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0月7日,鴨綠江攻防戰開始後的第9天。
地點:鴨綠江防線中端位置上,一處叫做‘淺水灘’河段的南岸位置。
玄戈營步兵第二師五團一營四連,所屬的兩挺馬克沁重機槍,所形成的交叉火力正在瘋狂射擊之中。
在主射手,那一個壓住了扳機之後就不松手的瘋狂射擊方式下,往往一條250發子彈的帆布彈鏈。
不過才是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居然就被打了一個精光的程度。
以至于讓一旁的副射手,都很是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
他一是需要忙着送彈、換彈鏈的同時,還要時不時地給馬克沁重機槍,黃銅材質的冷卻水筒中補充一些冷卻水進去。
因爲在如此高速的開火方式之下,水桶中的冷卻水被飛快地沸騰、蒸發。
若是冷卻水不夠,又或者是不小心給燒光了,槍管都搞不好會炸膛了。
就算他已經算是資深的戰隊成員,大大小小的戰鬥早就經曆了無數,行走間神色也是無比動容了起來。
可惜的是,在對岸那些鬼子炮兵的心目中。
後面的小鬼子依然沒有停下絲毫腳步,‘嗷嗷~’叫着地往這邊沖了過來。
按照這樣一個速度,靠着步槍火力明顯是擋不住他們了,鬼子很快就能沖到了陣地中。
雖然主副射手在飛濺的彈片下,一聲不吭地就被放倒在地;可是最少那挺重機槍僅僅被掀翻,沒有被直接炸飛。
主要是根據他的戰鬥經驗,陣地上的兩挺馬克沁重機槍,到目前爲止在原地已經開火有一段時間了。
最多十來秒後,空中一片炮彈劃過空氣的尖嘯聲,向着他所在的陣地飛快靠近,到了這樣一個時候,重機槍就是想要轉移都來不及了。
一路飛奔過去之後,飛快将被掀翻的馬克沁給扶了起來。
說話間,他撿起了身邊一個戰死戰士的步槍,從對方腰間抽出了一把刺刀,‘咔嚓~’一下就給卡到了步槍上。
甚至有些人的嘴裏,還咬着半塊耳朵、又或者是一根手指。
就算四連剩下的戰士們,将手中的步槍大栓拉到飛起,打出了一個最高的射速,小鬼子剩下的二百來人,依然是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沖到了陣地前四五十步之内。
在他們前方一百多米的位置上,原本有着一道鐵絲網。
講真!他甚至甯可等會炮彈落在自己身邊,将自己直接炸死、炸碎,也不能将他的寶貝馬克沁重機槍給炸掉。
剩下另一挺馬克沁,因爲炮彈落點稍遠了一些。
許是意識到了這樣一點,在陣地上指揮作戰的四連長,這個開口之後有着濃郁粵西口音的漢子,在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
在炮彈的呼嘯聲中,四連長心中差點沒有急哭出來。
四連長的價值和威脅,明顯比不上那兩門馬克沁更爲重要。
“上刺刀,将這些小鬼子趕到江裏去喂魚~”
因爲在他的視線中,好些不過隻有十八九歲的戰士,完全是與對手同歸于盡的,在臨死前也是掐着對手的脖子。
如今鐵絲網被撕開了一道二十多米的口子,最少半個大隊規模、五百多人的鬼子不斷通過這個口子,向着陣地這邊沖了進來。
接着,在連綿的爆炸聲中,四連剩餘的戰士們随着他們的連長,有一個算你一個,全部從陣地中沖了出去。
這代表着更大被鬼子炮兵鎖定,敲掉的巨大危險;按照道理說,需要馬上轉移到下一個機槍位了。
好在陣地上的彈藥,尤其是這種7.62毫米口徑,250發一條的重機槍專用帆布彈鏈,準備得相當充足。
就算沖在前面的人員,剛剛被密集的子彈撕碎。
不過在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當炮彈落下、發生了一串爆炸之後,一挺馬克沁連同主副射手被直接命中,當場就給直接炸飛起了老高。
而在這麽短的一段時間裏,陣地上因爲失去了關鍵的火力壓制。
然而很快之後,他就知道以上的一切,不過是自己一個美好幻想罷了。
在這樣一個命令之下,一些些的‘duang、duang~’聲響起;那是一個個小甜瓜手雷在被拔掉了保險銷後,在戰士們的頭盔上砸了一下。
可當他嘴裏剛叫出一句‘給我來個副射手’,把着重機槍開火的時候,卻是發現不知道這玩意哪裏出了故障,根本就無法開火。
從而形成的密集火力,足夠将這些小鬼子們擋住、一一地殺死。
爲此,四連長隻能期待着鬼子炮兵,因爲運輸線的嚴重被破壞,如今在炮彈短缺的情況之下,根本沒有多餘的炮彈招呼他這裏。
當機立斷之下,四連長嘴裏吼出了一句:“手雷~”
問題是以當前的情況,作爲火力核心的兩挺重機槍,哪裏能有空停下來轉移?
哪怕換彈鏈的速度稍慢一點,都足夠這些鬼子們沖進一段距離了。
包括了四連長本人,也是這樣的一個操作,
不同的是,在将手雷扔出去了之後,都沒有等到它們落地和爆炸,四連長的嘴裏又吼出了一個新命令:
然後被掄起的手臂,如此地扔了出去。
爲此,不過隻有一百多人把守的四連陣地上,目前隻能用着這樣瘋狂開火的方式,阻止着數倍規模的對手接近。
二十分鍾之後,步兵第二師的師長陳塘,行走在了這一個陣地上。
當然,馬克沁的主射手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不是不知道這種方式,對于槍膛和副射手的巨大壓力。
見狀之下,四連長顧不上一個合格的機槍手,可是需要相當的經驗才能承擔,本次炮擊的傷亡損失巨大等。
其中好些面孔,陳塘依稀間還有些印象,之前的時間裏應該是見過。
想到當初在東爪哇的島嶼上,自己與他們一起訓練、談笑的場面,陳塘一時間有些悲從心來。
可是最終,他也隻是在長歎了一口氣之後,拍了一拍因爲一戰之下,一個完整連才剩下了區區三四十人,所以整個人都崩潰了的四連長。
嘴裏輕輕說了一句:“帶着兄弟們退下吧,二連會來接替你們的防線。
下去之後好好休息,戰後四連會得到優先的補充,四連會一直都會存在的。”
聽到了這樣一句後,四連長猛地就是大哭了起來;那一個凄厲的哭聲,讓其他人聽在耳朵裏都會眼眶一紅。
就在陳塘打算開口,安慰一下這位手下的中尉連長。
一個通訊兵就跑了過來,嘴裏匆匆地說出了一句:“師長,鋒大人的電話。”
野戰電話這種沒有多少科技含量的東西,對于狼青等人自然是非常輕松就折騰出來,如今都安裝到了連一級的陣地上了。
所以陳塘沒有跑多遠,就拿起了電話。
聽到了鋒銳有些失真的聲音,在聽筒裏傳遞了過來:
“陳塘,這幾天小鬼子的進攻非常瘋狂,你們二師能不能頂住?實在不行的話,看門狗和熊大的第一師,可是一直嚷嚷着要将你們換下來。”
一聽這話,陳塘立刻就是炸了。
嘴裏嚷嚷了起來:“誰特麽的頂不住了?隻要我們第二師在,鬼子死光了也别想成功跨過鴨綠江。
告訴看門狗那貨,哪裏涼快就哪裏待着去。”
不過在陳塘嘴裏的下一句,嘴裏的語氣又變得哀傷了起來:
“頂還是能頂住,但是在鬼子的炮火優勢下,我們第二師的傷亡太大了一些,好些連都被打殘了。
所以之後的戰鬥中,必須保證對鬼子的炮火壓制;不然這一戰後,我們第二師怕是要元氣大傷。”
聽到這樣一個說法,輪到鋒銳開始沉默了起來。
主要是在之前雙方的炮戰中,鬼子一方仗着數量更多的火炮,訓練時間遠遠更長、更成熟的炮兵。
讓防線上的獨立炮兵旅的一、二團,在損失上很大。
火炮和炮彈還好,目前還剩下了相當的數量;可是炮手的損失尤爲嚴重,都到了有炮、沒有足夠多人員操作的程度。
可在稍微地遲疑了一會後,鋒銳還是在電話裏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沒問題,今天你們再稍微地堅持一下,明天我就保證鬼子的炮火,不會那麽肆無忌憚地轟炸你們了。”
在挂掉了電話後,鋒銳對着身邊的警衛員喊出一句:
“備馬,去張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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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鋒銳當然沒有辦法變戲法一樣,在忽然之間就變出一堆需要長時間訓練,算是高級技術兵種的炮兵來。
問題是隻要思想不滑坡、困難總比辦法多。
如今在‘張家堡’那裏,聶世成等一衆從平嚷城潰敗下來的淮軍,算上了軍官之後,一共有着13072人,目前就被監視居住在了那裏。
其中還是有一批在大青來說,算是最爲頂級的炮兵。
以鋒銳有些看不上他們,但是現在的話,鋒銳打算就是不管如何威逼利誘,也要讓這些炮兵頂上來。
然而,讓鋒銳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個所謂的動員,遠遠比起他想要的更爲輕松。
如果一定要說上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早在半個月之前,老馬這一個現代位面是正治老師的新手菜鳥,就已經在做着這些淮軍潰兵的思想工作了……
當鋒銳等一行人,制止了守門戰士準備通告的舉動,緩緩走進了屯子大門的時候。
一場憶苦思甜的訴苦大會,正在‘張家堡’這裏進行着。
不對!因爲對不起了大會,這種比較正式的形式,老馬當年展開的場面,更不如說是大家一起在閑聊更爲合适。
在老馬看來,這樣更能讓一衆淮軍俘虜們,放下心中的所有的防備,将最爲真實的情緒調動出來,從而達到最好的思想工作效果。
事實證明,這樣一個做法的效果極好。
在午後的時間裏,剛剛吃了一頓油水十足紅燒肉的一大群人,不分彼此的身份和地位,或蹲、或坐在了巨大曬麥場上。
一邊曬着太陽、抽着泗水城卷煙廠,所出品的‘紅雙喜’牌香煙。
一邊在嘴裏,聊着大家各自家鄉的一些風景、美食、習俗;又或者說着,當前一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等。
由于共同的悲喜,大家很快就将精神完全放松了下來。
談到差不多的時候,一個早就被安排好的淮軍戰士,站起來後就大聲地問出了一句:
“玄戈營的兄弟,你們每個月的軍饷是多少啊?看你們這一身上好的行頭,胡門主也是舍得花錢的主,應該不老少吧?”
這樣的一句才是一出口,幾乎所有的淮軍俘虜們,都是本能地閉上了嘴巴,豎起耳朵聆聽了起來。
主要是到了現在,他們最爲關注的事情還是自己未來的去向。
目前來看,應該是有兩個選擇。
其一,自然是最初玄戈營許諾的那樣,等到這一戰打完之後,發給他們一筆盤纏任由就此離開。
可離開後,他們能去哪裏?
繼續去大青、李中堂手下當兵吃糧?别逗了,到時候他們的對手,估計就是玄戈營的這些兄弟了。
以最近的相處和了解,他們自問哪裏能打得過玄戈營的人。
回家種田?這一個說法,說得好像他們家裏有多少田地一般。
他們老家那裏,真要是家中有着足夠田地,當初他們也不會背井離鄉,提着腦袋出來當兵吃糧了。
其二,自然就是主動向老馬大人要求,就此加入玄戈營了。
可在玄戈營中當兵吃糧,每月的軍饷是多少,能不能足夠他們養家糊口;還有打仗的時候,長官将不将他們當人看?
戰死之後,上面又給多少撫恤等,家裏的孤兒寡母該怎辦?
這些可是要提前問清楚了,才好做出決定。
面對着這樣的問題,一個老家是魯省青州地區,最初以招工的名義去了南洋,但最終還是加入玄戈營步兵部隊。
滿打滿算,入伍時間都隻有大半年的漢子,笑着回答了起來:
那可不,俺們胡門主對麾下的兄弟大方這一點,那可是沒得說。
每天的夥食伱們看到了,有肉、大米飯和饅頭管飽;這還是附近買不到什麽新鮮肉食和水果了,不然隻會更好一些。
每月哪怕是大頭兵,也有着六兩二錢雪花銀的軍饷,老兵和軍官自然就更高了。
另外一年四季中,都各發放一次衣服、鞋襪;平日裏的肥皂、洗頭膏、毛巾、牙膏和牙刷這些,也是按時發放。
以上這麽好的夥食,還有發這麽多的東西,全部都不用扣錢。
六兩二錢的雪花銀子每月按時發放,保證全部到手。
當上幾年兵後,就算不繼續當兵了,胡門主也許諾過給大家安排一個可以過生活的差事,每月的工錢絕對足夠生活。
若是戰死了,媳婦安排工作,父母玄戈營負責送終,兒女負責養大。
不過軍中的軍法也是森嚴,更沒有什麽開拔、大戰之前,需要好好犒賞一下才能打仗的說法。
與你們淮軍比起來,算是有得有失吧。”
其實在聽到了以上的說法之後,一衆淮軍俘虜們的心中,對于加入玄戈營的事情,立刻就很是心動了起來。
因爲同樣是當兵吃糧,玄戈營的待遇真心讓人眼珠子通紅啊。
再說了,他們還想着打鬼子報仇的事情了。
不過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沒有立刻開口嚷嚷着‘玄戈營還要人不’這些内容,心中還有一些顧慮。
而好像是看出了他們的顧慮一樣,那個魯省漢子繼續說了起來:
“當兵吃糧嘛,哪有不危險的事情,可首先我玄戈營打仗,不是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是爲了種花民族的崛起,是爲了不受鬼子們的欺負。
是讓四萬萬的同胞,可以挺直腰杆站在這世界上。
還有關鍵的一點,在面對這強敵來襲,每次拼刺刀的時候,所有當官都不會嚷嚷着‘兄弟們頂住’,而是帶頭沖上最前面。
光是這一點哪怕戰死了,我也特麽的認了。”
在聽到了這裏之後,淮軍一衆戰士們的眼神紛紛閃亮了起來,心中都幾乎定下了要加入玄戈營的心思。
見狀之下,坐在一旁抽煙的老馬,這一個現代位面的正治老師,臉上終于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要說以轉化俘虜,成爲本方力量這樣一點,其中能力最強、效果最好的例子,絕對是現代位面PLA當年與光頭校長大戰的時候。
當年靠着‘即俘即補’一般的手段,PLA兵力反而是越打越多。
一衆經過了思想轉變的戰士,立刻爆發出了更強的戰鬥力來,可以說越打越強;将光頭的五大主力,一一地按在了地上不斷摩擦。
可惜的是,其中最爲關鍵的一點。
是當時PLA的同行們,手裏有着‘分土地’,這樣一個殺手锏一般的手段。
目前爲了盡快推翻大青,必須盡可能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真要把‘分土地’的口号喊出來,信不信各地反抗的民團會如潮水一般湧現。
打、玄戈營當然是能打得過他們。
但是因爲這一個變數,玄戈營推翻大青需要多花好幾年的時間。
好在就算不用‘分土地’這樣一個殺手锏,靠着激發大家心中樸素的民族感情,加上了玄戈營各種優厚的條件。
這些淮軍俘虜們的思想轉化工作,現在基本上到了收官的時刻了。
相信很快之後,就有大量淮軍戰士主動地要求加入玄戈營;這樣一種主動要求着的加入,難道不比動員之後的加入要強?
這樣一來,不僅是之前部隊傷亡的人員,立刻能得到了良好補充。
這些原本就有着基礎的淮軍,隻要用以老帶新的方式操作一下,他們的戰鬥力也不用擔心。
甚至還能将玄戈營步兵第四師,就此地組建起來。
等于是他們玄戈營在這一戰中,同樣能夠越打越強;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小鬼子怎麽和他們在這裏打?
同樣是在看到了這樣一幕後,匆匆而來的鋒銳放下了心中,那一個一旦過來之後,立刻就征召炮兵的動作。
待在了後方,耐心地等候了起來。
才等了不過數分鍾的時間,一個聲音就是大聲響起:
“老馬大人,俺原本是毅軍中一小卒,但自問槍法還行,兩百步之内若是想要打人左眼,就絕對不會打人右眼。
現懇請大人收納,讓小人加入玄戈營,今後長官們戰刀所指、俺一定拼死向前;若是有半點遲疑,砍了小人的腦袋就是了。”
聲音才是落下,老馬都來不及答應,并且順勢發表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
潮水一般的聲音,已經是紛紛的響徹了起來:
“老馬大人,我打槍可沒有那麽準,但是我敢和小鬼子拼命,算上我一個行不行啊~”
“老馬大人,俺是奉軍炮營的一個炮長,自問操炮還算純熟,俺也要加入玄戈營,狠狠轟他娘的小鬼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