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宣和四年七月二十三日。
地點:平州府北部安喜縣,也就是現代位面的唐山遷西地區。
在明媚的陽光之下,一個穿着一件宋軍火紅色戰襖,三十二三歲年紀的漢子站起了一棵大樹上,向着遠處仔細地瞭望了一會之後。
對着自己新任的頂頭上司,行了一個宋人那邊地叉手禮後,漢子對着樹下的一行人,嘴裏恭敬地禀告起來:
“歌都頭,若是小的看得沒錯。
前面再往前二三十裏的地界,就是老年間留下的長城了;若是再過去一點,就是昔日遼國中京,大定府潭州的地界了。”
在這樣的一個禀告聲之中,歌者已經不記得多少次在笑着,嘴裏罵出了一句:
“鄭小七你個鳥厮,老子不是跟你說過好些次麽,大家今後都是一個馬勺裏攪食的兄弟了,互相之間說話不用這麽客氣。
文绉绉的,你個鳥厮那一臉厮殺漢的潑皮模樣,難道還想去考個秀才不成?今後說話幹脆一些,若是俺有哪裏做得不對的地方,直接學着胡彪那厮罵街也行。”
聽到了歌者滿足的粗話後,周圍的其他人當場就是哄笑了起來。
“好的,俺聽歌都頭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動着頭皮,被稱爲鄭小七的漢子,當即就在嘴裏如此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隻是不管嘴裏罵罵咧咧的歌者,還是鄭小七本人,兩人都知道下一次兩人之間打交道的時候,這貨還會如此的客氣。
理由很簡單,鄭小七是一個降兵。
一個最初在海陽城的戰鬥中,先是投靠了女真人,然後落在了玄戈營手裏,又繼續投靠了胡彪他們不過十幾天時間的降兵。
胡彪他們吸收這些遼兵,理由同樣是非常簡單。
玄戈營剩下的那麽400多号人,需要在女真人的壓力下,守住海陽城的話兵力還是差了一點。
所以将那180個俘虜的遼兵吸收進來,就顯得相當必要。
隻是這些降兵因爲信任度的問題,目前基本上都是被放在了海陽城充當守城部隊,唯有鄭小七因爲情況特殊一些。
比如說:不僅騎術不錯,更熟悉北地的地形。
所以在任務需要後,就被吸收進了夜不收的隊伍中。
因爲今天離着海陽城的那一日的大戰,都過去了20來天的時間了,不知道什麽原因,胡彪等人一直沒有等到女真人的大兵,殺到了海陽城下。
原本認真計較起來,這也算是一個好事,能讓他們有着更多一些時間來準備。
問題是,胡彪他們怎麽在心裏,莫名的就很有一些心慌得厲害了。
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羽漢楓和歌者這兩個玄戈營夜不收的正副都頭,兩人就有了一個重要的任務。
具體上,就是各率領了一隊夜不收。
就向着平州北方一路探查了過去,試圖搞清楚完顔婁室到底在搞什麽飛機,難道次子的仇都不報,偌大的一個平州也不要了?
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鄭小七這一個降兵,就跟着玄戈營的夜不收副都頭歌者。
一路前進了快200裏,來到了當前這一個地界上。
不對!以上地說也不是那麽準确,因爲夜不收的這一個說法,貌似是到了元朝時期才開始有的。
在大宋時期,他們還被叫做探馬了。
其實叫什麽也沒有關系,知道是什麽意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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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腦殼,将鄭小七這些降兵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隔閡,徹底融入玄戈營的心思後。
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已經是挂在了中天的位置,也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了。
歌者頓時就在嘴裏,發布出了一串的命令:
“現在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大家休息上兩刻鍾的時間;去兩個人外圍警戒,剩下的人抓緊時間喂馬、吃點幹糧~”
在這樣的一個命令下,一衆探馬們紛紛都是忙活了起來。
對于這一切相當熟悉的鄭小七,也是熟練将自己的因爲長時間奔跑,早就是大汗淋漓的戰馬,牽到了一棵大樹的陰涼下。
先是用着一個刷子,将上面的汗水給刷開了之後,又喂了好些加了一點鹽巴的清水,好讓戰馬可以快速降溫。
不然戰馬無法良好發熱的話,可是對于身體有着巨大的危害。
随後的時間裏,又是将一個裝滿了豆粕的小袋子,直接地挂在了馬嘴上,讓戰馬趕緊補充一下體力。
直到伺候好了夥伴一般的戰馬後,鄭小七才是開始顧得上自己。
他從馬背上挂着的一個小包中,拿出了一個比起臉還大了一些的幹餅子,開始就着白開水開始吃喝了起來。
而在場的其他人,包括了歌者這一個探馬副都頭,同樣是如此做了起來。
餅子很硬,甚至爲了節省手頭有限那一點糧食的原因,在制作這玩意的一個過程中,還加入了好些從城外滿是淤泥的麥地裏,所收割回來的青麥。
總之這麽一折騰,讓人吃在了嗓子裏後,很是有些拉嗓子。
但是在吃着這一種難吃餅子的時候,鄭小七在感覺上卻是相當的滿足。
一方面,月初那一場大雨,注定了今年北地的莊稼大都要絕收了,不知道到了冬天裏整個北地要餓死多少了。
再加上了兵荒馬亂,到處都在打仗。
隻要能有的一口吃的不餓死,對在北地生存的苦哈哈們來說,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好事了,哪裏還能講究一個好吃不好吃。
另一方面,别看鄭小七叫着這一個名字,上面可是有着6個哥哥姐姐。
但是沒一個能長成人,早早地就是夭折了。
甚至自從十七歲那年,家中唯一的老母病死後,就開始當兵的鄭小七,已經能算是一個老光棍了。
原本以爲這一輩子,注定要光混到死的他。
自從加入了玄戈營之後,如今有了成家立業、傳宗接代的一些盼頭了。
那是城中的一個被喚作張寡婦的婦人,男人在女真人當初攻進了海陽城的時候,被狂奔的戰馬撞倒後直接踩死了。
實話說!那婦人粗手大腳、一臉的麻子,實在說不上如何好看,還帶着一兒一女兩個不滿十歲的拖油瓶了。
隻是對于鄭小七來說,能娶上一個媳婦就好,哪裏還能有着那麽多的說法。
甚至一想到了,今後可以過上媳婦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鄭小七心中就是忍不住很是熱乎了起來。
尋思着在玄戈營好好看,等存上三四個月了自家胡宣贊的饷銀之後,就娶了那寡婦過門。
僅僅是這樣一點,他就願意對着大宋和胡宣贊,獻上自己的忠誠。
唯一讓他有些诟病的就是,玄戈營的規矩太多了一些。
以往在大遼國當兵的時候,平日間他們喝水,隻要井裏沒被人扔下了人和牲口的屍首,直接打上一同上來就直接喝了。
又或者是直接趴在河邊,像是大牲口一般喝上了一氣就行。
而在玄戈營中,那阿璃醫官可是鄭重交代大家,爲了那啥必須保持衛生,若非緊急情況之下必須将水燒開了才行。
如有違反,第一次打五軍棍、第二次打十軍棍,第三次直接開革出玄戈營。
那軍棍鄭小七可是見得其他遼兵降兵挨過,鐵打的漢子挨了五軍棍後,在他們出發的時候都躺在床上哼哼了。
這樣的一個古怪軍紀,着實讓也算是老兵油子的鄭小七,很是有些不習慣了。
更不想自己,去嘗嘗那軍棍的味道。
不過除了這些以外,對于玄戈營和大宋,鄭小七感到相當滿意;然而他很快就知道,大宋的好處不止這麽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