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牆角喘着粗氣的這位滿清遺老名叫那辛吾,是滿清葉赫那拉氏後裔,祖上是妥妥的滿清貴族,哪怕他剛一出生滿清就被推翻了,他家裏的條件也絕對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在他剛成年那會兒,也染上了抽大煙的習慣,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這些年下來,他一直通過販賣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來換取煙資。
可随着老蔣倒台,新政府嚴厲打擊煙土買賣,導緻他這樣的老煙民在老家根本就買不到煙土。
隻能尋找新的煙土來源,輾轉去到滬上後,意外在以前老煙友的口中得知,滬上有人将煙土運往巴西。同時也聽說現在巴西華人非常多,根本就不擔心人生地不熟的問題。
所以,他便變賣了最後的一點家産,想要移民前往巴西,可誰知他這樣的煙民,想要移民或者以勞工形式前往巴西,竟然不被方圓移民和勞務派遣公司接受。
好在,随着現在巴西華人的增多,有一些商人也看中了這條航線的利潤,開始運營從老家往巴西的航線。
而那辛吾便是找到了這樣一艘英國籍的貨輪,悄悄地從老家來到了巴西。
可等到在阿雷格裏港下船後,卻有些傻眼了。不是這裏語言不同,相反,這裏大街上到處都是操着各種老家方言的百姓,和老家唯一的區别就是多了一些明顯膚色更深的拉美人種。
但他在阿雷格裏港的大街上尋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一家正大光明的大煙館,甚至他找人詢問時,也沒有人知道哪裏有大煙館。甚至有人罵他是神經病,說巴西華人裏是沒有人抽大煙的。
這話他是明顯不信的,因爲他非常清楚,他乘坐的貨船上就有煙土,并且還是質量上乘的煙土,要是沒有這些東西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可能撐到巴西。
現在卻有人告訴他巴西沒有煙土,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
可惜當時船上的人不願意告訴他,煙土是運往哪裏的,隻是以一個高價,從貨物裏賣了一小部分給他。但經過這幾天的消耗,已經所剩無幾了。
今天他也是病急亂投醫,想看看在茶樓裏能不能打聽到煙館的信息,沒想到煙館沒打聽到,卻聽說巴西要開始大規模禁毒了,這不是要了親命嗎?
好不容易從老家跑出來,就是沖着這邊有大煙抽,現在剛到你就告訴我這裏也要禁煙了,那我不是白忙活一場。
至于,剛剛陳老師的建議,讓他到警察局自首,由警察局安排強制戒毒,他是想都沒有想過的。所以,他才會在衆人的目光下慌亂逃離。
他的身體經過長時間的大煙侵蝕,身體素質非常差,這一段短短的距離就已經讓他感覺喉頭發鹹,隐隐有股血腥味傳到咽喉,同時,整個肺都已經快要不堪重負了。
躲着牆角足足休息了十來分鍾,才感覺力氣慢慢回到了他的身體,伸出頭去觀察了一下左右,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才緩緩地走回街道,慢慢往自己租住的賓館方向走去。
經過剛才的思考,他還是決定繼續留在巴西,一是因爲這裏的華人很多,語言和生活上沒有障礙。
二是,他相信既然煙土能運進來,那就一定是有人出售的,之所以在外面問不到,很可能是因爲這些煙販子知道風險,所以,都是偷偷地賣。
這樣更好,剛剛聽到的消息說,巴西連抽大煙的都要抓。那還是躲起來悄悄地抽更安全。
就這樣那辛吾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賓館,可他剛推開房門,就見到房間的藤椅上,坐着一位穿着白色短袖襯衫黑色西褲的壯碩青年。
這讓那辛吾一愣,還以爲自己走錯了房間,轉頭看了一眼門上的門牌号,發現并沒有錯,才意識到情況不對,轉身就想逃跑。
可這時,對面的男子卻不緊不慢地緩緩開口道:
“我聽說,先生在尋找大煙館?”
剛剛跑出房門的那辛吾聞言一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那個年輕人并沒有因爲自己的逃跑而追出來,反而優哉遊哉地坐在躺椅上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機。那火機在青年手上上下翻飛,不時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偶爾還有火苗閃現。
見狀,那辛吾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轉頭看了一眼賓館的過道,見到過道裏并沒有其他人後,他才重新轉過身看向年輕人道:
“先生知道在哪裏?”
聞言,年輕人的表情并沒有出現什麽變化,而是繼續随意地開口道:
“誰告訴你這裏有大煙的?”
那辛吾暗道一聲,果然謹慎,心下也更加确定對方就是買大煙的人。果斷地關上房門,快走兩步靠近青年身前,壓低聲音道:
“我就是跟着運煙土的輪船到的這裏。”
此言一出,年輕人把玩火機的手上動作不由一滞。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看着那辛吾道:
“什麽時候?哪條船?你怎麽知道上面有煙土?”
見到對面年輕人眼中閃過的寒芒,那辛吾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這很可能是對方的秘密,現在被自己發現了,對方生氣也實屬正常。
連忙點頭哈腰道:
“先生,我保證不是故意刺探輪船運送貨物的消息,大家都是自己人,我隻是想找個煙館,弄點大煙消遣一下。絕對不會告密的。”
年輕人顯然并不買賬,眼神兇狠地望着那辛吾,一字一句地道:
“回答我的問題!”
見到對方眼神兇狠,并且,手上的火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把細長的匕首,那辛吾吓得渾身一個哆嗦,雙腿發軟,一屁股就坐到了自己的床鋪上。
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對面的年輕人身體前傾,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猛虎,語氣森冷的開口道:
“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那辛吾這樣的大煙鬼,哪裏能有什麽堅強的意志,被對面年輕人一句話就吓得渾身直哆嗦,連忙開口道:
“三天前,英國人的奧特朗号貨輪。”
年輕人繼續緊緊的逼視着那辛吾。
“你怎麽知道上面有煙土?”
在年輕人越來越強大的氣勢逼迫下,那辛吾根本就無法招架,特别是那閃着寒光的匕首,更是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我……我是熟人介紹上船的,他們知道我的情況,還從船上的貨裏賣了一些給我。
你……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我的箱子,裏面還剩下一點。”
聞言,年輕人并沒有動,而是用手上的匕首對着那辛吾示意了一下道:
“拿出看看。”
那辛吾哪裏敢拒絕,哆哆嗦嗦地站起來,來到衣櫃前,拖出一個大大的樟木行李箱,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鎖頭後,又從裏面拿出一個小一點的皮箱。
有些緊張地将皮箱放到床鋪上打開。裏面竟然放着一套相當精緻的煙具,一邊打開,那辛吾還一邊觀察這個年輕人的臉色。
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麽變化,才緩緩從皮箱的另一側裏掏出一塊油紙包裹的物件,雙手哆嗦地遞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年輕人并沒有用手接過,而是用匕首撥開油紙,見到油紙上印着的标志,忍不住眼神一縮,很快又平靜下去,繼續用匕首挑了一小塊放在鼻下聞了聞。
确認了味道後,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更加冰冷,讓一直戰戰兢兢站在他對面的那辛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同時,那辛吾的心裏也升起了一絲疑惑,眼前這位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從對方查看煙土包裝和驗貨的樣子來看,對方絕對是專業的,那就說明對方對煙土肯定是非常了解的。
這家夥不會就是這批貨的貨主吧!難道是因爲船上的人,私自賣貨給自己被他們發現了,要追究責任?
想到這種可能後,那辛吾心頭一緊,不過很快又放松了下來,因爲,他隻是賣貨的人,也是他們的客戶,對方應該不會爲難他才對。
要找麻煩也是找船員的麻煩,誰讓他們私自賣貨的。至于船員的死活顯然是不關那辛吾事的,甚至,那辛吾恨不得那些人早點死呢!
自己這樣的大客戶,不給安排個單間住着就算了,賣貨的價格還是外面的三倍有餘,叫你那麽貪婪,活該你被人幹掉。
“你确定,貨是在英國人的奧特朗号貨輪上買的?”
年輕人果然并沒有将煙土從他的手上搶走,而是将刀尖上的煙土在包裝上刮了刮,留給了他。語氣依然嚴肅地開口道。
見此情形,那辛吾更加确定,對方肯定不是沖着他來的,應該是奧特朗号的船員私自出售煙土,讓他們的貨物出現了短缺,才找了過來。
“我對天發誓,這位先生,我絕對沒有任何隐瞞。不信您可以看看,這是上等的印度貨,對比一下船上的貨,您就能看得出來,絕對是同一批貨。”
聽見這家夥讓自己對比船上的貨,年輕人就知道,這老小子肯定是誤會了什麽,不過他也并沒有說破。
而是,眼珠一轉道:
“你小子還算老實,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的。最近兩天你不要離開,我有需要再過來找你。”
聞言,那辛吾心下大喜,這下算是徹底确定了,對方肯定不是針對自己來的,看來船上的人這下的麻煩大了。哼哼!誰叫你們賣那麽高的價錢給我,那就不要怪我那某人不講義氣了。
心裏一邊這樣想着,就見年輕人準備起身離開,他也是連忙起身相送,剛走出兩步,他才想起自己還沒問到煙館位置呢!
連忙壓低聲音道:
“這位爺,您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那某人也算得上是老客戶了,能不能幫忙介紹一下,附近的煙館到底在哪裏?
我這存貨不多了,要是還找不到地兒的話,可就有了上頓沒下頓了。”
聽見這話,正往外走的年輕人,臉色古怪地停下了腳步,很快又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轉頭看着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一臉厭惡地道:
“不是還有存貨嗎?等我調查清楚情況後,自然會來找你,到時候帶你去煙館也不遲。”
聞聽此言,那辛吾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巴西的煙館還真是謹慎啊!這樣也好,他們安全,我才安全。
“是,是,那我們可就說好了,死約定,我就擱着等您。這兩天保證哪也不去。”
年輕人聞言,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房間。
等到年輕人離開後,那辛吾關上房門,才長長地松了口氣,忍不住嘀咕道:
“吓死老子了,還好老子機靈,哈哈……現在總算是找到地方了。
嗯!先抽上一口,安撫一下老子受傷的心靈。”
他不知道的是,年輕人走出賓館後,直接走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車裏駕駛位上正在抽煙的中年人,見到年輕人上車,頭也不回地直接開口道:
“勤仔,怎麽樣,這家夥是個真大煙鬼嗎?”
被稱作勤仔的年輕人,一邊關上副駕駛位的車門,一邊開口道:
“沒錯,不僅是個真大煙鬼,還有意外的收獲。我們快回去向老大彙報。”
一聽這話,中年人忍不住意外地看了一眼年輕人,見到對方眼神中有着一股難以抑制的驚喜表情,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也不再多問,直接丢掉了手上的煙頭,啓動汽車揚長而去。
很快,這裏的情況就被一級級上報了上去。
親自坐鎮阿雷格裏港的方新水聽見屬下的彙報後,忍不住眉頭一皺,對着身邊的屬下詢問道:
“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嗎?”
這是阿雷格裏港最大的武館。此刻,方新水正坐在一處擂台旁的觀衆席,看着拳台上的兩位拳手進行綜合格鬥。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巴西的華夏武館遍地,加上華夏武術流派衆多,爲了避免華夏武術像方浪印象中那樣,沒落成花架子。
方浪直接引進了綜合格鬥的規則,作爲比鬥的規則,大家不僅要熟悉自己的看家功夫,更要學習其他流派。甚至,巴西柔術、泰拳之類的技法,也在綜合格鬥擂台上經常出現。
這讓現在巴西的綜合格鬥大賽,越來越貼近實戰,也越來越精彩。特别是經過電視台體育頻道的幾次直播後,俨然已經成爲了巴西,除足球比賽外最熱門的比賽。
連最近剛剛興起的汽車拉力賽都要靠邊站。
而綜合格鬥的俱樂部中,實力最強大的,都是洪義堂名下的幾家俱樂部,而方新水現在所在的這家武館,就是阿雷格裏港最強大的俱樂部之一。
“是的,大佬!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家夥并沒有撒謊。我們的人也查到了這批煙土,現在正存放在港口碼頭的倉庫裏。
隻要青幫的人憑提貨單來提貨,我們就能将他們抓個人贓俱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