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圍了?”
紀天賜的聲調,陡然提高了八個調,臉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太不可思議了!
南線這一路大軍,除了八百禦林軍之外,還有姑蘇縣各大鄉紳的家主。
這些鄉紳家主,一個個都實力不凡,最弱也是準宗師的實力。
可以說,南線的禦林軍,雖然人數最少,但理論上的實力,應該是三路大軍中最強的。
畢竟一個準宗師,爆發出來的戰力,頂得上十個禦林軍士兵,甚至是二十個。
結果,這樣豪華的陣容,被太湖的水匪給包圍了。
還沒有人能跑出來。
紀天賜遏制不住心中的憤怒,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咆哮一聲。
“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有,消息是怎麽傳回來的?”
聽到紀天賜的質問,魏延風額頭上冒出絲絲冷汗。
在他心中,同樣也是憤怒不已。
禦林軍的這次行動,簡直丢盡了他們禦林軍的臉面。
這讓他如何在殿下面前擡起頭來?
魏延風硬着頭皮說道:“殿下,消息是馮應麟傳回來的!”
紀天賜皺了皺眉。
“不是說所有人都被包圍了嗎?”
“馮應麟怎麽回來了?”
“據馮應麟說,他是被無常門的水匪放回來,傳遞消息的。”
紀天賜聽了這個消息,沉默了片刻,壓下心中的怒火,召見馮應麟。
這種時候,無論自己如何憤怒,都解決不了當前的困境。
當務之急,是解救被困住的禦林軍以及姑蘇縣鄉紳世家的家主們。
既然傳來的消息,是被包圍,而不是被圍殲。
這說明,無常門沒有下死手,殺了衆人。
緊接着,馮應麟便推門而入,拜見紀天賜。
“見過殿下!”
“馮老,南線的狀況,到底是怎麽回事?”紀天賜開門見山問道。
南線的大潰敗,直接導緻了他全盤計劃的落空。
而且這一敗,也是他進入太湖之後,第一次的失敗,破了他這一部禦林軍的不敗神話。
這可不是好消息。
這意味着禦林軍對于太湖水匪的心理優勢,開始消退。
馮應麟清了清喉嚨,語氣不平不緩地說着。
“殿下,南線大軍按照計劃向無常門老巢推進,但是哪裏想到,竟然落入了無常門的陷阱之中。”
“怎麽落入陷阱的?”紀天賜眉頭緊皺,皺出一個川字。
防馮應麟低着頭,斟酌了片刻,眼中閃過一抹堅毅,似乎下定了決心,對紀天賜說道。
“殿下,老夫懷疑……”
“有内鬼!”
話音剛落,紀天賜的眼中,頓時露出一抹濃濃的驚駭,整個人差點都跳了起來。
内鬼?!
第一時間,紀天賜想到了張海媚。
如果說艦隊之中,誰最有可能是内鬼,那麽當數張海媚莫屬了。
隻不過,張海媚一直被青姨盯着,又是怎麽傳出消息的呢?
紀天賜一時間想不通,也沒有繼續想下去。
當務之急,還是營救南線大軍。
“馮老,無常門放你回來,要傳遞什麽消息?”
馮應麟颔首說道,給紀天賜提了一個醒。
“殿下,無常門提的要求,非常過分。”
“請你,千萬不要動怒!”
“說!”
“孤看看,無常門到底有多過分?”
“無常門要贖金!”
“三百萬兩!”
馮應麟說出了無常門的要求。
這個要求,不僅是紀天賜,就連魏延風,也是憤怒的雙拳緊握,目光之中,要噴出火焰一般。
一群水匪,居然敢向他們禦林軍索要贖金!
這簡直……太猖狂了!
紀天賜很生氣!
恨不得立馬殺過去!
但是,無常門手中有上千個人質,除非他不在意人質的生命安危,否則他就絕對不能如此莽撞地行動。
更加關鍵的是,人質當中,有衆多姑蘇縣的鄉紳。
禦林軍的後勤,還要指望姑蘇縣的鄉紳們。
要是這些姑蘇縣鄉紳的家主,大規模死亡,必定會導緻後防不穩,甚至是影響禦林軍的後勤。這是紀天賜無法接受的。
而且,無常門索要的贖金,三百萬兩。
這個數字,非常的微妙。
因爲,他們從漫山島中查抄的财物,加起來,也大概三百萬兩。
顯然,無常門的這次行動,就是報複。
沉思再三之後,紀天賜還是選擇了妥協。
“馮老,你就去回信,說孤同意了!”
“孤可以先出一百萬兩,交易姑蘇縣各大鄉紳的家主。”
馮應麟聽到紀天賜的決定,起身對着紀天賜鞠了一躬,滿臉欽佩和感激地說道。
“殿下高義!”
紀天賜搖了搖頭。
“孤可不是高義,孤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真正高義的還是馮老你。”
“你出來報信,卻沒有半途逃走。以馮老你的實力,在出來之後,完全可以遠遁,何必趟這趟渾水。”
聽到紀天賜的調侃,馮應麟臉上苦苦一笑。
“殿下您說笑了!”
“老夫作爲姑蘇縣鄉紳的代表,被無常門選爲通信的使者。”
“如果老夫真的溜之大吉,我馮家還如何在姑蘇縣中混?”
“我馮家固然是姑蘇縣第一豪門,但也遠沒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要是讓其他家族的成員,知道因爲老夫的懦弱逃跑,導緻衆多家主死亡,我們馮家,必定會遭受其他家族的報複。”
馮應麟也沒有隐瞞,非常坦誠地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不是他不想逃!
而是他不能逃!
要是逃了,他們馮家在姑蘇縣,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那還勞煩馮老你跑一趟了!”
“這是老夫應該的!”
“除此之外,馮老你再給黑無常帶一句話。”
“什麽話?”
馮應麟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紀天賜和黑無常之間,除了人質和贖金的事情,難道還有其他事情?
“替孤向黑無常問一句,他可願意接受招安!”
此話一出,馮應麟頓時滿臉驚愕。
招安?
紀天賜要招安無常門?
這個消息,石破天驚,讓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自從紀天賜來到姑蘇縣後,對太湖十八寨,就是喊打喊殺,但凡遇到,絕不留情的架勢。
可絲毫沒有透露出招安的念頭。
現在,竟然想招安了?
這個決定,可謂是完全出乎了馮應麟的預料,讓馮應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見到馮應麟一時間回不過神來,紀天賜還以爲馮應麟放不下仇恨,反而寬慰地說道。
“馮老,您要報殺子之仇,孤理解。”
“不過,孤的招安,可不是什麽人都招安。”
“當年殺害令郎的兇手,并不在孤招安的範圍内,馮老你一切放心。”
聽到紀天賜的寬慰,馮應麟才反應過來,對着紀天賜鞠了一躬。
“多謝殿下!”
說罷,馮應麟帶着紀天賜的決定,以及招安的條件,前往無常門報信。
在馮應麟離開之後,一旁的魏延風,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跪了下來,一副死谏的模樣。
“殿下,萬萬不可招安啊!”
“黑無常如此嚣張猖狂,我們還要招安,豈不是給其他的太湖水匪一個不好的榜樣?”
“讓他們以爲,我們禦林軍好欺負,隻要欺負我們禦林軍一頓,就能招安當人上人了?”
魏延風說出心中的擔心和憤怒。
對于招安的事情,他打心底裏非常反對。
紀天賜白了魏延風一眼,淡淡地說道。
“緩兵之計,懂嗎?”
魏延風聽到這裏,先是愣了愣神,随後立馬反應過來。
“殿下,你是說,招安的話,是騙黑無常的?”
“那是自然!”
“黑無常這種兇徒,孤怎麽可能會招安他們?”
“太湖十八寨,雖然都是水匪,但水匪之間,也有區别。”
“有些寨子,專注于收保護費,手上命案不多。有些寨子,專注于截殺太湖之上過往的商船和客人。”
“無常門,就是後者。”
“這些年來,犯下了多少起命案?太湖周邊,多少人因爲無常門家破人亡?”
“孤怎麽可能招安他們?”
紀天賜嘴角上挂着冷笑,眼擁星寒,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不過,當務之急,除了贖人之外,還有揪出内鬼。”
“延風,你怎麽看?”
紀天賜輕聲問着,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這句話背後的分量,卻重若泰山。
魏延風嘴唇蠕動了幾下,他心中雖然有懷疑的對象,但是,他不敢說。
因爲,他懷疑的對象,乃是殿下的枕邊人。
“怎麽,不敢說了?”
“嘿嘿!”魏延風摸了摸後腦勺,至少殿下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看來殿下你的看法,與末将相同。”
“那個人,的确最有可能是内鬼。”
在張海媚來之前,全程都非常順利,一帆風順。
但是在張海媚到來之後,立馬出了幺蛾子,有内鬼通風報信。
這很難讓紀天賜不把内鬼,聯想到張海媚的身上。
更何況,紀天賜通過搜魂,早就知道張海媚與焚天門之間有非常緊密的聯系。
難道這次埋伏的背後,還有焚天門的影子?
抱着這些困惑,紀天賜找到青姨,将内鬼的事情,告訴青姨。
“殿下,你是懷疑張海媚是内鬼?”
紀天賜點點頭。
青姨沉默了片刻,如果張海媚是内鬼,并且給無常門通風報信。
那麽,這是她犯了大錯誤。
因爲她是監視張海媚的人,張海媚通風報信,她居然毫無察覺,這就是她的責任。
“雖然張海媚嫌疑最大,但還是沒有證據!”
“青姨你可會問心之法?”
紀天賜問道,青姨點點頭,又有些猶豫。
“會!”
“但是不如胡伯精通!”
紀天賜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對着青姨說道。
“那就勞煩青姨你了!”
在兩人商定好之後,紀天賜就帶着青姨、魏延風等人,找到張海媚,三司會審。
張海媚見到紀天賜這麽大的陣勢,眼中閃過一抹非常隐晦的慌亂,差點以爲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不過緊接着,紀天賜的一句話,就讓張海媚稍稍安心。
“南線大軍中了無常門的埋伏,是不是你給無常門通風報信了?”
聽到紀天賜的話,張海媚不由松了口氣。
因爲,她沒有給無常門通風報信。
這事,與她無關!
不過,雖然與她無關,但是要證明與她無關,卻不是輕松的事情。
張海媚此時苦惱,如此證明自己。
同時,她還不忘腹诽真正的内鬼。
因爲這個内鬼,可把她害慘了!
“殿下,妾身是冤枉的。”
“妾身絕不是什麽内鬼!”
“殿下您若是不信,可以将妾身的心髒剖開來看看,妾身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張海媚一副泫然淚下的模樣,楚楚可憐的神态,讓人心生憐惜。
不過此時的紀天賜,心頭卻是一片冰冷。
這個女人,的确是個尤物,但也太過危險。
要不是看在她手中掌握了一塊九陽焚天玉,他才懶得和她周旋。
見到紀天賜不相信,張海媚也沒有惱怒。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絕不是自己的花言巧語,能夠糊弄過去的。
于是,她對紀天賜說道。
“殿下,您手底下能人高手衆多,必定有精通問心之法的人。”
“殿下您若是不相信妾身說的話,可以讓精通問心之法的人,來拷問妾身。”
“妾身隻求殿下,您下手輕一點。”
見到張海媚如此失去,紀天賜對着青姨說道。
“青姨,交給你了!”
青姨點點頭。
她的問心之法,不如胡伯那般精妙。
但是審問張海媚,倒也不成問題。
“張海媚,孤再問你一遍,你可曾把今天的行動,洩露給外人?”
紀天賜并沒有直接說是無常門,畢竟有可能張海媚把情報洩露給其他人,然後其他人再把情報洩露給無常門。
存在這種情況。
“妾身沒有!”
“那你可知道今天禦林軍的具體行動?”
“妾身不知道!”
紀天賜看了看青姨,發現青姨微微搖頭。
這個結果,喜憂參半,讓紀天賜心中惆怅萬分。
喜的是,張海媚并不是内鬼。
說明,她并沒有特别厲害的手段,能夠瞞過青姨的眼睛。
憂的是,内鬼到底是誰,還沒有找到。
嫌疑最大的張海媚,并非内鬼,那麽又是誰?
這個結果,更加讓人驚悚。
因爲這意味着,這個内鬼,在他們内部,早早地就潛伏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