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止持節東征開始了。
可實際上那一路過去幾乎都沒有發生什麽戰争,臨近中原的北方地帶本就是黃嶺軍肆虐比較嚴重的區域。
公孫止一路行軍過去,但凡沒有受到黃嶺軍肆虐的地方都會直接依附。
幾乎沒費什麽力氣,他就又收獲了差不多兩郡的地盤。
然而這地盤擴大并非好事,而是意味着成千上萬張嗷嗷待哺的嘴。
好在公孫止以及其手下已經有了足夠的曆練,他們熟練地收納流民以屯田。
而對于公孫止來說,至少有一件事是好事。
那就是黃嶺軍所過之處,攻破塢堡搶奪豪強存糧,倒是将這片土地上的豪強都給清理了個幹淨。
當然,壞處也是這些地方真的是一窮二白了。
他隻能再次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繼續安頓流民屯田以确保軍用、民用的糧草。
而他自己則是在各郡縣建造‘地神廟’,每一處他都親自前往,當衆祭祀并且請來‘斷罪碑’供奉。
當‘斷罪碑’被供奉上以後,立刻就産生巨大吸力,将供奉區域中的惡靈吸收一空。
起初這新得兩郡的百姓自然是不信什麽‘地神的斷罪碑’的,隻是當有人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情,在斷罪碑前祈禱,想要詢問自己那已死仇人的狀态時。
恰好其仇人的靈魂已經被斷罪碑收了進去,那祈禱者就在一片香火異香中隐約好像看到了那罪人在地獄遭受各種折磨的景象。
這一下可以說是顯聖了。
如此口耳相傳,再加上不斷有人得到類似感應,新占地區的百姓便這麽在最短的時間内歸心了。
在一切都處于崩壞的狀态中,有公孫止這個舊日秩序的代表還有姜思白這個神權秩序的象征,總算是讓混亂的地方上有了安穩的條件。
接下來,則是休養生息。
就是公孫止頗爲郁悶,他才剛準備敞開了手腳大幹一番,卻又不得不裹足難前。
他郁悶地找到了姜思白問:“亞父,我還是覺得憋屈,明明有許多力氣卻就是用不出來。”
姜思白沒二話,直接給他來了個‘殺戮戰場’的幻術,省得他有力氣無處撒胡思亂想。
公孫止一聲不吭就躺下來了。
半天以後,才哼哼唧唧地從幻術中恢複過來。
他一臉糾結又無語地看着姜思白,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了。
姜思白則是問:“現在你還迷茫嗎?”
公孫止搖搖頭說:“好吧亞父,我知道該做什麽了。”
他來的時候是一臉的難受,走的時候還是一臉難受。
來的時候是憋得慌,走的時候則是被虐得慌。
不過在‘殺戮戰場’中發洩過以後,他得以用最爲冷靜的方式進行思考。
說着他便告辭離去。
姜思白還以爲這孩子終于認清現實,決定要再休養生息一年了。
結果……
次日,全城忽然發生巨大歡呼,卻見一支隻是千人的軍隊出城而去,往東邊更遠的地方疾行而出。
姜思白一下無語,随後他意識到了這些人是要去做什麽了。
他以爲公孫止‘長大了’,其實他依然是那個少年!
隻是一千人出征能做什麽呢?
尋常人恐怕什麽都做不了。
但是公孫止是姜思白教導出來的孩子,他可以做到許多。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攻破一個個盤踞的亂匪巢穴。
因爲這些亂匪不事生産,隻知劫掠他人。
百姓們已經夠艱難的了,哪裏還經得住這些亂匪劫掠?
姜思白默默地跟在公孫止身後,悄無聲息地爲他保駕護航。
但見煞靈聚集,他便一劍破之。
而後留下斷罪碑的投影來吸收惡靈。
公孫止負責凡間征戰,有時候他攻破一處山寨隻覺得渾身陰冷難受時,就會忽然看到一塊斷罪碑從泥土下升起,而後一切陰冷的感覺就都會消失。
有時候他來到一處殘破的縣城裏,還未進城就看到了城外的荒野上已經有一塊斷罪碑存在,而這小城裏果然太平無事。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是會心一笑。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決定可以說是錯誤的,可他必須要如此,否則再等一年,又不知多少百姓會死。
有一次他路過一座北方大城,兩者遙遙相隔,那大城城門甚至都已經爲他洞開。
那開門相邀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可他隻是搖搖頭,在城門外與那城守說明原因,才又匆匆離去。
竟然是過城門而不入。
因爲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承擔起這份責任的能力。
糧草,糧草!
公孫止的心中現在已經快要被糧草這兩個字給逼瘋了。
他也想要痛快淋漓地戰上一場,可他沒有這個資本。
許下來年之約,他隻能狼狽地‘逃竄’。
隻是他不知道,随着他一次次在燕國的北方大地上出擊,幾乎是不求回報地掃蕩群匪,這使得自己的人望在北方大地上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這一年秋收之後,直到來年秋收前他才回到自己的地盤,幾乎在外征戰了一年。
原本他帶出去的一千人已經隻剩下四百餘。
這四百餘人并未因此而對公孫止有怨怼,反而是在理解了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的心情之後,追随着他轉戰不休,已然成爲四百義士矣!
義之所在,死不旋踵。
公孫止能夠放心地在外面沖殺這麽長的時間,也是因爲家裏面有姜思白這個亞父給他壓着。
也不知是誰捅出去的,那能夠審判死亡的地神是公孫止的亞父,這一下子整個領地的人心空前團結。
雖然說對于人道來說,将政權的穩固寄托于神道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可問題是現在的公孫止哪裏有餘地來思考這些?
同時他覺得完全由人來統治的國度也未必就真的好了,否則爲何欺壓與不公依然層出不窮?
而爲何以三山嶺爲首的那三郡之地能夠那麽快地平複人心?
還不就是因爲斷罪碑讓人看到了死後的公平。
隻是這樣做也有副作用,那就是讓公孫止徹底失去了地主豪強的支持。
斷罪碑,對于普通人來說那是一個令人安心的東西,可是對于習慣了踩着普通人、喝着普通人血來享受的地主豪強們來說,這卻成爲了大恐怖。
不過公孫止也顧不得這些了,他現在能做的事情不多,隻是一輪輪地屯田種地,然後再去占據更多的地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