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象帶着她的‘陷陣營’,匆匆撤走了大概十五分鍾之後,郭藥師在一群親衛的護衛之下,來到了那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臨時小關口。
郭藥師與鋒銳等三人,在十裏亭那一次相會。
算起來離着今日,才是時隔了不過小半年的時間而已。
但是這一位北地漢人平民出身,最初靠着參加遼國的怨軍冒頭;最終靠着多年豁出了性命的不斷征戰,終于是成爲當前燕地大豪的傳奇人物。
在上一次與鋒銳等人相會時,還不過是鬓角頭發,稍微花白了一些的腦殼上。
如今因爲一頂頭盔被親衛拿在手裏,沒有直接帶上的原因,看了過去之後卻是幾乎全部白了。
乍一眼看起來,一下子起碼是老了十幾歲之多。
由此可見,這一個三姓家奴在最近的日子裏,心理壓力上一定是大得驚人。
不過值得一說的是,就算在當前承受着來自于完顔吳乞買的驚人壓力,郭藥師身上的衣甲,依然是穿得整齊無比。
更爲重要的是,這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眼神依然銳利無比,腰杆子挺立地比起了年輕人還要筆直一些。
想來就是在這樣的絕境之中,他也沒有放棄掉拼搏一番的信心。
果然,能夠在此亂世掙紮出來的人物,哪一個不是心智方面,早磨煉到了鐵石一般堅硬的強者。
走到了關口之後,郭藥師能夠看到在滿地殘肢斷臂,還有空氣中夾雜着鮮血和火藥氣味的這裏。
自己的心腹好兄弟甄五臣,正帶着一衆成員們在打掃着戰場。
并未攆着那些妖人撤退的屁股,一路追殺了上去。
針對這樣的一點,郭藥師并未有着半點的不快,更沒有開口訓斥的意思。
主要是在之前的時間裏,他們在這方面吃過的虧太多了一些。
比如說:在追擊中隻要一個稍微不小心,腳上絆到了一根繩索;甚至僅僅是踩到一根樹枝,一大片樹葉,就會觸發了那些妖人布置的陷阱。
陷阱觸發之下,少則是一個漢子的一條腿,當場就此被竹簽子戳得到處是血。
最爲嚴重的,則是一場爆炸發生;在飛濺的鐵片、石子這些中,周圍方圓十來步的将士,都被齊刷刷地放倒在地。
或許當場死掉的人不多,但卻是比起全死了還要麻煩。
因爲一個失去了行動能力的戰士,往往會拖累兩個完好的戰士。
所以在吃了太多次的虧後,常勝軍早就是學精了,派出了那些獵戶出身的戰士,小心地在前面探路。
不求一天下來,能夠推進多少、多少的距離;隻要每天穩步地推進,讓大軍組成的包圍網越來越小就好。
以免在這方面造成巨大的傷亡後,會引起士氣方面嚴重地低落下來。
可就算這樣,在不多的時間之後,帶人粗略打掃完了戰場的甄五臣,走過來依然是報告了一串的壞消息:
“郭帥,剛才這一戰俺們又戰死了七八百人,重傷了四百多個。
如今在這茫茫的燕山中,想要弄點熱水也相當困難,怕是這些兄弟沒有幾個能夠活下來;另外,郭四虎也是戰死了。”
說到那‘郭四虎戰死’的時候,甄五臣停下了嘴裏的話語,小心的看向對方。
主要是郭藥師這些年征戰下來,經曆的各種女人端是無數;可到了最近兩年才是有了一個唯一的子嗣,取名叫做郭安國。
如今才隻有一歲多一點的年紀,離着成年還有十好幾年了。
在日漸老邁之下,爲了掌控偌大的一支常勝軍,郭藥師可是收了一大批的螟蛉義子。
其中這位郭四虎,就是在之前戰鬥中,手裏拿着一根熟鐵齊眉棍,被戰象一斧頭下來就劈死了的倒黴蛋。
算是郭藥師一衆螟蛉義子裏,相當看好的那一個。
如今雖然是一個千夫長,但是以甄五臣的了解,郭藥師很快之後就要将其提拔一下,負責一隊萬人的步軍了。
當然如今這郭四虎死透了後,這樣一個提拔絕對是沒戲了。
不曾想到,在聽到了這麽一個噩耗之後,郭藥師的臉上卻是不見半點表情。
沉吟了一下後,甄五臣還是用眼神示意着郭藥師身邊的護衛,離開遠一些後,并且别讓其他人靠近。
這才是壓低了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建議:“郭帥,爲了絞殺這些盤踞在燕山中的妖人。
到了今日,俺們常勝軍在總體的傷亡上,已經有着七八萬人之多;雖然不過占了總兵力的三成,但其中老兄弟的傷亡極大。
若是沒有一衆老兄弟,俺們又如何掌控大軍,下場怕是比起了喪家之犬也是不如。
不如放慢一些腳步,讓其他金人的大軍沖在前面,去與這些妖人硬拼?”
聞言之後,郭藥師苦笑着搖頭了起來,嘴裏說到:“五臣,今後絕對不可存着這樣的一種僥幸之心。
宋人喜歡講道理,所以還能糊弄一二。
但是這些金人野蠻,說了當宋人殺到了燕京城下之後,會屠光俺們和家人,到時候絕對不會讓俺們多活一刻。
此戰除了死命向前,滅掉這些妖人之外,俺們已經沒有其他活路。
好在隻要如此慢慢向前,再有七八日的功夫,總能将這些妖人擠壓到無法挪移的地步,屆時隻能與我等死戰一場,就是他們的滅絕之日。
至于戰死的老兄弟,還有許四虎這些人。
像是許四虎,之前不過是有些蠻力的一個村漢,一年下來連飽飯也吃不上幾頓;而跟我之後,又吃了多少酒肉、睡了多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女人?
如今就是死了,想必也是劃得來的;其他老兄弟也是如此,昔日不過是一些賤民罷了,何曾享受過最近幾年的風光。”
說到後面的時候,郭藥師在咬牙切齒之間,顯得是那樣冰冷和兇狠。
也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個表情後,在那甄五臣的心中,頓時不由得無比哀怨了起來。
因爲他知道,昔日那一個視兄弟們如手足的郭藥師,在爬到了當前的這麽一個高位,享受了這麽多富貴後,已經是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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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在燕山區域,算是第二高峰海坨嶺附近。
在一盞不過是豆大的油燈之下,鋒銳、阿璃、戰象三人,圍在了一個做工粗劣的桌子之前,在默默無語之下,一個個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對比起了白天的時候,如今的戰象會時不時地咳嗽一下。
在咳嗽的過程中,她的眉角會有着明顯抽動的迹象,顯示着這妹子的内傷,好像比較嚴重的樣子。
而鋒銳左邊臉上多了一條深深的傷口不說,半邊臉都是腫了起來。
這些都是後續的時間裏,兩人又是經曆了數次戰鬥後,與常勝軍厮殺過程中,所留下的一些傷勢。
沒辦法!随着金人的包圍網越來越小,甚至都采取的放火燒山這樣一個瘋狂辦法;以前能藏在隐秘營地的老幼,不得不向着燕山更深處轉移。
這些人的腳力,如何比得上一衆常勝軍的成年男人?
爲了給他們争取足夠多的時間轉移,鋒銳等人被動開始的防禦和阻擊戰,次數一天比一天都多了起來。
不斷地受傷、加重,也成爲了一個非常平常的事情。
也就是陣戰能力偏弱的阿璃,在整個過程中幾乎一直都是在救治傷員,如今的情況稍微好一些。
隻是讓三人如此凝重的事情,卻不是鋒銳和阿璃兩人身上的傷勢。
真正的原因,在于三人眼前這一張燕山地區的手繪圖上,代表着被金人占據的地區越來越多,而能容他們挪移的區域越來越少。
從而導緻了阿璃,提出的一個瘋狂建議:
今晚這一位白狐娘娘,又或者是天狐國師,打算要帶着手下的衛隊連夜出馬,去刺殺掉郭藥師,進行破局的建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