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之前就有所懷疑,但當師姐真的承認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難道師姐就是那隻無形的手,此次來到天庭之後的經曆,都是她一手策劃?
太真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望向腳下的湖水。
“此湖就是瑤池,也是西王母的沐浴之所,相傳此湖乃是瑤池靈脈彙聚,每一滴水都堪比靈丹妙藥,對人有無窮好處,雖然如今靈氣盡失,卻也遠勝人間的華清池。”
李道玄微微皺眉,他不知道師姐爲何會突然說起這個湖。
湖水呈碧色,深不見底,即便以李道玄的天眼,也隻能看到十丈左右,再往下就漆黑一片。
盡管失了靈氣,這瑤池依然不凡,似乎有種奇異的神力。
太真瞥了一眼李道玄身上破破爛爛的青袍,還有他身上風幹的血漬,突然道:“師弟,不妨去瑤池中沐浴一番吧。”
李道玄愣了一下,搖頭道:“師姐,咱們還是先把話講清楚吧。”
太真卻抿了抿紅唇,道:“待你沐浴更衣完畢,來寝宮内找我,屆時我會将一切都告訴你。”
說罷她玉手一揮,池邊便多出了一套白袍,疊放整齊。
而後她轉身向着寝宮内走去。
李道玄深吸一口氣,不管師姐欺騙了自己什麽,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年來,她都爲自己默默付出了許多。
從布置四聖大陣的鳳凰之血,到軒轅劍和斡旋造化的大神通,師姐一直在幫助自己。
他輕輕一歎,解下身上的青袍,進入瑤池中。
湖水竟是溫熱的,讓他的心神迅速平靜下來,周身毛孔都在舒展放松,仿佛整個人都通透了。
沐浴片刻,他便走了出來,用法力蒸發水珠,然後穿上師姐留下的衣服。
頭戴雲冠,身穿水合服,腰束絲縧,腳踏步雲履,白衣金帶,豐神俊雅,清逸出塵。
伴随着池水旁升起的淡淡霧氣,當真如神仙中人。
李道玄心中有些驚訝,撫摸着衣服上的雲紋,隻覺柔軟舒适,輕若無物,絕非任何一種人間的布料能夠比拟。
而且衣服上看不到任何針腳,渾然天成。
他突然想起,織女便是西王母所屬的女仙,最擅長用九天之雲來織仙衣,故有織女之稱。
這件仙衣,難不成便出自瑤池的仙子之手?
李道玄将自己那件破損的青衣收起,這可是娘娘親自縫制的,決不能丢,以後縫補一下還能繼續穿。
一切準備就緒後,他深吸一口氣,向着昆侖宮走去。
和樸素自然的兜率宮不同,昆侖宮内極盡豪奢,一磚一瓦,一梁一柱,都好似金玉雕成,寶氣珠光,耀眼奪目。
如果不是着急去見師姐,李道玄還真想試試能不能拆了這裏打包帶走。
穿過重重樓閣,他來到了昆侖宮的正中心,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種奇異的香氣。
清雅淡泊,卻又餘韻悠長。
“師弟,這一身果然适合你,穿上去俊秀了許多。”
太真依舊還是之前的打扮,那雙鳳目上下打量着李道玄,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李道玄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似乎是西王母休息的地方,周圍點着一盞盞琉璃燈,焰光竟然好似一隻隻飛舞的鳳凰。
那異香也是從這些琉璃燈中飄散出來的,非常好聞,有入定安神的奇效。
最醒目的是不遠處的那張鳳床,西王母明顯是個很會享受的神仙,鳳床以雲爲錦,以霧爲帳,鋪陳着鳳羽織就的軟席。
李道玄還從那張床上感受到了一絲龍威,仿佛其中有龍骨的成分。
龍鳳爲床,代表着一種至高無上的地位。
“師姐,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和我說吧。”
李道玄坐在她面前,神情嚴肅。
太真望着他,火光下的面容顯得那般明豔動人。
“師弟,你還記得我們初見時是在哪裏嗎?”
“終南山。”
“現在你已修至人仙境,應該知道想要進一步修成地仙該怎麽做了吧。”
李道玄不假思索道:“尋找一處名山,以地脈之氣滋養——”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良久,他苦笑一聲,道:“師姐,所以你當時并不是在隐居,而是正在修成地仙。”
這一點便是關鍵,李道玄一直以爲,師姐爲了對抗西王母的意識,所以才整日宅在家裏,也不敢修行。
現在看來,她是主動在修行,并且一直都在默默努力,盡管這樣做很有可能會加速西王母意識的蘇醒。
“爲什麽?”
李道玄不禁問道。
“因爲我不想做一隻等死的鴕鳥,隻有獲得更強的力量,才有一線可能勝過祂。”
哪怕這樣做如同在鋼絲上跳舞。
太真的眼中驟然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整個人仿佛煥發出了别樣的魅力。
“因爲我想赢,哪怕對手是西王母!”
李道玄默然片刻,又問道:“那和我有什麽關系,你又在騙我什麽?”
太真突然嫣然一笑,而後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李道玄的臉頰,像個女流氓一般挑起他的下巴。
“師弟,你這張臉确實生得俊俏。”
李道玄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微微後退。
“但俊俏的男子我見多了,終南山相遇時,我已經快要修成地仙,而你才不過是一個陰神境的小修士,你有沒有想過……”
太真收起手,淡淡一笑,道:“我爲何會主動和你暧昧?”
李道玄嘴唇微張,卻說不出話來。
“我修行成仙,雖然有祂的緣故,但仙就是仙,凡人在我眼中污濁不堪,試問一位仙人的道心,會如此輕易動情?”
“就算你是我的師弟,西河邊傳你金光神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總不至于爲你奔波操勞,甚至爲了送你軒轅劍,就向我反抗了那麽多年的西王母投降?”
她的聲音有些缥缈,仿佛自天外而來。
“師弟,我和你的故事,不過是我的一個作品,就和我曾寫過的那麽多故事一樣,沒有任何區别。”
“爲什麽?”
李道玄的心中有些苦澀,盡管不願承認,他卻明白師姐說的話很有道理。
一個能修行成仙的女子,不可能是那種盲目的戀愛腦,否則她也不配和西王母博弈了。
太真悠悠道:“因爲這是一個交易,有人已經替你付好了籌碼。”
沒等李道玄追問,她便繼續道:“你不用問那人是誰,我也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那人用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消息,讓我去接近你,并幫助你成仙,然後……騙你到天庭。”
李道玄心中驟然生出寒意。
他想起第一次在人間見到天庭時,增長天王魔禮青的屍體便漂浮在天河上,手中握着一張記載着八九玄功的金箔。
當時便差點将他騙到天庭。
難道師姐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藏在天庭中的恐怖存在?
隻是對方爲何會注意到自己,難道是察覺到了他的穿越者身份,還是因爲他腦海中的《蕩魔天書》?
“師姐,我猜……那個對你很重要的消息,和如何擺脫西王母有關吧。”
太真坦然道:“師弟,你很聰明,我想要擺脫西王母,唯有來到天庭,找到一樣東西。”
“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找到了。”
李道玄終于明白了,道:“所以天庭是你必須要來的地方,怪不得那天你如此熟練的禦龍飛升,并輕易打開了天庭門戶。”
“不錯,但我沒有想到,師弟你會提前找到阆中,并發現端倪,所以計劃不得不提前了幾年。”
“在原來的安排中,你會在修成人仙境後‘巧然’得到我的消息,然後再來阆中尋我。”
李道玄望着她,突然覺得如此陌生。
從頭到尾都是騙局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還以爲是在和師姐并肩作戰,事實上不過是一顆對方的棋子。
怪不得自己會被傳送到天河水底,因爲師姐從來都沒有對自己動情,她所關心的,隻是那件能讓她戰勝西王母的東西。
“師姐,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李道玄凝視着她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事到如今,你的計劃已經全部成功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爲何還要在瑤池等我?”
“也是那個人的安排?”
剛來時,她站在瑤池邊,明顯是在等自己。
李道玄心中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随時準備喚出三尖兩刃刀,他不敢确定,幕後布局之人,是不是在貪圖《蕩魔天書》?
對方很有可能一直在默默觀察着他,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身懷《蕩魔天書》的秘密根本不可能隐瞞。
實力的突飛猛進,各種法寶和神通的突然出現,連青衣娘娘都有所察覺,那個人必然也坐收眼底。
太真卻笑了出來。
“師弟,你猜錯了,等你過來,是我自己的決定。”
“因爲在故事的最後,我還想……再利用你一次。”
李道玄正要開口,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四肢也有些乏力,就連他修成八九玄功的肉身都受了影響。
是那些香氣!
“此乃醉龍香,即便是一頭真龍,隻需聞上幾息,就會徹底醉去,任人宰割,師弟,你的肉身果然厲害,竟堅持了這麽長時間才生效。”
李道玄站起身,卻踉踉跄跄,好似喝醉了一般。
“師姐……你究竟要……做什麽?”
太真伸手一揮,讓李道玄的身子飄向了那張威嚴華麗的鳳床。
她走向床邊,一邊走着,一邊伸手解下了鵝黃束腰。
華美的鳳袍順着玉體滑下,落在松軟的紅色雲毯上,她摘下鳳冠,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傾斜而下,給那張絕美的臉上添了幾分妩媚。
瓊履傾斜,羅襪靜躺,晶瑩纖美的玉足踩在朱紅雲毯上,映襯得更加雪白。
“師姐,你……你要做什麽?”
太真深吸一口氣,原本清冷出塵的臉上有着一抹绯紅,但她的眼中卻露出一絲期待,仿佛已經等這一刻很久了。
她緩緩伸出手,解下了雪白内襯上的絲結。
象征着威嚴肅穆、至高無上的王母寝宮中,霎時春光明媚,豔光四射。
那令人神酥魂蕩的冰肌玉骨,宛如一朵無暇雪蓮,靜靜綻放于天山之上,昆侖之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