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姜思白現在又開始放下了‘神農五劍’,以最爲傳統的方式來進行耕種。
這其實就是一種修行了。
而在晚上,他則是去不斷地淨化夢魇。
夢魇中的萊城已經被他給徹底淨化了,那麽他就要開始往城外的世界去努力。
他微笑着看向城外盤膝而坐的那個抱着劍的老頭,說了一句:“你還在這裏活着呢?”
王劍歎息一聲道:“我離不開這裏,因爲我的劍隻能存在于這裏。”
他的靈魂已經被這古靈劍給徹底束縛了。
姜思白對此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将自己元神中的光明釋放出來,淨化這邊的土地。
“你會把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
王劍忍不住問了一句。
姜思白則是搖搖頭說:“不知道,反正總要比以前好。”
王劍也就沒再說什麽,它反正就是個寄居在姜思白夢中的孤魂野鬼,這個世界如果能夠變得更好自然是件好事。
姜思白繼續往周圍的夢魇之森深處走去。
這些都是從絕天巫陵的巫祭們帶來的地盤。
姜思白其實還挺嫌棄這種清一色的夢魇之森的。
他想起了自己在井方國看到的遼闊平原,還有起伏的丘陵,這就是不同的景色。
是以夢魇城西,姜思白所過之處心念微微一動,就原本那扭曲而黑暗的森林就全部散去,成爲了一片丘陵與平原交錯的景象。
隻是他沒想到這原本的夢魇之森中也是有許多靈性存在的。
這些靈性與夢魇萊城中的居民不同,它們是被巫祭用邪法徹底融入這森林中的。
而當姜思白将森林給夷平,這些靈性就從土裏鑽了出來。
可是它們已經與這世界幾乎融爲了一體,所以那鑽出的靈性就成爲了一塊塊奇異的怪石雕像。
還有一些強大的靈性,則是好像土龍一般地從地面鑽了出來,卻無法脫離地面,最終成爲了一道道奇特的石拱,在一端留着它們獨特的臉譜。
結果姜思白明明想想的是一井方國那邊的地形,可就是這麽變成了一副充滿了奇怪幻想式的形貌。
倒是沒有了陰戾的扭曲之後看着并不讨厭,隻是有點奇奇怪怪的。
“哈哈,這就是你想象中的世界嗎?”
王劍跟着姜思白走了一路,它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了起來。
姜思白錯愕地搖了搖頭,随後醒悟過來了說:“不,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幻象,而是這片土地上所有靈性的想法所成。”
他懂了。
這時候,在這亂石的丘陵荒原上,一塊鵝蛋般的小石頭從山坡上滾落了下來。
姜思白分明看到,那塊石頭上有一張蒼老的臉,正因爲不斷地翻滾而顯得暈頭轉向。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後轉過頭去不再去看。
總覺得他的夢魇世界怎麽變得有些逗比起來了。
一些奇奇怪怪的靈性在這片荒原上活躍了起來。
長着老人臉的石頭,會唱歌的青蛙,小房子那麽高的蟋蟀……
越來越熱鬧了。
“這是個夢幻的世界。”王劍總結了一句。
姜思白點點頭說:“反正比以前好。”
話音落下,這整個充滿了勃勃生機的世界就又一下子停頓了,然後歸于虛無。
因爲姜思白又回歸現實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那夢中萊城的東方成爲一片澤國,分不清這是大澤還是大海,反正一望無垠而裏面的水則是泛着夢幻般的色彩。
水面上時不時地有飛魚翺翔,水中又有美人魚一般的倩影遊過,就好像是在童話中一樣。
北方則是冰雪的國度。
可是這冰雪的國度中有許多雪的精靈,雪人、雪怪之類的層出不窮,甚至連雪花都可以是像風鈴一樣地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南方則是一片沙漠。
沙漠裏總該沒什麽了吧?
可是這裏有活的‘湖’,随之不斷遷徙的綠洲,喜歡不停向四周吐刺的仙人掌,還有沙子下面潛伏着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總之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姜思白才算是将自己的夢魇給清理了幹淨。
不過現在或許不能叫做夢魇了,而是叫做‘夢境’還差不多。
與夢魇給人帶來折磨不同,姜思白在夢境中的心情一直都十分開朗,這是個充滿了夢幻與奇趣的地方。
因爲每一次入夢他所看到的東西都會不一樣,他甚至可以什麽都不用做,隻是觀察自己夢境中各種‘居民’的生活都可以津津有味。
可問題也是有的,那就是被他淨化了的夢境再也不能給他當‘實驗室’了。
在現在的夢境世界中,姜思白隻要想到什麽就能做成什麽,因爲這就是他的夢。
他同樣可以将一切都具現得十分清晰,可這都是建立在他自身理解的基礎上。
原本他無法理解的,那麽具現出來的就是一團迷霧。
可現在他就算不理解,也可以用他覺得對的方式具現出來。
這裏的一切不再存在原本的條條框框,所有的東西都隻是按照他的心意來顯化。
那麽問題就來了,原本陰戾夢魇中的那些條條框框是誰添加進去的?
爲何那些規則和現實世界運行的規則如此相似?
難道說,他所在的現實世界真的是陰戾的世界,而陰戾中蘊含有世界的規則嗎?
姜思白沒有因爲失去了一個‘金手指’就感到痛惜,反倒是對這個世界更深層的本質開始思考了起來。
這是細思極恐的,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陰戾展現給他看的,那麽這種東西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姜思白又陷入了迷茫中,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在夢境中擡起頭來看向天空,那顯露出來的一角虛空似乎更明顯更清晰了。
隻是姜思白對自己在所謂‘現實’中的一切都開始産生懷疑。
想想自己在剛剛入門的時候反倒沒有那麽多的疑惑,堅定不移地按照自己認爲是對的方向不斷前進。
可是現在他知道得越來越多,反倒是越來越疑惑了。
他以前所堅信的東西就真的是真理?
還是隻是某個存在願意讓他看到的東西呢?
這種思考,若非是姜思白有這種切身體會,他是真的想不出來。
而伴随着他這般仿佛哲學角度的思考,他在現實中的感觸也是越來越不一樣了。
有些時候他的面前明明有堵牆,可他卻偏偏覺得這裏什麽都沒有,于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麽一頭撞了過去。
就在杜師妹驚呼一聲正要拉着自家看起來好像傻了一樣的師兄時,就驚愕地發現姜思白已經穿牆而過,直接出門去了。
又比如他某次在現實的萊城中巡視,眼前的牆壁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可是他就好像覺得這裏有什麽,于是在那用一種癡迷的目光欣賞着什麽。
往來行人都覺得他好像在犯傻,直至一個中年工匠看到了,驚呼一聲:“君上可是在看先父所作之畫?”
姜思白點點頭說:“畫得真不錯。”
那工匠傻了一樣地說:“那的确是先父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所作之畫,隻是他走了以後小人覺得露在外面太張揚,就重新粉刷了一下這堵牆……”
姜思白含笑點頭說:“畫不錯,不該蒙塵。”
說着輕輕在那牆壁上一點。
隻見這牆壁上牆粉紛紛落下,而後露出了一幅已經斑駁了的長河落日之圖。
哪怕這幅壁畫已經顔色脫落,可衆人還是能看得出其中的意境極佳。
姜思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好好保護,也算是我萊城一景了。”
他就這麽又飄飄忽忽地走了。
一地的臣民面面相觑,最終隻能贊一聲‘君上真乃神人也’!
事實上也是,姜思白的同門都覺得這陣子他很是神神叨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