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白快步行走在見性峰的山路上，然而在半途他遇到了一個頗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認出是聶蓋。
曾經的萊國第一劍師，将公子申明奉爲主君的人。
哪怕是到了羅雲仙境也沒有改變他的立場，單從這一點來說其實他和韓千斤是一樣的。
“聶師弟，你怎麽在這裏？”
姜思白和他招呼道。
聶蓋看到姜思白，連忙拉住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說：“姜師兄等等，你看那邊。”
姜思白看過去，就見一個做出‘西子捧心’之态的人正好像‘望夫石’一樣向那見性峰頂端的道宮中望去。
姜思白當時就懵了：“涉淵子師兄？”
聶蓋尴尬地點點頭，然後又以不确定的語氣說：“也可能是王妃殿下。”
姜思白頗爲無語地說：“是有這個可能，不過現在是什麽情況，師弟你怎麽會在這裏？”
聶蓋說：“我是聽說公子被元道峰弟子糾纏，這才想要來查看一下，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這下，是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了。”
姜思白聞言點點頭說：“是比較麻煩，涉淵子師兄受到了原本鬼妃的意志影響，如今看起來更是以鬼妃意識爲主了。”
“那這樣的話這等于是妫師弟的家務事，我們兩人想要介入也沒道理。”
聶蓋無奈地歎息一聲道：“其實，公子已經壽元無多，我也想要讓他在人生的最後關頭能夠解開心結就最好了。”
姜思白：“！！”
他問：“妫師弟怎的就壽元無多了？”
“若是我沒算錯的話，妫師弟如今也不過三十幾許吧？”
姜思白就記得妫申明是比自己大一些的，但也有限。
然而就在他這麽說的時候，身旁忽然出現了聲長長的歎息。
兩人轉頭一看，連忙低頭行禮：“見過神華師叔。”
正是神華真人的元神顯形。
神華真人道：“伱們來了也好，你們都是他在世時的因果羁絆所在，能夠在他離世前把因果都了結了，讓他安心離去就是了。”
姜思白連忙問：“師叔，妫師弟前幾年不是還好好的嗎？爲何忽然就……”
神華真人神色黯然道：“說起來，此事也是怪我。”
“當年給你在幽谷講道，本是想着帶上他一同聽聽，讓他能夠體會到什麽才是正确的道路。”
“卻沒想到他偏偏選擇了最錯誤的一條路！”
姜思白就懵了，什麽什麽？
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妫申明會忽然不行了跟他有很大的關系。
神華真人已經繼續說：“我想讓他多聽聽陌上師兄的練氣之道，結果他偏偏聽了我講的五氣朝元！”
“我等見性峰修的是尋求自身真性，維持那一點明光不滅，而後明心見性，回過頭來再開始練氣修煉自然無往不利。”
“可是這孽徒，也不知是怎麽聽的，竟然覺得隻要悟性足夠感悟足夠就能夠一步到位。”
“于是他在不知何時覺得自己能做到了，居然在未讓我知曉的情況下偷偷開始五氣朝元！”
姜思白聽了當時就是一聲‘好家夥’！
就他所知，五氣朝元乃是因爲心境到達，以‘無意’爲引，使得髒腑中的真氣自然彙入元神所至。
髒腑真氣正常可不能妄動啊，那是涉及了生命之秘的關鍵位置，脆弱得很！
哪怕是姜思白現在練就五行靈力髒腑比常人強出太多，那也要小心翼翼地對待五髒六腑。
神農谷傳承的做法也是通過強化髒腑來自然而然地強化人體根本，進而增加人體潛力。
這妫申明也太大膽了，竟然在境界不夠的時候就反其道而行，這是怎麽想的？
“他的想法，着實太過異想天開了。”
神華真人仿佛明白姜思白的疑問，他解答道：
“我曾問過他爲何如此操之過急，結果他說‘既然這肉身終究還是要凋零，倒不如一開始就舍棄不要！’”
“好家夥！”姜思白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他這是準備直接以身體爲養份，而後元神脫離身體成爲一個鬼仙？”
神華真人肅然道：“哪裏有什麽鬼仙，練一個陰戾出來還差不多！”
“這世界早就和上古時代不一樣了，任何靈體隻要暴露在外界一段時間，失去了身體的保護，就會被陰戾沾染，而後成爲一個可悲的幽魂。”
姜思白悚然一驚，他問：“那豈不是不能元神出竅了？”
神華真人說：“三花聚頂修士隻能短時間出竅，唯有五氣朝元，使得元神有髒腑五氣保護才能夠長時間出竅。”
“但這也不是沒限制的，當五氣耗盡時就必須回歸肉身繼續溫養才行。”
姜思白理解地點點頭，這樣才對。
這個世界對修行者的限制太多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目光驚悚而語氣有些顫抖地問：“那麽那些羽化的前輩們呢？”
“我曾在玄錾子師伯羽化時，看到他的真靈往上空而去。”
“是否也會被陰戾所沾染？”
神華真人語氣鄭重地說：“說來也是奇怪，所有正常死亡的人似乎都可以往生，隻是不知他們會去往何方？”
姜思白猛然擡頭。
不知是觸動了什麽，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
浩瀚無際的虛空之中，有一條由無數亡魂構成的真靈長河緩緩流淌而過。
那畫面是如此地模糊，但又讓他感覺十分熟悉。
他好像是在那真靈長河外眺望，又好像是剛從長河中走出來的一樣。
那畫面很短促，他甚至無法沒來得及去感受那條長河是什麽樣的，也來不及去體悟虛空的感覺。
可是他有一點已經十分明确，他本就是從虛空中來！
他記得自己的前世。
但對自己怎麽降臨到這個世界卻沒什麽概念。
現在看起來，他并非是直接這麽‘垂直降落’的，其中必然還有一個暫時想不起來的過程。
他甩了甩有些發昏的腦袋，雙眼重新聚焦。
神華真人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說：“回去好好體悟剛才的天人交感，當能讓你在煉氣化神境有大突破。”
姜思白一驚看過去。
神華真人莞爾道：“古籍之中多有‘天人交感’的叙述，隻是今人少有。”
“不過我等天賦異禀者往往會偶爾能達成此态，故而莫要慌亂。”
姜思白連連點頭，心說原來自己并非是全然特殊的，至少神華真人就應該有類似的經曆。
這時神華真人又說：“随我進來吧，孽徒的時間不多了，你們與他最後告别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