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在扔出了那一個五公斤重的炸藥包後,十字仿佛将所有的力氣和精氣神,都徹底用光了一般。
所以根本做不到,繼續在原地多站立上一秒的時間。
能夠看到在空中冒着煙、劃出了一道弧,飛出去的炸藥包;最終能不能如同他期待的那樣。
扔出了三十米的距離,砸在了那些龍蝦兵的戰列線中,撕開一道口子。
在扔出了炸藥包的那一刻,這一位大學生小哥昂頭就倒,在後腦勺重重砸在了地面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徹底死去了。
同時死去的,還有着風華會這一個戰隊的老鳥。
在一路艱難地爬行,身後留下了一條十幾米長,無比刺眼的鮮血痕迹後;他一隻鮮血淋漓的右手才伸出去了一半,就‘吧嗒~’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哪怕失去了生命後,已經失去了焦距的眼神,依然死死盯着前方。
幸運的是,這一個帶着十字臨死前所有期待的炸藥包,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最終落下來的時候,雖然沒有扔到三十米那麽遠。
可是也有着二十七八米遠,這樣一個距離完全足夠了。
尤其是這一個年頭的龍蝦兵們,爲了追求開火時的準确和殺傷力時,所排出了這樣一種嚴密戰列線的陣型之下。
三公斤最佳配比的黑火藥,在發生了猛烈的爆炸後。
瞬間産生的巨大沖擊力,當即就是推動着外面一層所包裹着,有着兩公斤重的鐵釘、碎石子等雜物,瘋狂向着周圍籠罩了過去。
在以上這些的肆虐中,一個120多人、滿員的龍蝦兵連隊。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有着最少七成的人員,頃刻間就被放倒在地。
被放倒的倒黴蛋們,其實其中絕大部分的人員,倒是沒有立刻死去。
不過相信這些全身,不知道被紮了多少釘子、石子,到處都是傷口的龍蝦兵們,甯可是幹脆地死了。
剩下最多三成的幸運兒,還有旁邊不遠一個龍蝦兵連隊。
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中,其實是準備在将三輪排槍打完後,就挺着刺刀沖鋒過來的。
雖然在傳言之中,這些東騎士們擁有着恐怖的近戰能力;但是在如今紛紛的中槍之下,面對他們的人數優勢,最終還是逃不過被刺刀挑死的結果。
可是當真正見識到了,玄戈營壓箱底手段一般的炸藥包,這玩意恐怖的威力後,
他們心中所有的戰鬥勇氣,在瞬間之中被徹底地消散了。
最少目前已經打光了槍膛中子彈的他們,沒有絲毫勇氣挺着刺刀,迎向了這些似乎每一個身上,都是背着炸藥包的對手。
因爲他們一點都不懷疑,這些眼神兇狠、讓他們心中發毛的對手,在人生最後的一個關頭,那一種瘋狂拉響炸藥包的導火索,與他們魚死網破的決心……
其實對比起了那一個炸藥包,猛然爆炸開了之後,在龍蝦兵們身上所取得的驚人殺傷效果。
更爲讓胡彪等人,所驚喜的一個情況,是後續所引發的一些連鎖反應。
當十字臨死之前,嘴裏一句本能間用更熟悉的粵語喊出,‘洋鬼子、我*你老母’這一句粗口。
也是周圍一衆羊城地區百姓們無比熟悉的粗口,落在了這些老廣們的耳朵裏後。
那一股在他們心中一直都在燃燒的火焰,此刻終于是燃燒到了最爲熾熱的頂點,猶如火山一般地爆發了出來。
人群之中,一個看起來少說也有着七十歲的古稀之齡。
胡子和頭發都白了,拄着一根拐杖後站立在那裏,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漢。
忽然之間,就揮舞着手裏的拐杖,張開了沒剩幾顆牙的嘴巴,嘴裏罵出了一句:“冚家鏟(備注:全家死光的意思)
這些鬼佬們打大青,就是打進了紫禁城裏也關老子的屁事。
可是這幾天在羊城外面到處搶錢,挖人家祖墳找陪葬品、奸銀女人,卻是萬萬的不行;陳氏家族的人,都跟我上去打鬼佬。
若是死了、傷了,家裏人今後一切都由族裏負責。
要是今後官府的人來找麻煩,全部都推到我的頭上來;我陳三狗如今七十有六了,什麽都是吃過用過。
當年羊城中的紅官人,也不是沒有睡過。
這一輩子早就值得了,死了也沒有什麽可惜~”
長長地一串吆喝了下來,這位老爺子立刻就有些氣喘籲籲了起來;可就算是這樣,停下了嘴裏的吆喝聲後,依然是拄着拐杖,帶頭向着陰軍大營的方向沖。
更爲準确的說,應該是用着小碎步挪移了過去。
下一秒之後,他身邊環繞的好些漢子,終于是反應了過來。
其中兩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之下扶住了這一位老爺子;剩下的衆人,嘴裏齊齊都是帶着難言的痛快,在嘴裏大喊出起來:
“陳家子弟聽着,三叔公讓我們去打這些鬼佬~”
在這樣的喊聲之下,周圍數千漢子紛紛拿着手中的鳥槍、鋤頭、鐮刀、扁擔,甚至是擡起了兩門土炮,就烏泱泱地向着青軍大營沖了過去。
而他們的舉動,猶如打開了洩洪的閘門一般。
讓周圍十幾萬的百姓,紛紛也是爆發出了心中憋了好久的火焰。
在衆多“陳家人敢打鬼佬,我們何家人也不是廢材,一起上”
“撲街的鬼佬,還我老豆的命來”等喊聲之中。
在場的十幾萬百姓,猶如奔騰而下、不可阻擋的洪流一般,齊齊地沖向了陰軍,聲勢那叫一個驚人無比。
在這一刻,穿着绫羅綢緞的地主老爺、商人,穿着長衫的讀書人,還有褲腿上有着泥星子的農夫,一臉菜色的小手工藝人,他們混迹在一起合力向前。
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标,昔日泾渭分明的身份隔閡,沒有任何人在意。
甚至還不知道是哪一個顯眼包,嘴裏扯開了嗓子,又一次唱起了十字之前曾經唱過的粵語版《萬裏長城永不倒》: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吧、哪個願臣虜自認……
開口叫吧高聲叫吧、這裏是全國皆兵。
曆來強盜要侵入、最終必送命,萬裏長城永不倒,千裏黃河水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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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之後,在一衆沖過去了的百姓中,衆人嘴裏紛紛也是跟着唱了起來;讓震耳欲聾,幾乎可以刺破天空的歌聲,再一次地響起。
而在這樣的歌聲中,面對着四面都是沖過來的人群,羊城内外的人員,紛紛有了一些不同的反應。
餘保純,這一位羊城知府大人,腦殼一抽就昂頭就倒。
他的一個随從在鼻尖一摸後,頓時就忍不住一個巨大的激靈,因爲他們家的大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何玉成,這一位三元裏大戰,還有今天這一個場面最初的組織者,張口之後就是一首詩吟唱了出來:
群處鄉黨間,安居服先疇。突遭英夷擾,奮起思同仇。暫棄耰與鋤,來修戈與矛……
等到吟詩一首,抒發了一下他讀書人的情懷之後。
前一秒還是一臉文雅的中年漢子,在下一秒的時間裏,就挽起了衣袖,将長衫的下擺撩起固定在了腰間。
拿起了手邊的一根棍子,嘴裏惡狠狠的飙出了一句粗口:“陰人鬼佬,我頂你個肺~”
然後如同其他農夫、小手工藝人、商人一樣,向着陰軍大營沖了過去。
在羊城這一面的城牆上,之前時間裏衆多趴在上面看戲的軍民,在歡聲雷動之中,不知道誰最先打開了城門。
然後又是密集的人群,從城門中沖了出來,紛紛加入了這樣一場大戰。
讓沖向了陰軍的人數,逐漸超過了二十萬人。
就在此處城門不遠的地方,愛新覺羅·奕山、楊芳、隆文等大青在本地區的三巨頭,嘴裏連一個‘不準出城’都不敢說出來。
雖然到了現在,幾乎是傻掉了的他們,不明白太多的東西。
比如說,事情爲什麽會發展到這一步,這些賤民們他們又怎麽敢這樣,他們怎麽就這麽大的膽子?
但是他們清楚一點,隻要有着一點忤逆這些人,他們就會被撕碎。
他們所代表的大青,他們身後的那一個朝廷,他們那一個高貴的身份,在這一刻什麽都不是。
亨利·卡文迪許,這一個大陰帝國的貴族,《泰晤士報》的随軍記者,蜷縮在了放炮洞中之後。
則是雙眼呆滞、嘴巴不斷張合,一直都在絮絮叨叨之中。
若是靠近的話,能夠聽清楚這貨的嘴裏,其實隻有一句話在反複的念叨着:
“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大陰帝國的所有人,我們也許能戰勝腐朽的大青,但是沒有任何人和郭嘉,能真正戰勝和征服這一方土地上的人民。
反而會連皮帶着骨頭,都被徹底埋葬在這樣一塊土地上,是的!一定要将這樣一點,告訴大陰的所有人~”
而在之前時間裏,算是真正在交戰的雙方之中。
不管是玄戈營一方也好,還是陰軍一方也罷;在看到了周圍十幾萬的百姓們終于動了,怒吼着、歌唱着向這邊殺了過來後。
心中在第一時間裏,都是無比明白一點:
今日這一戰,結果如何已經是沒有了絲毫的懸念。
注定會以陰軍一方的慘敗,甚至是全軍覆滅作爲終結,哪怕就是稣哥他來了,估計都不能改變這樣一個結果。
若是用現代位面,一句網絡上比較俏皮的話來說。
就算稣哥他來了,這麽些人都能給他的醫保卡,當場給打欠費了。
不同的是,當看到了近百倍、甚至還要更多一些的狂熱人群,鋪天蓋地向着這一邊殺過來了之後。
亨利·懿律這一個陰軍總司令的副官,帶着死人一般的慘白的臉色。
對着他們的總司令,嘴裏結結巴巴的說到:
“懿律閣下,這些東方野蠻人的數量太多了,根本沒有辦法抵擋住,要不、要不我們投降吧,最少可以繼續活下去。”
其他圍繞在邊上陰軍的軍官們,聞言之後立刻也是附和了起來、
明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沒有絲毫勝利的信心。
聞言之後,亨利·懿律和查理·義律這一對堂兄弟,還有遠征軍的正副司令,雙雙看了一眼之後。
兩人的臉上,皆是深重到了極點的絕望。
理由的話,那是理查·義律開口就是說出來:
“先生們,你們覺得在當前的情況之下,這些人還會如同在歐羅巴一樣,俘虜我們之後,隻要交出一些符合身份的贖金,大家就能離開?
不可能的,他們已經把我們當成了入侵者和強盜。
就好像在加勒比海抓到海盜,我們一定會吊死一樣,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有着絲毫活下去的可能。”
緊接着,亨利·義律也是說了起來:
“先生們,抛棄所有的幻想吧,讓我們立刻收縮防線繼續抵抗,也許還有一些奇迹發生了~”
說罷之後,抽出了自己精美的指揮刀,向着最近的一個連隊跑去。
一邊跑,一邊在嘴裏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收縮防線、收縮防線。”
在這樣的一個說法下,其他軍官也是踉跄着奔跑和大喊起來,讓一個個龍蝦兵戰列線飛快向着他靠攏。
不過這樣一來,有着相當一部分的炮兵,還有龍蝦兵估計是來不及收縮了。
而胡彪等人到了現在,也面臨着一個無比現實和紮心的問題。
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們已經死了很多人,後續絕對還有下一個環節的新任務;那麽在當前赢定了的情況下,他們還繼續沖嗎?
還要繼續死人嗎,那麽後面的任務怎麽辦?
遲疑了最多數秒後,看着那些在收攏的陰軍。
想到了若是讓他們成功收縮,一衆百姓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才能是徹底赢得今日這一場戰鬥後。
胡彪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嘴裏又是喊出了一句:“玄戈營~”
僅僅是這樣一句,已經是代表了太多東西。
想到了後果,一時間戰隊其他人看着胡彪的眼神很是複雜了起來,有着惱火、不善、輕松和釋然。
卻是一點都不影響,他們嘴裏齊齊地喊出了一句:“有進無退、殺洋鬼子。”
接着,又是跟着胡彪這一個死瘸子,向着陰軍核心之處殺去。
不過在這一個過程中,AT、貴妃、歌者等人,紛紛都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山崗上的四方炮台。
因爲不知道什麽時候,山上的炮火已經是平息了下來。
頓時他們心中忍不住擔心起來,狼青、還有其他人活着麽……
實際上的話,到了現在這一個時候,寒江、影騎、守正道人這三個新手菜鳥還幸存着了,于洪等七個綠營兵,現在也隻有一人手臂骨折,其他都還全全乎着。
可惜如今在山崗上,靈魂人物一般的狼青小哥卻死了。
“影騎算了,狼青這哥們已經死透了,再做心髒複蘇也活不過來。”
看着身前躺在了地面上,頭上戴着的一頂不鏽鋼頭盔已經嚴重變形,可以說徹底死透了的狼青。
還有瘋了一般,不斷給狼青胸部進行按壓,做着心髒複蘇,試圖救活狼青的影騎。
守正道人在歎了一口氣後,嘴裏說出了這樣一句。
聽到了這樣的一句後,影騎雖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可是整個人也是癱坐在地上,三十來歲的老爺們,卻是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一邊位置上的寒江沒有說話,也是重重一拳砸在地面的一塊石闆上,顯示着他心中激烈到了極點的情緒。
之所以這樣,在他們這些人不斷填裝火炮。
而狼青不斷來回奔走,幫忙調整四門火炮的炮口開火方向和角度,如此一種戰鬥方式之下。
發射出一發發鐵砣子,居然與山下使用開花彈的對手,一時間打得有來有往。
前前後後,不僅牽制了下方陰軍一方,三十幾門質量更好、威力更大的火炮,還前後摧毀了對手六門。
隻是這樣一種事情怎麽說了?隻能中午做,因爲早晚會出事。
這不!在十字扔出了手上那一個炸藥包,還要往前幾秒的時候。
一門應該還是從戰艦上拆下來,口徑達到了24磅的海軍艦炮,将一發甚是粗大的開花彈轟了過來,落在了炮台前極近之處。
好在聽到這麽一大坨飛過來,與其他炮彈截然不同的巨大動靜。
狼青在一聲大吼之中,就招呼着大家趕緊卧倒。
這樣一個應對方式,本身倒是沒有什麽錯誤;因爲在這四門火炮周圍,他們早就用沙袋圍上一圈,可以很好抵擋爆炸産生的沖擊波。
還有開花彈爆炸後,大量飛濺的緻命破片。
至于被帶起後,砸落下來的大量泥沙,砸得他們身上發疼這樣一點就顧不上了,不會死人就好。
隻是這一發24磅的炮彈,不僅落得近,威力也是過于強悍了一些。
當它落在了沙袋邊上,發生了猛烈的爆炸之後,驚人的沖擊波将好些沙袋,像是破爛一般地掀飛出老遠了不說。
還将一門兩千斤炮,也是從炮車上掀起。
好死不死,狼青、影騎、寒江、守正道人等人,就是匆匆趴在了附近的地面上。
心頭巨大的危機感升起後,狼青隻來得及踹出一腳,将影騎和寒江兩人踹在地面滑行出了三四米。
自己想要再點什麽,比如連串的翻滾出去時,一切都是來不及了。
被掀起了一米多高的沉重炮筒子,徑直就是砸在了他的腦殼上,幹淨利落地帶走了他的小命。
如果狼青在危機感升起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選擇翻滾起來,應該是能躲開的。
等于是他犧牲了自己,救下了寒江和影騎等人。
在現代位面習慣了懷疑一切、否定一切之後,這些菜鳥哪裏見過别人豁出性命,救下了自己的情況出現。
意識到了這樣一點後,兩人心情激動之下有了以上的反應,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最終,影騎用着滿是燙出來火泡的手掌,抹了一把眼眶中的淚水後,心中已經是有了決斷。
從地面爬起來後,沖向了左手邊一門完好的火炮,同時也是如同一衆戰隊老鳥們一般,扯着嗓子在嘴裏喊出了一句:
“玄戈營~”
“有進無退、開炮轟特娘的。”寒江、守正道人、以及于洪等人反應過來後,齊齊喊出了一句。
然後開始了新一次的填裝,繼續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