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刺殺郭藥師的事情,我看要不還是算了吧。
或許我們再堅持幾天的時間,胡彪那貨就能帶着大軍抵達燕京城下,到時候這些金人自然會退走。
又或者說,山外發生了一些好的變故,也能讓我們的情況好起來了~”
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鋒銳最先開口打破了房間中的死寂。
隻是他在開口之後,卻是對于阿璃那一個今晚帶人主動出擊,暗殺郭藥師的計劃表達了一個強烈反對的意見。
無他!在鋒銳看來這一個行動的成功率,真心是太低了一些。
用阿璃和她麾下一衆親衛的性命,去換取這一點微乎其微的成功率,實在有些劃不來。
想想也能知道,郭藥師這一種從一個小兵起步,一點點搏殺到了當前地位的人物,在戰場上的各種經驗,是老道到了何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也許他們這一種老将,玩不出什麽高深的計謀出來,也打不出讓人驚豔,以弱勝強戰的經典例來。
但是在戰場上犯錯的概率,會遠遠比起那些愣頭青們,不知道要強出多少。
基于這樣的一個道理,郭藥師晚上宿營的中軍所在,絕對會非常嚴整和沒有絲毫破綻可言。
想要偷偷混進去,甚至是暗殺了他,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聽到了鋒銳的反對意見後,阿璃就很是有些不服氣的準備開口,打算說點什麽‘自己有專門練過暗殺’,‘不要用老眼光看人’這些。
結果不等這妹子開口,就是在感受到了什麽情況之後,立刻顧不上反駁的事情了。
伸出了一隻右臂後,任由海東青小白落在了上面的一條護腕上。
并且用着飛快的速度,從腰間的一個金絲口袋中,掏出了一些精心準備的松雞肉幹,向着小白的嘴裏喂了過去。
就連鋒銳和戰象兩人,看着小白的出現也是一臉的喜色。
如果不是小白永遠隻認自己的主人,他們兩人也要上手撫摸一番對方了。
讓三人有着如此強烈的反應,主要的原因那是自從半個多月之前,郭藥師和常勝軍上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開始攻山之後。
在最初三五天,他們還能與外面的西廠番子聯絡一下。
從而了解到,山外正在發生的一應情況。
再然後,随着金人一方合攏的包圍網越來越緊;不管是采用飛鴿傳書的手段,還是通過了人員從包圍網中滲透,居然是無一次成功。
頓時就是兩眼一抹黑,外界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了。
這也是阿璃嘴裏一直嚷嚷着,今晚要去暗殺那一個郭藥師的原因之一。
因爲在隔絕了聯絡的情況下,讓他們有了一種被遺棄、隻有自己在戰鬥的錯覺,對于他們産生了很大心理壓力。
好在他們還有小白,這樣一頭頂級的海東青存在。
派出去了兩天之後,在今日回來的時候,終于在一隻爪子上多了一根竹筒。
這樣一個情況,除了是聯絡上了西廠的番子,獲取了最新的情報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第二種可能。
事實确實也是這樣,當阿璃好生安撫了一番小白後。
就從那一個竹筒裏,拿出了一卷紙條,才是一打開就能看到紙面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字母和阿拉伯數字。
好家夥!貌似其中的信息量,還是挺大的了。
一看就是西廠那些經過了短期培養的番子,才能夠折騰出來的保密手段。
随後的時間裏,戰象連忙就是挑亮了油燈,讓鋒銳拿着一張白紙,可以迅速地開始進行翻譯。
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阿璃和戰象兩人甚至都等不及鋒銳,将這一份情報徹底地翻譯出來,就是将腦袋湊過去就看了起來。
也正是因爲這樣,在看着、看着的過程中,兩人臉上的笑容都是凝固了。
理由很簡單,在這上面她們看到了幾個壞消息:
其一,胡彪他們那一支北伐大軍,在前往燕京的一路上,行軍的進展非常不順利,因爲那完顔阇母率領着數萬騎兵,不斷襲擾着大軍行進的過程。
很有一點不管傷亡如何大,都是死不旋踵的架勢。
就算胡彪、旭風等老鳥們,已經是親自帶着一應新軍騎兵,豁出了性命來遮掩大軍的前進。
往往折騰了一天的時間下來,行軍的路程頂天也隻有五十裏而已。
因此以胡彪等人的行軍速度算起來,伐宋大軍最少還有十一二天的時間,才能真正地抵達燕京城下。
而他們燕山的一衆軍民,在金人越發收緊的包圍網下,還能夠堅持十一二天的時間嗎?
針對這樣一點,鋒銳他們三人都非常強出,肯定是堅持不了那麽久的時間,就會被徹底地絞殺了。
這樣一個說法,其實也不是完全正确。
如果他們三人,僅僅帶着一衆精銳的山地部隊突圍的話,最少還是能突圍出一半的人出去。
可這樣也代表着,燕山流民之中,數以萬計的老弱婦孺就需要放棄掉,都會被落在了常勝軍的手裏。
以金人最近殘暴的表現,都不用絲毫的懷疑,屆時這些老幼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所以無論如何,做不出扔下了一衆老幼的他們,都是不會獨自帶人突圍的。
其二、燕山之外廣大的區域裏,他們這三位國師的一衆信徒們,最近在損失上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一句話,爲了在與大宋北伐大軍決戰之前,解決後方的一些隐患;完顔吳乞買和他手下的一衆女真人,已經是殺紅眼了。
壓迫着郭藥師和常勝軍,瘋狂地進攻燕山的做法,還僅僅是一個方面。
另一個方面,他們針對于在燕雲地區,特别是燕京附近幾個州中,鄉野間有着大量三大國師秘密信徒存在的情況。
展開了非常粗暴一些手段,比如說隻要是有人檢舉,又或者他們認爲可疑。
立刻就是采用連坐執法,不僅将那一戶信徒當場打殺了,甚至連周邊的鄰居,統統都是殺了一個精光。
大有着甯可殺錯多少,也不放過一人的架勢來。
以前的話,不管完顔吳乞買心中如何想的,最少還表現出了麾下各族百姓,皆是一視同仁的架勢。
現在的話,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連這種樣子都懶得做了。
一時間,在燕京周邊數州的廣大區域裏,他們三人的信衆那是人人自危。
其中大量骨幹被殺,數量更多的普通信衆,在死亡的威脅之下自行脫離了對他們三人的信仰。
總之,現在他們就是不要指望這些信衆,如同原本的計劃一樣紛紛在各地起事,鬧出了足夠的動靜來牽扯住金人精力,減輕他們的壓力。
其三、西夏人提前快半個月,就對着西北折家發動了進攻。
當前爲了支援過去,老黑、大魚、武卒,帶領的新軍第三軍,爲了加快一點行軍速度,都差點讓鞋底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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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就是小白帶回來這一些情報,讓鋒銳等三人對于刺殺郭藥師的行動,沒有了任何的一點反對。
沒辦法!這計劃确實說起來,很有一點不靠譜地問道。
偏偏這已經是他們當前,貌似看起來唯一可行一些的手段了。
隻是決定了刺殺郭藥師,用來進行破局的這一點後;對于具體上的如何行動,鋒銳認爲還要更好地規劃一下。
反正不是阿璃最初計劃的那樣,趁着半夜常勝軍守夜人員最爲疲倦的時候。
一群人穿着夜行衣,還有通過頭領的小白,所尋找出來的防線空缺點,就這麽直接摸進去的粗暴辦法。
爲了讓整個行動,成功的幾率更高一些。
在随後的時間裏,三人甚至都親自帶着小白連夜出門了一趟;遠遠地在月色之下,觀察了一番郭藥師的中軍大營。
回來之後,就借着印象畫出了一份,郭藥師中軍大營布防的草圖。
三人一邊看着草圖,一邊針對着如何才能更好摸進常勝軍大營的事情,開始努力地研究了起來。
無奈的是,越看着草圖進行研究,三人越是覺得這樣一個計劃有點難以實現。
郭藥師這貨的中軍大營,在整體的一個防禦布置上,特别是在面向了他們所在的正前方,那叫一個防禦得沒有絲毫死角。
帶着巨大的郁悶,阿璃很是憤憤不平地罵出了一句:
“常勝軍的營寨,布置得跟烏龜殼一般,根本就是無從下手;除非我們能長上翅膀,從郭藥師等人的頭頂上飛過去,從後面采取行動還差不多。”
這樣的一句,僅僅是阿璃在下意識地發洩而已。
可在聽到了阿璃嘴裏這樣一句,滿是喪氣語氣的話語之後,鋒銳卻是猛然的眼前一亮,一個瘋狂的辦法湧上了心頭。
嘴裏,當即就是匆匆說了起來:
“不就是飛過去麽,簡單~”
讓鋒銳想到之後,整個人都是振奮起來的辦法,說白了其實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僅僅是‘滑翔機’這樣一種現代位面,早就不算稀奇的玩意。
理論上扛着這麽一個玩意,從附近某個山頭一躍而下,不就能從郭藥師等人頭頂,神不知、鬼不覺地飛過去麽?
而如今在他們的手下,可是有着好些木匠的存在,以他們的手藝制造出來滑翔機,肯定不是問題。
畢竟他們制作的産品,屬于一次性的那種。
不需要如同現代位面那樣,動不動就要飛行上百公裏。
他們做出的滑翔機,隻要能在附近的山頭上放飛,飛出十來公裏的路程,飛過了常勝軍的大營就好。
當然了,這玩意的原理說起來簡單。
真的做起來,想必還牽涉到了氣動布局,還有操作人員在空中适應的一系列問題,需要他們慢慢地處理。
以上這麽多的問題,他們起碼需要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初步完成。
不過這樣兩三天的時間,他們還是能夠在常勝軍的進攻下堅持得下來。
于是當鋒銳提出了‘滑翔機’,這樣一個手段之後。
在随後的一段時間裏,針對着如何采用滑翔機的戰鬥計劃,三人又是商量出了一些其他的細節。
等到他們不斷争論和完善中,終于是将具體一個行動計劃完成了之後,窗外的天色已經是微微發亮。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三人已經是商量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好在又熬了一個通宵後,總算看到了當前破局希望的三人,精神上還是相當地振奮了起來。
三人在一輪晨曦下,分别都是行動了起來。
具體上,戰象從今天開始負責帶戰鬥部隊,開始層層阻擊常勝軍的進攻,做出一個除了負隅頑抗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辦法的架勢。
鋒銳的話,當然是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去帶着工匠們制造出合格的滑翔機來。
阿璃則是在最近一兩天,依然負責救治傷員;一旦是等到了合格的滑翔機被制造了出來後,立刻去熟悉這一種全新裝備的操作。
坦白說,在以上的這一個計劃中,絕對是充滿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可依然是他們三人在當前情況之下,所能夠拿得出手的最好一個辦法。
對了!針對本次刺殺郭藥師的計劃,阿璃這白毛妹子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陣轉動後,還湊趣地給本次計劃取了一個代号:
飛天……
随後的時間裏,在金人包圍網的一個隐蔽山谷中。
鋒銳集合了手頭所有的木匠,進行了分工合作的辦法之後;僅僅是在當天下午兩點多鍾,因爲發揮最大的一個效率,所以使用了大量鐵釘的一架滑翔機就制造了出來。
第一時間裏,就是開始了首次的試飛。
一個身體偏瘦的流民戰士,背着身後的一架現代位面主流樣式的滑翔機,在一路飛奔着的情況下,沖出了一個三十米高的小懸崖。
然後在第一時間裏,這哥們就像是一坨鳥糞一樣,一頭從懸崖上栽倒了下來;他們的初号滑翔機,根本就沒有滑翔起來。
那一名倒黴的試飛員,在落地後就沒有動靜。
而在滑翔機像是一坨鳥糞,一頭就是栽倒了下來的當口,鋒銳這一位‘卷簾國師’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同時在嘴裏,用着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罵出了一句:
“特麽!機頭太重了一些。”
罵完之後,他重重的深呼吸了幾口氣,算是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之後,嘴裏就是大吼了起來:
“都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救人啊。
另外組裝隊,給我把機頭位置減輕十五斤下來;動作快一點,半個時辰之後我要再一次地試飛。”
倒不是鋒銳久居上位後,已經是變得如此地草菅人命。
僅僅是在有限的時間裏,爲了試驗出合用的滑翔機,他們已經顧不上太多了。
在組裝隊的一衆木匠的忙活下,用着其他小組提前備好的木料,一個小時後又将一架經過了調整的滑翔機,再一次給拼裝了出來。
又是一名試飛員,扛着這玩意在懸崖上飛奔起來。
這一次試飛的情況要好一些,最少滑翔出了十七八米,才是一頭從十幾米的高度上,猛然地掉落了下來。
那一名試飛員,也僅僅是摔斷了一條腿而已。
思索了一會後,鋒銳又是吼出了一句:“組裝隊,這一次把機翼向上調整三度,增加一點上升力看看。”
一衆手藝精湛的木匠們,雖然不懂上升力是什麽玩意,但是天象國師的吩咐,自然良好地照辦了。
果然在下一次的試飛中,新一架的滑翔機,直接飛出了快三十米。
就這樣,在不斷地失敗、試飛人員的傷亡之中,鋒銳帶着工匠們生産出來的滑翔機,那是越來越好了起來。
而在鋒銳努力改進着滑翔機的當口,戰象則是帶着人在每一處臨時的關口和防線,都要與常勝軍糾纏好一會才會放棄、退走。
光是第一天下來,她麾下的‘陷陣營’就在慘重死傷下,總人數都不足一百人了。
戰象本人的話,在當天晚上卸甲了之後,阿璃給她開始處理着傷口的時候;看着白象大号的身闆上,數量密集的傷口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二日,到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鋒銳終于試驗出了一架在氣動布局,飛行距離和穩定性等各方面,算是勉強能用的一次性滑翔機。
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半點多餘時間,可以給他們如何來進行優化了。
理由很簡單,面對常勝軍的瘋狂進攻,以戰象的強悍體質和戰鬥力,怕也是有些扛不住多久,頂天能将今天扛過去。
所以在組裝隊,全力用配件組裝着滑翔機的當口。
阿璃,還有她麾下的一共兩百米名親衛,開始訓練起了滑翔機的操作。
第三日,阿璃依然帶着親衛在訓練滑翔機的使用,而鋒銳已經是接替了戰象的任務,去帶人與常勝軍作戰。
一直訓練到了下午四點,阿璃等一行人他們才是停下。
在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他們就紛紛開始休息了起來;因爲今晚就是他們這些人,正是徹底行動起來的時候。
能不能給燕山這裏的十幾萬軍民,博得一分生機出來,一切就看今晚的行動了。
隻是到了這一個時候,參與行動人員算上了阿璃這個‘白狐娘娘’,卻一共都隻有區區117人。
那些被淘汰的八十幾人裏,其中一大部分人是在粗暴的訓練中摔斷了手腳,根本不可能參與行動。
還有一小部分人,單純因爲恐高症被淘汰掉了。
是夜!代号‘飛天’的行動,正式開始。
不同于前面幾晚,天上有着一輪明晃晃的月亮,今晚天空隻有一些稀薄的星光,一片漆黑之下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