将軍是冠軍之士,爲他處理政務的尚書也是麒麟才子,就連給他參贊軍機的也是鬼才、逸才。”
姜思白當時在蜀都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簡直都要笑樂了,這時說出來更是逗得在場衆人都是捧腹不已。
公孫止看到瑤姬捂着自己肚子有些艱難,連忙上去扶着,同時有些埋怨地說:“亞父你怎可說這等笑話,若是讓瑤兒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姜思白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麽玩笑話,而是蜀地真的有這種人才劃分機制。”
公孫止揮揮手,讓那侍從将赭姮帶上了,同時好奇地問:“那他們是怎麽劃分的?”
姜思白說:“他們對這些年輕士子的劃分是按照其名望劃分的,其實規則十分簡單。”
“能在一縣之地著名的便是‘縣才’,此外還有‘郡才’、‘州才’。”
“雖然說蜀地隻是一州,可他們偏偏還要設置個‘天下良才’,在此基礎上若是再能每每有驚人之語引人注目的就是‘逸才’。”
“然後是每每出謀劃策都能被聽取、采納的,便是‘鬼才之謀’。”
“再往上,就得要官職加持,才有那‘麒麟之才’、‘卧龍鳳雛’之類。”
公孫止驚愕地問:“這些才名如何可得?”
元鈴因爲分享過姜思白那段時間的經曆,于是也是含笑道:“自然是互相吹捧得來的。”
“别的地方是‘文人相輕’,可這蜀地卻是‘文人相親’,大家你吹我、我吹你,在各自圈子吹完了再到别的圈子去吹,漸漸的可不就是一縣聞名、一郡聞名乃至一州聞名?”
公孫止又忍不住笑了,他無奈地搖頭說:“如此說來,我這次入蜀豈不是如同笑話一般?”
沒想到便是此時,大腹便便的瑤姬忽然正色道:“王上莫要大意,雖然蜀中如今風氣如此,但是能夠身居高位做那‘卧龍鳳雛’的必然也是有點真才實學,否則如何能夠服衆?”
“切莫因此而放松警惕,此乃取禍之道。”
公孫止聞言立刻正色道:“愛妃說得對,是我孟浪了。”
姜思白與元鈴相視一眼,都對這個侄媳婦表示滿意。
而在這個時候,那赭姮也被帶了上來。
公孫止雖然正經了一些,但看到赭姮也依然忍不住問了一句:“赭公乃是洛都大才,雖在寡人麾下不得志,想必在蜀地定是得了個‘天下良才’之稱吧?”
一句揶揄,卻是讓本來心中忐忑的赭姮一下子臊紅了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