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93年6月5日,早上的8點出頭。
地點:福伯開設的‘八達’旅店,所在的那一條街道,街道口前段的位置上。
“排好隊、一個個的都給我排好隊有序進來,千萬不能擠,越擠、進來的速度反而是更慢一些~”
手裏舉着一個硬皮紙的喇叭,嘴裏操着一口帶着大碴子味道的口音。
老平這一個本次任務才加入的新手菜鳥,那是聲嘶力竭地大喊着。
在他身前一點的位置上,是一條用着石頭、沙袋、沉重一些的家具,所組建起來的一條街壘。
街壘正中間的位置上了,則是打開了一個最多容納兩人進入的缺口。
手裏舉着大喇叭的老平,還有好些手裏拿着棍棒、一臉緊張的男人則是守在了缺口的兩邊。
讓他們這麽緊張的原因,是在街壘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有上千名老老少少的華裔同胞聚集在那裏。
更遠一些的位置上,還能看到更多一些華裔,也是拖家帶口地向着這邊跑了過來。
這些人帶着巨大的恐懼,彼此間推搡着、大叫着。
一切都是爲了拼命想要擠進來,擠進這樣一個不過隻有百十米的距離,兩頭都是用街壘給堵上。
裏面有着一些玄戈營的好漢,以及數百拿着棍棒漢子守衛。
隻要進來之後,就代表了他們這些人,也許就可以活下來的安全區。
是的、沒錯!昨天晚上那些不管胡彪他們如何喊話,怎麽也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家,前往三個安全區躲避的華裔同胞們,他們現在徹底改主意了。
一切都是因爲自從天亮之後,泗水城的形勢開始急轉直下。
周邊地區的衆多土人們,一波波地湧入了泗水城中,數量上那是越來越多;似乎整個東爪哇地區的土人,今天準備都準備進城了一樣。
而他們進城之後要做點什麽,此刻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與之對應的是,那些平時在街頭橫行霸道,吃拿卡要的荷藍人巡警,甚至是白皮男們都徹底消失了蹤影一般。
沒有了這些人的壓制後,土人們逐漸變得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雖然還沒有立刻動手開始一場搶掠和殺戮的狂歡,可也不過是時間而已。
躲在了家中的華裔同胞們,通過門窗的縫隙看到了這樣一幕後,哪怕是反應最遲的人,現在都已經是反應過來:
今天真的要出事了,若是再不逃走,怕是真要死在家中了。
于是在今天早上天亮後開始,就出現了當前這樣一種大量華裔同胞們,拖家帶口向着安全區不顧一切逃亡過來的場面出現。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玄戈營戰隊一共建立了三個安全區。
其中的第一安全區,就是福伯的‘八達’旅店,所在的這一條老街。
戰隊中的胡彪、貴妃、倉管、二胖、大魚、風車、陳塘、南澤先生、小白臉、十字、影騎、寒江、老平、老馬,一共十三人駐守在這裏。
另外,還動員了五百名左右的男人,拿着棍棒、菜刀這些幫忙守衛。
他們這些人多少都會一點功夫在身,雖然沒有經曆過什麽實戰,不過想來戰鬥力應該不至于太差。
第二安全區,設立在同樣是有着大量華裔同胞居住,Kapasan街那裏。
AT、老黑、歌者、羽漢楓、玉米、武卒、李三、淵海、陳塘、守正道人、看門狗、熊大、迷眼毛等,一共十三人駐守在這裏。
輔助着他們進行防守的華裔同胞部隊,數量上也是差不多有五百人左右,同樣是每人的身手還行。
第三安全區,則是放在了三寶太監大清zhen寺中。
不用懷疑,就是大明期間那一個七次下西洋的三寶太監。
當年在他們下西洋的時候,光是在爪哇一地就留下了七座寺廟;數百年之後,泗水城的這一座依然是香火鼎盛。
在這裏駐守的人員,則是鋒銳、黃逸之、阿璃、狼青、老蛇、戰象、老鐵、巴龍、石破虜、雲清、闆兒磚、洋蔥,這麽一共十二人。
他們的身邊,差不多有三百多人華裔同胞幫忙守衛。
以上的三個安全區,分布的位置可以說相當巧妙,等于剛好在泗水城的東、南、北三個區域各有一個。
也算是方便城中的一應華裔同胞們,危機中可以就近一點地進去躲避。
至于城西方向那裏,住着的都是李、林、黃等華裔的大族,倒不是胡彪他們不想做點什麽。
隻是因爲力量有限,實在有些照顧不過來,隻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所以,别看老平這個東北地區的新手菜鳥,現在因爲得到了在街壘門口維護秩序的任務,忙得一個焦頭爛額之中。
其他的老馬、迷眼毛、闆兒磚、洋蔥等四個菜鳥,情況都是相當難熬中。
因爲當前這三處安全區,都是面對着蜂擁而來的人群。
負責維持秩序的他們,現在可是連喉嚨就差點叫破了不說,更爲關鍵的是,在腦殼中的那一個血紅梳子,目前正在不斷上漲之中。
到了現在,已經是漲到了42人了……
“特麽!也不是老子矯情,可我怎麽也是一個航天方面的工程師,放到這一個年頭可是國寶一般的人才。
胡彪那一個死撲街,怎麽就不能優待我一下,讓我躲在樓頂打槍也好啊。”
在某個喊話的間隙中,老平面對着因爲喊話太多,如今似乎都要冒煙一般的喉嚨。
拿起了一個水壺,一邊往嘴裏‘咕咚、咕咚~’灌着白開水的同時,也在心中暗自罵出了這麽一句。
其實在本質上,倒不是老平這貨真想着被優待一下。
面對着十幾萬同胞的滅頂之災,若是胡彪真讓他在後面躲着,他同樣是會在心中吐槽和咒罵着死撲街的指揮官。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爲這個新手菜鳥的心中,當前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一些。
希望用着罵街的方式,緩解一下心中的壓力。
特麽!他就是在熬夜加班的時候,抽空玩了一下手機而已,系統那孫子至于将他折騰到這鬼地方來麽。
然後在穿越過來之後,就遇上了這麽一系列瘋狂的事情,真心讓他壓力大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心中在剛剛罵完了一句,老平眼睛的餘光中看到了一點什麽後。
一張臉上,當即就是勃然大怒了起來。
因爲在他眼前的位置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居然仗着自己身強力壯,一路從隊伍的後面向前擠了過來。
在他雙手用力地扒拉之下,好些老弱婦孺東倒西歪,讓隊伍一下子就是亂了起來。
帶着出離的憤怒,老平取下了右邊肩膀上背着的一支中正步槍,調轉了槍口之後,用着槍托連續砸了下去。
重重的槍托,将那漢子砸得大叫着退後。
連續退出了好幾步,老平這才是罷手。
但是這位東北鐵子,依然是指着那漢子在嘴裏惡狠狠地罵到:“給我在邊上待着,等到所有人進來之後你才能進。
要是敢說半個不字,老子一槍就崩了你。
我XX你XX的,一個大老爺們有能耐去跟土人耍狠去;欺負自家同胞的老弱,算特麽的什麽本事?”
說話間,老平這個菜鳥一雙眼珠子瞪得通紅,手上握槍的雙手青筋暴起,那可是說不出的殺氣騰騰。
講真!哪裏還有一個航天工程師,那一種文質彬彬的模樣。
而那漢子在老平的罵聲,以及其他人痛恨的眼神中,恨不得在地上找一個大坑鑽進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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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裏,在城西位置的李家莊園中。
看着數量上越來越多,拖家帶口聚集莊園大門之外;用力拍打着大門,苦苦哀求着裏面開門的一衆華裔同胞們。
爪哇李家的靈魂人物,李老爺子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得厲害。
原本看起來就是無比蒼老的模樣,現在變得更加老邁不堪;在晨風的吹拂之下連站立都相當困難,好像随時就會老死一樣。
其實他一大早起床之後,就準備親自去拜訪荷藍人殖民官府的總督。
正如他曾經與胡彪說的那樣,無非是多付出一些錢财,将荷藍人的胃口填滿,總能将這一次的危機解決過去。
隻是從當前種種的情況來看,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那些荷藍人不僅要他們的錢和家業,還要他們的命。
在心中無盡的悔恨之下,他真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倒流到昨天晚上的時候,那樣就能答應玄戈營衆人合作的提議。
不過此人能将昔日一個小小的李家,帶到了這麽興盛的程度。
期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大難,心智也足夠堅強。
知道愧疚不解決問題的他,強行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将自己的腰杆子挺立得筆直,嘴裏大喊到:
“開門、立刻開門。
既然這些父老信得過我李家,大難之中也要前來此地避難,那就讓他們進來,今日就禍福與共好了。
李家的護院、下人們聽好了,今日隻要能将土人擋在門外,讓李家可以躲過今日這一場大劫。
不論是誰,事後都能領上五百兩銀子;死了、傷了,我李家也是負責到底。
若是不能擋住那些土人,那麽大家今日就一起死在這裏吧。”
在這樣一個命令下,李家沉重的大門當即就被打開了;大量慌張的華裔同胞,立刻就一窩蜂地沖了進來。
沖進來之後,不知道多少人在當即之下,癱坐在地上就大哭起來。
見狀之下,一直攙扶着他的長子李仁勇,就準備扶着他回去休息。
不曾想到,他卻是一把推開了李仁勇,嘴裏說下一句:“我哪裏都不去,今日若是真有事,就讓我死在這裏吧……”
還是在同一時間裏,不過地點換在了爪哇海上。
楊東籬等一行人,在胸腹間提氣之後、一一都是高高躍起。
手上在船頭低垂下來的兩條繩子,不過是輕輕的借力一番後,衆人已經是紛紛落在了貴妃号的船頭上。
他們這些人在昨晚,偷偷弄到一艘小型漁船出海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到了晚上十一點之後的事情了。
因爲搖動船橹和操控船帆,這些手藝上都不甚熟練。
結果一直忙活到了現在,足有九個多小時這麽長的時間之後,終于是迎到了玄戈營艦隊的三艘鐵甲戰艦。
時隔三十幾年之後,再次看到這些滿是彈痕和歲月痕迹的戰艦。
一時間楊東籬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感慨萬千了起來;可等到他們登上了船頭後,這樣一個感慨那是越發強烈。
不說在此之前,戰隊早就用無線電通知了艦隊。
昔日楊副門主的後人楊南山,已經是帶人前來彙合、指揮艦隊這樣一點。
光是以上五人,就算經過了系統僞裝之後,依然與前兩個任務的時候,有着驚人相似的一個面容。
早早帶着一衆不要操船的手下,等候在甲闆上的口水威。
在看到了這些臉後,對于他們的身份根本就沒有絲毫懷疑。
當即就帶着一衆手下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同時也在嘴裏喊到:“玄戈營艦隊,恭迎主門一脈回歸,伱們終于回來了。”
最多下一秒後,後面兩艘戰艦上也是傳來相同的一句:“玄戈營艦隊……你們終于回來了~”
在這樣一個猶如杜鵑泣血,充滿了委屈和驚喜等複雜情緒的聲音中,楊東籬等老爺們眼睛都紅了。
就更不要說情感上感性了好些的妹子小美,一下子就是哭了出來。
不僅是因爲那一句‘你們終于回來了’,更是因爲如今跪滿了甲闆後的所有艦隊成員們,在跪倒之前都脫下了帽子。
以至于楊東籬等五人一眼看去,滿眼之中皆是一片白發。
瞬間讓他們在不由自主中,想起了昔日那些獨守西域孤城的安西軍老卒們,最初的玄戈營也正是始于那裏。
時間、地點,這些雖然不盡相同。
但是,雙方之間那種爲了堅守到底的信念,卻是一模一樣;在船上飄揚的‘玄戈營’旗幟,那也是一模一樣。
“不管如何,我楊東籬絕對不會讓你們這些老兵,重蹈昔日大唐安西軍老卒的覆轍。”
想到了一千多年之前,那些老卒悲慘的結局之後,楊東籬當即在心中鄭重地發下了這樣一個誓言。
沒有絲毫溝通,可風華會、隊正、小美、旭風等四人,心中同樣是這樣一個想法。
帶着這樣的想法,他們上前将口水威等人連忙一一扶起。
在扶起了口水威的時候,楊東籬也是忍不住問出了一句:“孫威,這些年你們居然如此艱難,連一些新鮮血液都沒有辦法補充麽?”
“楊大人,不是的了。”
聞言之後,口水威張開了隻剩半嘴牙齒的嘴巴,笑着回答起來:“這些年大家都沒閑着,家中都生了一大堆的小崽子。
隻是在聯系上大人你們以前,我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特别是最近一段時間,都以爲扛不住了。
所以我想着大家都活夠了,幹脆帶着一衆老兄弟們在艦隊堅持;還另外有兩千多個小崽子,留在各處的岸上和海島的基地了。
他們都是熟練的水手和船員,上了船就能開船和打仗。”
楊東籬一陣懵逼後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嘴裏隻得強行轉換話題,大聲地喊出了一句:
“艦隊繼續全力前進,胡門主他們還等着我們去救了~”
頓時在‘喏’的一大片領命之聲,在一衆老貨們的嘴裏響起,充滿了比起年輕人還要高漲的士氣。
在彙合了玄戈營的這些大人們後,他們心中充滿了無畏的勇氣。
反倒是楊東籬、風華會、旭風、隊正幾人,看了一眼後方隐隐可見,代表了緻遠和來遠等戰艦的煙霧後,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安。
而在楊東籬說話的當口,幾個一臉老邁的白人男走到了小美面前,嘴裏怯生生地問出了一句:
“美麗的女士,請問安妮、又或者她的後代回來了嗎?”
小美聞言後,愣神了一下後才回答道:“安妮表姨沒有回來,但是她的女兒安娜回來了。”
“感謝稣哥!安娜、沒多麽美麗的名字,一定如同她母親安妮女士一樣,是一個天使一樣可愛的女孩子。”
在小美簡單地回答下,幾個老邁的白人男嘴裏卻是歡呼了起來。
那架勢,好像中了五百萬一般神采飛揚起來,一下子看起來起碼是年輕的十歲。
看着這樣一幕,小美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都三十幾年了,自家表姐的舔狗依然這麽忠誠,實在太讓人羨慕了。
所以這次任務中,她高低也要發展一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