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白一步邁出,就已經走到了皇宮前的最上一級台階,坦然地接受了此地百官的禮敬,然後扶起了下擺的公孫止。
他說:“止兒莫要多禮,我乃是神道中人,也不能太過幹涉凡間事務。”
旁邊的文相嘴角已經抽了一下。
這位每次都是這副樣子,可實際上他真幹涉的時候還少了?
上次聽說是被天庭的人盯上了,一度還挺讓人擔心的,可現在既然又出現活躍了,那就意味着沒什麽問題了。
姜思白扶起公孫止,然後将他引薦向陌上道人道:“止兒,這就是我師陌上,乃是一位真正的劍仙。”
公孫止連忙再次見禮道:“小子公孫止,見過陌上老祖。”
此世人道帝王同樣身份尊貴,認真來說甚至還要比大乘期的仙人更高一些。
可是公孫止愣是執小輩禮,讓自己顯得十分謙卑。
陌上道人老懷大慰,覺得這公孫止不愧是自家小白的從子,那也就是他的從孫啊!
這親切感可不就來了麽。
不過陌上道人還記着自己要維持的‘人設’,于是威嚴道:“莫要妄自菲薄,你爲人王,見到任何人都該挺直了腰闆。”
公孫止聞言,發現這陌上老祖‘果然嚴厲’。
但不可否認,這種提點并不令他感覺讨厭,甚至他手下原本對于公孫止這般大禮出迎心中暗自腹诽的官員也爲此對陌上道人生出了好感。
公孫止則是依然微笑道:“因爲老祖是我祖輩,孫兒給家祖見禮怎還能直腰?”
陌上道人聽了這話真是老懷大慰,覺得這孩子真是會說話啊。
他撫須道:“也罷,說起來你既然稱吾徒思白爲亞父,那我亦認你這個從孫好了。”
“伱亞父是神君,許多事情沒辦法出面幫你,以後你若有困難盡管與我說,我爲你撐腰!”
結果他話音落下,忽然聽人發出一聲嗤笑。
陌上道人當即一愣。
本來以他老好人的性格對此應當是好言詢問對方,再細細與之分說,又或者幹脆隻當沒聽見。
可是想到現在自己劍仙的‘人設’,他立刻臉色一沉,身上散發出了大地坤輿之厚重質感。
這股厚重直接壓向了那發出嗤笑聲的人,他冷着臉問:“足下何故發笑?”
那人出列道:“因事情可笑,爲何不能發笑?”
公孫止見狀立刻怒斥道:“赭姮,莫要對老祖失禮!”
那赭姮看似個狂生,他忽然間仰天長笑,那‘哈哈’聲不斷在燕皇宮中回蕩,然後才說:“我笑大王無知,也笑這牛鼻子狂妄。”
陌上道人當場随手一劍指出。
卻見厚重的坤輿劍氣輕輕一磕,那人就直接被打飛了出去,落到地上還如同滾葫蘆一般滾出了老遠的距離。
姜思白見狀眉毛一挑。
好家夥,自己師父這入戲還挺深的啊。
公孫止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覺得陌上道人此時的表現與他心中所勾勒的形象一般無二。
超兇的一人!
不過現在好像問題嚴重了,若是這赭姮出了事情,那對他以及對陌上道人的名聲都不好。
可是就在此時,卻見陌上道人一招手,那躺在地上如同一團爛肉一般的赭姮竟然就這麽當空浮起,一直就這麽被淩空攝到了面前。
陌上道人冷冷地注視着那目光渙散随時好像要咽氣的赭姮,這才道:“本以爲是個厲害的人物,原來也隻是個普通人。”
話音落下,已經度入一團純陽真氣進入其體内。
然後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這赭姮原本已經是全身骨頭碎了大半,内髒都是多有破裂,按照常理隻是已經死了和等死之間的區别!
可隻聽他身體内一陣‘噼噼啪啪’,已經斷裂的骨頭重新歸位并且長好,而破碎的内髒也恢複舊觀。
“噗~”
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卻都是髒器間的瘀血。
而吐出這一口血以後,赭姮居然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他恍惚又有些驚恐地道:“不,我不要去地獄,我沒罪,爲什麽要送我去地獄……”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沒死。
他連忙低頭看向自己身上,卻見自己果然好好的。
若非身上還隐隐有酸脹刺痛傳來,他會以爲自己方才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事實上此時所有人都已經對陌上道人充滿了敬畏之心。
這是真的‘一念生死’!
一念讓人死,這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像陌上道人這樣輕易地讓人死而再活,卻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事實上這也是陌上道人這樣的純陽真人才能夠有的獨特能力,莫說是仙靈大世界的今法修者了,就連鏡湖界的古法修者都少有人能做到。
然後赭姮面對神情威嚴的陌上道人,一下子想起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在生死面前走一遭,大家都以爲他該要服軟了,卻依然出人意料地嘴硬。
他說:“欺辱我一凡人有何意義,有本事你能讓這六月飛雪啊!”
誰知道他話音落下,天空忽然間烏雲密布,而後一陣寒風吹過,這皇宮大殿前的氣溫忽然間降了下來。
而後衆人就隻覺得臉上、手上落有什麽奇怪的冰涼的東西,一見之下才愕然發現,竟然真的在飄雪了!
赭姮目瞪口呆,六月飛雪,這是不可能的天象變化他才這麽說的,可是爲何……
這時公孫止已經驚喜地看向了姜思白問:“亞父,這是您?”
姜思白颔首道:“這五年來總算也有些收獲,如今天候恐怕沒辦法庇護你轄内風調雨順年年豐收,但晴雨有數年年有糧有餘還是可以的。”
這本就是土地神的職責所在,他隻是盡力做到自己的職責,所以這件事他可不怕被說成是插手凡間事。
公孫止回過神來,連忙說:“夠了亞父,不要再下雪了,不然京畿附近的青苗就要被凍死了。”
姜思白還沒說話,陌上道人已經滿意地說:“能夠懂得地裏的道理,你會是個合格的君王。”
話音落下他對姜思白揮了揮手,這氣場直接拉滿有沒有。
姜思白也就跟着自家師父裝逼了,心念一動,這頭頂烏雲又都散去。
衆人沒再理會那赭姮,正要回宮議事。
卻見那赭姮猛然大叫一聲:“這算什麽意思?!”
衆人奇怪地看過去。
他又大喊:“明明你們能夠避免這一切的發生,爲何在那些惡魔攻伐洛都的時候不出手,偏偏洛都陷落了以後才與這公孫止一同到來?”
“你們将洛都百姓當成什麽了?!”
姜思白斷然打斷道:“刍狗而已。”
“你說什麽!?”
赭姮驚怒。
姜思白淡然道:“我視衆生如刍狗,那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