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僧孺,今年二十九歲,比起了李德裕大出了七歲。
四年之前高中進士之後,就此的正式入仕;曾經一段時間裏的身份,是秘書省的校書郎,與李德裕還能說得上是同僚。
隻是當兩人的目光,在人潮洶湧的食堂中,不經意間地對視在了一起後,皆是露出了嫌棄和厭惡的神色。
理由很簡單:就在去年的時候,當今皇帝李純來了一次賢良方正科特試。
當時的牛僧孺正血氣方剛,胸懷治國韬略,在策對中毫無顧忌地指陳時政;他的膽略見識深爲考官賞識,成績被列爲上等。
但是,對朝政的指責,卻得罪了當時宰相李吉甫,也就是李德裕他爹。
最終李德裕他爹李吉甫,因此被政敵圍攻之下,不得不主動請辭了當朝宰相,這一個職務。
随後,牛僧孺也遭到了李吉甫的打壓,遭了“斥退”的打擊,久不得叙用的後果。
在這樣一個恩怨之下,兩人見面之下沒有厮打了起來,已經是基于個人良好的一個素質了。
“牛僧孺這厮來此作甚?難道也看出了胡彪這些人的不凡,打算加入其中?”
帶着這樣一個心思,李德裕收回了眼中嫌棄的眼神後,以毫無指責的世家公子儀态出了‘便民小餐桌’,徑直向着胡彪等人暫居的院子走去。
‘咚咚~’的敲響了門後,對着打開小門、探出了一個腦殼的胡人少年門房說到:
“麻煩通報一下貴主人胡彪,就說趙郡李氏西祖,秘書省校書郎李德裕求見。”
說話間,手上一張精美的拜帖也是遞送了上去;可不待那一個門房接過,身後一個絕對不想聽到的聲音響起:
“小哥稍待,順便也告訴一下貴主人,說有個寒門子弟牛僧孺求見。”
在說出了這樣一句的時候,同樣将手上一份拜帖送上。
頓時,周耀祖這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少年仔,都能清感受到了兩人之間,那一股濃郁的火藥味。
連忙在嘴裏說了一句‘兩位稍等’,就是一溜煙之中,向着内院狂奔而去……
“特麽!這兩個哥們真不愧是一生之敵啊,從小年輕的時候就開始掐起來了。”
放下了手上的兩份拜帖之後,胡彪的嘴裏頓時忍不住嘀咕出了一句。
李德裕那一個世家子弟,未來大唐宰相的身份,對于惡補了一番相關曆史知識的他,自然是相當清楚。
問題是牛僧孺,這一個寒門出身的子弟也不簡單啊。
這哥們未來也是大唐的宰相,與李德裕兩人手下各自聚攏了一批人手,分别被稱爲‘李黨’和‘牛黨’。
雙方之間因爲理念的不同,進行了長達三十六年之長的黨争。
不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被稱爲‘牛李黨争’;算是在晚唐曆史上,根本無法繞過的兩個人物。
當然了,吐槽歸吐槽,胡彪也是一點不敢耽擱。
連吃了一半的晚餐也顧不上了,親自向着大門之中迎接了過去。
正如對于李載義這個晚唐名将一樣,他若是能提前交好這兩人,未來可是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等到了見到了那李德裕之後,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因爲這貨不是當初他們入關之後,一路護送着他們前往長安的衆多人員中,那一個自稱‘李生’的讀書人麽。
然而很快之後,心中又是升起了狂喜的心情:因爲以對方之前的做派,結合着今日的情況來看,這有點像是送上門的架勢。
一下子這貨臉上的笑容,立刻就越發親切了許多。
嘴裏也是說到:“兩位貴客上門,真是胡某的榮幸。
還請快快進來,我立刻讓人從得月樓,送上一桌上好的酒菜過來,讓我們邊吃邊聊。”
若是隻有李德裕一人上門,他自然會與胡彪先把酒言歡一番後,才是委婉說出自己心中交好的一個想法。
但是眼見得牛僧孺也出現了後,李德裕當即就在嘴裏,很是鄭重的說到:
“胡校尉無須忙碌,你可知馬上就有着禍事到了……”
兩個小時之後,胡彪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送走了李德裕和牛僧孺兩人。
之所以如此,不僅是李德提醒他,想必不要過上多久的時間,清河崔氏就要對着他們動手,這一個早就知道的事情。
也不僅是李德裕和牛僧孺兩人,準備去他們手下的産業中,跟着學習一段時間的決定;代表着這兩個未來的猛人,居然有可能成爲他們小弟的事情。
也不僅是李德裕和牛僧孺兩人,準備去他們手下的産業中,跟着學習一段時間的決定;代表着這兩個未來的猛人,居然有可能成爲他們小弟的事情。
更爲重要的是,李德裕還問了他們一句:“胡校尉等如此行事,所圖甚大一般,不知道可否與李某細說一二?”
牛僧孺沒有開口,但是臉上的表情證明,同樣是很想知道。
“胡某嘴上如何說,終究有些空洞和虛假,兩位不如親自參與其中去看看,自然更加清楚。”
胡彪遲疑了一會,最終嘴裏給出了這麽一個說法。
而在送走了兩人後,回到了房間的胡彪,忽然就是湧現了一股沖動。
在房間裏将一直當成了裝飾品的一方硯台,加入了一點墨塊和水之後,就開始極有節奏的研磨了起來。
不多時,半硯台上好的墨就被研磨了出來。
最終拿起了一支狼毫筆後,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了一句若是讓李德裕和牛兩人看到後,不知道該是如何反應一句詩來:
“内庫燒成錦繡回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沒錯!在胡彪等網友的暢想之中,在未來的長安城中,會有如同傳胡人說中一般,那樣的富饒和美好。
有着吃不盡的美食,有着漂亮的衣服,有着猶如天上神國一般的城市。
但是絕對沒有世家,這一種把持着個人上升的渠道,造成大唐最大一個矛盾,古老而又腐朽的一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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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裏,在開化坊的崔府之中,剛剛回家的崔群就發現房門被敲響,耳邊響起了次子崔充的聲音:
“阿父,你可曾歇息了?”
“未曾,你進來吧。”崔群在本能中,嘴裏就是說出了一句。
然後就能看到了不過十二歲的次子崔充,卻是身上的衣袍穿的一絲不苟,舉止也如同一個成年人般老成的走了進來。
一想起了長子崔嚴最近這一段時日,雖然号稱在府中禁足讀書。
實際上,卻是日夜飲酒,酒醉之後卻是與家中侍女胡天胡地的情況後,越發對于這一位次子滿意了起來。
當即之下,語氣也是變得平和了好些,嘴裏問出了一句:“我兒現在都沒有休息,可是還有什麽事情?”
面對着崔群的詢問,崔充那用着稚嫩、卻是一本正經的聲音在嘴裏說到:
“阿父,自從安西軍那些殘軍抵達長安後,如今已經是一月有餘,他們與我崔氏的恩怨,已經被善忘的百姓們遺忘。
更妙的是,他們居然爲了一些蕞爾小利,與城中那些潑皮和無賴交惡。
所以這些人就算忽然之間暴斃,也不會有多少人聯想到我們崔氏身上;哪怕有少許聰明人想到,又哪裏還胡說?
剛好也讓這些聰明人明白,若是招惹我清河崔氏的下場。”
說到了這裏之後,崔充就停止了下來。
不過已經足夠崔群,明白自己的次子想要表達的是什麽;因爲覺得真心不是什麽大事,所以連如何的遲疑都沒有。
嘴裏就是應到:“确實如此,那麽就開始動手吧。”
聲音才是落在,崔充就是請求了起來:“還請阿父允許,此事由孩兒負責如何,一定讓這些膽大妄爲之徒,付出一個足夠的代價。”
聽着這樣一個要求,崔群的心中卻是不驚反喜了起來。
對于他們這一種頂級世家來說,十二歲就想着要殺人的事情,不僅不是什麽兇殘的事情。
反而是一種可堪大用,值得培養的千裏駒。
“自然無妨,長安城外的莊子裏,剛好有着一支部曲在,我暫時将指揮權交給你就是了。”嘴裏是如此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不過想到了什麽後,還是出口提醒了一句:
“那些安西軍的殘餘,能萬裏之外的西域殺出一條血路而回;前些時日裏,更是一夜之間,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了上百人。
手上還是有些本事,我兒不可大意才好,更要切記萬萬不可涉險。”
在老父親的關心下,崔充當即就是低頭之下,用着感到哽咽的聲音回來一句:“謝過阿父的關心,孩兒自然省得。”
頓時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就在房間中就此的上演了起來。
可一臉欣慰着自家,有着一個麒麟兒的崔群所不知道的是,目前低頭做感動狀的崔充,其實一臉都是期待和殘忍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