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正月初九,日上中天的時候。
從金兵西路軍大營出發,規模一共是兩個千人的步兵,在一陣的急行軍中,終于是來到了炊餅山之下。
到了這麽一個時候,山頭上一共百多棵的大小樹木剛剛被砍倒,都還沒有來得及砍掉多餘的枝杈了。
那一個破落的山神廟,也隻是拆到了一半的程度。
數百塊大青磚,也尚未來得及搬運到位。
當時聽到了這麽一個消息的胡彪,匆匆披上了幹活時取下的重甲,提着一支馬槊和一張反曲弓,就是來到了小山頭的邊緣向着山下看了過去。
能夠看到這一些金兵步兵,雖然明顯是金兵中的炮灰部隊。
但是在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有着一件皮甲,甚至還有着一兩成的人員身上,還穿着了一件魚鱗甲樣式的鐵甲。
長槍、刀盾、刀斧、弓箭等各種兵種配置都有,從行軍、結陣等細節來看,戰鬥力那是相當不錯。
更爲重要的是,在連續與大宋作戰的勝利下。
這些炮灰部隊在心氣和士氣上,如今都是相當高昂,這代表着他們的戰鬥意志更強大一些。
因此在到了山腳下之後,這些步兵也沒有如何稍微休息一下的意思,就在軍中那些謀克百夫長、小校等低級軍官的喝罵聲中,準備馬上就要攻山了。
具體上,就是三百弓箭手在一些刀盾手的掩護下,開始向着山腳的位置緩緩靠近。
炊餅山不過隻有四五十米高,以他們手裏的步弓若是采取抛射方式,幾乎能夠籠罩住山頂的所有區域。
另外,有着一百來個身材明顯更爲粗壯一些的金兵。
他們身上穿着鐵甲,一手盾牌、一手斧頭和刀劍這些武器爲前鋒,身後跟着兩百多人,緩緩向着炊餅山靠近。
總之,這些步兵抵達之後,立刻就擺出準備出動數倍兵力。
打算在弓箭的掩護之下,不僅是僅僅沿着僅有的一條上山台階,還從其他兩面的陡坡上攀爬,一鼓作氣直接沖了上來的架勢。
這還是炊餅山這一個小山頭,接壤着陸地的西北兩面山坡,能容納攻擊人員有限的原因,不然金兵投入的進攻兵力隻會更多。
所以除了以上的進攻部隊,金兵一方還有兩三百的弓箭手準備替換。
以及還有着上千兵力準備着,随時能夠加入攻山的序列。
對比起來,山頂的守衛力量算上了胡彪等人,還有劉安等一衆衙役,以及一些男性的樂師等,戰鬥人員都沒有超過百人。
歌伎舞女倒是有着近兩百人,但是她們婀娜的身材,代表着具體的戰鬥力,連當初海陽城的那些健婦都比不上、
并且除了一衆網友們,尚且說得上兵甲齊全,其他人甚至連武器都無法人手一件。
簡單将雙方之間的兵力、裝備這些硬性條件對比了一下,在山頂上的一衆男女土著,人人皆是驚懼不已……
“特!怎麽來的這麽快。”
看到了以上的種種情況之後,胡彪頓時在嘴裏罵出了一句。
要知道,他在之前時間裏,吆喝着讓人砍掉山頭上的所有樹木,除了打算用那些原木來支撐反斜面的一些坑洞以外。
還打算用這些原木,捆紮出一些簡易的木質盾牌,豎起來防禦山下的流矢了。
結果了?這些金兵來得太快,一應的簡易盾牌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來。
好在那些反斜面的坑洞,雖然也沒有挖出來多少;但是去那裏躲避一下流矢,卻是沒有一點問題。
爲此胡彪不敢有多耽擱,連忙開口大吼起來:
“帶把的男人全部留下,所有婦人速速退去後山的洞裏躲起來;沒有俺的吩咐,萬萬不可出來露面。
劉安,你帶着他們一部分頂着門闆,遮擋流矢。
另一些人,給俺将那些大青磚搬過來,到時候砸死這些孫子;有我等在,這些金人别想沖上來。”
在胡彪扯着嗓子的咆哮聲之中,山頂原本慌亂的一衆男女,立刻就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紛紛都是按照胡彪的命令,各自忙活了起來。
一衆戰隊的老鳥們,自然就不用胡彪多說什麽廢話。
除了狼青和武卒,再加上了陳塘這一個菜鳥,三人在反斜面繼續抓緊時間,制作關鍵的黑火藥之外。
其他的戰隊人員中,不算胡彪一共17個老鳥,紛紛已經是做好的戰鬥準備。
甚至旭風都沒有忘記叫上了老蛇,兩人飛快地找了一根筆直小松樹的樹幹,将多餘的枝杈用着刀斧清理了一番後。
取出了一面滿是嶄新的玄戈營戰旗,挂好之後、在炊餅山上樹立了起來。
時隔了四年多後,玄戈營算是再一次在這一個世界,打響了自己的名聲,并且将會留下無數傳說。
至于包括了貴妃、巴龍等在内的另外七個菜鳥,當然是跟着胡彪他們一起戰鬥了。
對于胡彪等人來說,沒有什麽辦法是比起直接拉上戰場參與戰鬥,還能更加快速讓菜鳥們成長起來的辦法了。
當然,前提是在這一個過程中,這些菜鳥們沒有挂掉的話。
不過他們如今每一次過來,都會給菜鳥們帶上一些基本的裝備;隻要在戰鬥中照顧一下,其實也沒那麽容易挂掉……
大概一分鍾後,當最後一個小腳的婦人,也是跑到了相對安全的反斜面時,剛好在山腳下的位置上,一名金兵謀克百夫長嘴裏吼出了一句:
“放箭、全速抛射~”
三百個在刀盾手掩護下,已經推進到了山腳位置的弓箭手,紛紛都是放開了右手上已經拉滿的弓弦,對着山上抛射出了一箭。
才是射出了手中的一箭,他們都不看一下具體的戰果如何,右手又從腰間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箭,開弓之後再次射出。
兩箭之間的間隔,不過是三四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頓時密密麻麻的一片又一片箭支,如同下起了箭雨一般;紛紛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後,對着炊餅山上開始落下,算是正式拉開了戰鬥的帷幕。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裏,剛剛嘴裏吼出了‘放箭’的那一個金兵謀克百夫長。
他身前一個手下高高舉起的盾牌,就在‘呯~’的一聲中,就是大片木屑飛濺了起來。
都不待這一個金兵刀盾手,能夠做出一些其他反應,他身後謀克百夫長戴着氈帽的腦殼,就像是一個被砸爛的西瓜一般,紅白之物飛的漫天都是。
那是老黑一铳招呼了出去後,當場就強殺了一個金兵的軍官……
“這一張反曲弓,在模樣上醜是醜了一些,不過倒是相當好用的樣子。”
風華會,這一個據說‘王者中伽羅玩得賊溜’的菜鳥,在并不是如何吃力之下,就拉滿了一張起碼有着100磅威力的反曲弓後。
一邊眯着自己的左眼,瞄準着一個山腳下的弓箭手,一邊在嘴裏用着這樣小聲嘀咕的方式,緩解着心中巨大的壓力。
沒辦法!此刻包括了風華會在内的七個菜鳥,心中那是慌的一批。
自從開戰之後,當山腳下起碼三百名的金兵弓箭手開弓速射後,對于山頭上的他們來說,完全能用箭如雨下來形容。
不大的一會工夫裏,在山頭上的地面上,到處都是一頭插進了地面的箭支。
乍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場春雨之後,地面瘋長起來的野草一般。
在這樣一種密集箭雨的覆蓋之下,身處其中的他們自然是沒有辦法避免;才是開戰了不多的一點時間,連風華會本人都記不清楚,自己是中了多少箭。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那些老鳥們給的裝備确實相當給力。
不提帶着小巧滑輪組的反曲弓,不用多麽費力之下,就能夠直接拉滿。
這樣的威力,70米之内射中目标,應該都能射穿鐵甲了。
最關鍵的是,在之前的時間裏,當羽漢楓向他們了解了一番個人情況後,就把一些據說是一衆老鳥們,刻意攜帶過來的一些備用裝備發放給了他們。
這些盔甲和武器,他們每一個菜鳥都有。
具體上,包括一個帶着帽檐的不鏽鋼頭盔,腳尖加上了鋼闆的靴子,一套百分百真絲的内衣。
一件鋼絲之間的間隙很小、編織密實、完全能防禦弓箭的鎖子甲,一件短齊頭甲樣式的鐵甲。
還有一個鋼質,可以用牛筋系在了臉上的面具。
将以上這些全部穿在了身上後,哪怕那一件短齊頭甲在制作時明顯縮水了,依然能良好防禦抛射的箭支。
另外這麽超過30斤的負擔穿在身上,讓人很是有些費力。
可落在了風華會身上的箭支,基本上都在撞擊出了一些火星後,就直接被彈開了。
少量箭支,就是巧合通過甲片的間隙,射穿了最外面的那一件鐵甲,但随後也被密實的鎖子甲給擋住。
最終讓風華會的感覺,是身體好像被針刺了一下後,基本就沒事了。
問題就算是得益于良好的防護,這樣的箭雨覆蓋對于風華會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實際性的傷害。
可是動不動身上就是刺痛一下,又或者天靈蓋上‘咚~’的一聲響起,這樣的動靜對于一個現代的普通人來說,那也真心有一些吓人不是。
所以風華會,隻有用着喋喋不休念叨聲,來緩解着心中緊張的情緒。
有沒有用不說,但總得做點什麽吧?
總之,在腦門的頭盔上又挨了一箭,身上‘叮當~’作響了三次之後,風華會終于自認爲瞄準好了那一個目标。
然後,就是松開了拉滿弓弦的右手。
在弓弦有力的震動之下,一支箭頭匆匆用糞水浸泡了二十來分鍾,也不知道有沒有帶上病菌的重箭,就是這麽射了出去。
話說!這還是風華會這個油膩的老爺們,第一次對着活人射出了一箭。
這樣一種即将殺人的感覺,是那樣難以用言語表達。
莫名的情緒之下,他甚至出現了一個錯覺:
那就是能看到射出去的重箭,在空中猶如一條魚一般不斷扭動起來,好像是電影特效一樣的神奇畫面。
下一秒之後,風華會這個菜鳥的嘴裏,就已經是一句國罵脫口而出:
“特麽!怎麽就射偏了~”
而類似于風華會,忙活半天确實射偏的這樣一個情況,其實在一衆菜鳥之中相當的普遍,也許他們在現代位面接觸過弓箭,甚至還能算是一個愛好者。
但是玩和實戰之間,完全就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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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其他衙役聽令,把那些大青磚給我砸下去~”
在手中反曲弓射出一箭,直接将一個金兵甲士的大腿射穿之後;看着已經沖到了二十幾步之外的對手,胡彪的嘴裏發出了一個全新的命令。
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乎那些菜鳥們,貌似都射了一個寂寞。
在這樣的一個命令之下,頭上戴上一個遼兵樣式的頭盔,身上穿着一件從金兵屍體上扒拉下來,尚且滿是血迹皮甲的開封府前捕頭劉安。
手中搬起了一塊大青磚,鼓起了力氣之後就是扔了出去。
重量足足有着二十斤有餘的大青磚,被劉安扔出了不過十來米後,就是無力地掉落在了地面上。
不過沒有關系,問題不大。
這種大青磚四四方方的形狀之下,雖然沒有什麽弧度,沒有大石頭那麽容易翻滾起來;但是得益于炊餅山都超過了60度的山勢,在落地後又彈了起來。
然後一路跳躍、翻滾着繼續往下,速度還越來越快。
其他二十幾名衙役,動作稍微慢了一步之後,也是将一塊塊的大青磚扔了下去。
很快之後,在那一條台階,還有炊餅山的西、北兩面的山坡上,一下子就是有着好些大青磚翻滾而下。
一衆攻山的金兵,雖然早就提防着山上的宋人,在這一個過程中扔下了檑木和滾石,這一些要命的玩意來。
但是明明看到了,這是一回事;想要在每往上爬一步,都有些費力的山坡上躲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在轉眼之後,就有着十幾個金兵的嘴裏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他們要麽是被彈起的大青磚,砸中了胸口的位置;要麽就是在躲閃不及之間,腿上挨了一下。
可是不管哪裏被砸中,當即就在嘴裏發出了一聲慘叫的同時,整個人就是失去了平衡、仰頭就倒。
随即之後,這些仰頭就倒的人員也是像倒地葫蘆一般,向着下方翻滾了起來,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起來。
在西北兩面的山坡之上,滿是慘叫之聲傳來。
可惜的是,進攻的金兵在兵力上實在太充沛了一些,連番大勝之下的士氣,當前也是強悍到離譜的程度。
餘下沒有被砸翻在地的人員,趁着劉安等人扔大青磚的間隙,已經是加快步伐繼續往上沖。
其中最快的一些人,已經沖到了十米之内。
更要命的是,山腳下的弓箭手雖然都是炮灰,箭術遠遠沒有純種的女真人那麽精準和要命。
關鍵是,架不住他們數量太多,箭支更加密集。
在劉安等人,每人才扔出了一兩個大青磚後,山下的金兵弓箭手們,已經是在反應過來的軍官吼聲中,将注意力放在了這些衙役的身上。
哪怕在下一秒,兩個暴露了的軍官,分别就是死在了倉管和老何的狙殺之中。
但是山下一片利箭飛過後,胡彪的耳邊就是有着數聲慘叫和悶哼響起;飛快地扭頭看了一眼,就能看到已經有着四五個衙役,生死不知地倒在了地上。
就連那捕頭劉安,左邊的眉角也是多了一條皮肉外翻的傷口。
不斷湧出的鮮血,将他半邊臉都染得血紅,看起來分外的有些凄慘。
隻是眼見着金兵就要沖上來接戰,這一個時候的胡彪,已經根本是顧不上這些衙役的傷亡了。
嘴裏吼出了一句:“劉安繼續扔,注重躲好~”
同時,果斷了扔下了手裏的反曲弓,順手提起了一邊的馬槊,向着身前的目标狠狠刺過出去。
等到下一秒,胡彪向着左手邊沖了過去,殺向了一個沿着北面陡坡爬上的金兵時、
那一個因爲拼命往上沖,而張開嘴巴大喘氣的金兵甲士,才是帶着死亡前凝固的恐懼表情,‘啪嗒~’一聲地摔倒在地。
剛才胡彪的一馬槊,直接就捅進他的嘴裏,将後腦勺都給捅破了。
而在胡彪動手的時候,戰隊的其他人員們,也是紛紛投入了近戰的搏殺。
坦白說!就算這些金兵士氣再高,但是在一番艱難的仰攻和攀登中,沖到了山頭邊緣的時候,不僅累、動作也慢了好些。
因此不要說胡彪他們這些老鳥了,就是一衆菜鳥和衙役,也能相對輕松的殺死對手,
最終,在金兵攻山時沖在了最前面的一百多甲士,幾乎都是全部戰死;算上了其他傷亡,超過了兩百二三十人的時候。
在山腳下的位置上,終于傳來了一陣撤退的号角聲。
已經感到了恐懼的金兵,當即就是瘋狂地退下。
又是一馬槊紮了出去,将一個轉身試圖逃走的金兵,從後背紮了一個透心涼後,胡彪沒有繼續追殺下去。
匆匆看了一眼四周後,算是得出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将戰死在山頭邊緣,還有附近一些的金兵身上盔甲和武器扒拉下來,他們在裝備上的窘境能大大緩解一番。
箭支方面,這玩意更是不用發愁。
如今插在了山頭密集的箭支,像是豐收後的莊稼地一樣滿地都是。
壞消息是,才剛才持續時間,其實并不多長的戰鬥中,占據了地勢的他們,依然是死傷了十幾個衙役。
或許放到了大宋其他地方,這樣一個傷亡交換比例,完全能一場用大劫來形容;可這樣的傷亡,對于他們有限的兵力來說,都接快近兩成了。
而在天黑之前,天知道他們還要面對多少次的進攻。
這點人,夠死得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