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旁認真思考自己前途的重光葵聽見方浪的話後,也是一愣,鸠山一郎這個人他還是熟悉的,更準确地說兩人還有些交情,關于對方戰後成功當選自由黨總裁,卻于首相之位擦肩而過的事情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但他更關心的是關于鸠山一郎能不能再次成爲首相的問題,現在他的身上不僅有公職放送令的限制,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任何一個戰後成立的政黨的黨員,現在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加入現在的自由黨,就如同方浪所說的那樣,就算别人看在他曾經的輝煌經曆的面子上同意讓他加入,并給他一個職位,但這個職位會有多好呢?能是自己想要的外相或者首相之位嗎?
要說起來重光葵當然也想沖擊一下首相之位,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有機會走到最高的位置,誰又不想試試呢!何況現在的首相和原來的首相可不是一回事了。
原來,無論你多麽成功,上面還有一個天煌呢!現在的天煌早就已經淪爲了一個樣子貨,首相才是國家的實際領導人。當然現在上面還有一個美國人。但美國人到底是外人,在日本民衆的心裏首相可是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征啊!
可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現在他想要成爲首相的難度實在太大了,不說他戰犯的身份,就說他的政治影響力就已經大不如前了,他的黨羽大多被盟軍清算抓起來了,他是被放出來了,可更多的人還在監獄裏服刑啊!
這些人的身上也都被公職放送令限制着,就算出來了也不可能有機會将他送上首相之位。
現在他聽見方浪說起鸠山一郎,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能和對方合作,要知道鸠山一郎現在的政治影響力可是全日本數一數二的,當初他在戰後直接成立了自由黨,馬上自由黨就成爲了國會第一大黨,這樣的政治影響力顯然不是他這個剛剛從監獄裏出來的戰犯能比的。
更重要的是鸠山一郎現在因爲公職放送令閑賦在家,既然面前這位方将軍能夠給自己這位真正的戰犯拿到一張特赦令,那肯定也可以給鸠山一郎争取一份特赦令,自己要是用這個當做籌碼去找鸠山一郎談談的話,是不是就有機會直接成爲鸠山一郎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了呢!
以鸠山一郎的影響力,他身上的公職放送令一旦解除,參選首相肯定是必然之路,自己作爲對方的重要合作夥伴不就順理成章地在新政府裏拿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了嗎?
想明白這點後,重光葵的心裏也開始思考怎樣的利益才能讓方浪同意給鸠山一郎争取一份特赦令了。當然,他沒有兒玉譽士夫那樣急切,哪怕給對方争取這份特赦令,也必須要讓對方知道這份特赦令是自己給對方争取來的。
隻是他對方浪并不十分了解,甚至剛剛兒玉譽士夫所害怕的上帝之鞭公司是什麽,他也并不清楚,所以,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條件來打動對方。
不過,他對方浪所說的話還是非常認可的,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兒玉譽士夫道:
“兒玉君,方将軍說得對,就算鸠山君能夠獲得特赦,吉田茂也不可能将首相之位讓給鸠山君的。
一個品嘗過權力滋味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放棄自己手上的權力呢?”
本來還一臉不服,隻想着方浪是怎麽知道自己說的人就是鸠山一郎的兒玉譽士夫,聽見重光葵的話後,很快反應了過來。他作爲一個曾經的海軍軍官,當然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有些東西得到過後就不可能願意放手了。
想明白這點的他瞬間有些頹廢起來,剛剛還一臉希望的表情也開始變得黯淡。
一旁的方浪看見兩人的樣子卻有些不滿起來。
“我說兩位,我們現在讨論的是讓兩位幫我收集流失在日本的華國古董的問題,你們是不是将話題扯得太遠了。
重光先生,不知道你對我的提議,有什麽看法?”
聞言,重光葵率先反應過來,現在兩人确實偏離主題太遠了,連自己的特赦令都還沒有換到就已經想着給其他人換了,實在是太過好高骛遠了。
但方浪所說的這件事情光靠他肯定不行,他出來的時間不長,想要恢複在日本的影響力還需要一些時間,想要做到将流失在日本的華國古董收集起來,就必須要獲得兒玉譽士夫的幫助。
所以,他将目光看向了略顯頹廢的兒玉譽士夫。
“兒玉君,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聽見重光葵的問話,兒玉譽士夫擡頭看向重光葵的眼神,從他的眼神中兒玉譽士夫仿佛讀到了一些什麽。他知道重光葵内心的想法,這樣的機會他顯然不想錯過。
作爲在自己的運作下從巢鴨監獄裏出來的日本甲級戰犯,兒玉譽士夫當然希望對方能有一個遠大的前程,不然自己花費這麽大的精力進行的運作不就白忙活了嗎?
雖然,方浪提出的要求在他看來非常過分,但是他看到重光葵看向他的眼神時,他就知道這個要求自己不能拒絕,如果自己拒絕了,不僅僅是得罪了這個連他都看不出深淺的年輕人,可能自己花費巨大代價好不容易運作出來的重光葵也會和自己離心離德。
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可能撕開公職放送令的機會,就要從面前溜走。這些理由加在一起,讓他根本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隻能是對着重光葵點了點頭後,轉頭對着方浪深深鞠躬道:
“方将軍,這件事情我答應了。我願意親自出面幫助你說服所有手上收藏有華國文物日本人,将自己的藏品拿出來,賣到你的文物收集點。”
說完,目光灼灼地望着方浪,似乎在提醒方浪别忘了自己的承諾。
見狀,方浪哈哈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很好,如果你們的表現能夠讓我滿意的話,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能量。”
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轉頭看向一旁的重光葵,語氣低沉而嚴肅地道:
“對了,重光先生,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你們這樣的戰犯,雖然已經從監獄出來了,但是,想要重新進入政壇的話,必須要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進行深刻的忏悔。
在你的政治理念上,也必須要讓我們看到你們的轉變。如果你們依然抱着原來的軍國主義思想,不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進行反思,不與過去的自己完全割裂,并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痛改前非的态度的話,我也很難幫你申請到特赦令。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方浪的話讓兒玉譽士夫的眼神一凝,重光葵也是若有所思,兩人對視一眼後,齊齊點了點頭,重光葵才看向方浪道:
“不知道我需要怎樣表現,才算得上是痛改前非呢?”
聞言,方浪微微一笑。
“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隻能說,你對自己過去的錯誤認識得有多深刻,我能給你争取特赦令的難度就越低。
如果,你和那些監獄裏的人,在軍事法庭上的表現一樣,依然堅持自己沒有錯誤,并且不願意爲自己過去的錯誤賠罪的話。我就隻能遺憾地選擇讓其他人負責幫我在日本收集華夏文物了。”
方浪的意思很明白,想要重新從政,就必須對所有人表态,承認戰争的非法性,承認自己曾經的罪行。這在全世界來說,才算是政治正确,自己才有機會幫他争取特赦令。
當然,從始至終日本人本來就是侵略者,本來就是罪過方,不過是那些軍國主義份子死不認賬,對自己犯下的罪行矢口否認,才讓到後世依然很多日本人認爲這場戰争中日本人沒有錯。竟然,還有臉篡改教材。
而方浪現在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日本樹立一個典型,一個主動承認日本是在進行侵略的典型,畢竟,重光葵這樣的甲級戰犯,影響力還是非常巨大的。
有這樣一個人主動承認這場戰争是屬于非正義的侵略戰争,加上自己在日本的布局,未來的日本就沒機會再更改自己的教科書,和否認自己的罪行了。
更重要的是,重光葵主動認錯後,重新回歸政壇,會不會讓其他想要重回政壇的戰犯們學習呢?畢竟,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連重光葵這樣的甲級戰犯承認自己的罪行後,都能重回政壇,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呢?
到時候,估計不用方浪做什麽事,就會有人争先恐後的主動站出來承認日本的戰争罪行,這種風潮一旦形成,再有人敢跳出來否認的話,可能就要被重新回爐了。
要是戰争剛剛結束時,方浪還真不好這樣操作,也沒把握讓重光葵主動認錯,但經過這幾年戰犯們的審判,以及美國在日本的統治,現在的日本軍國主義思想已經被暫時打壓了下去。
人們連飯都吃不飽,誰還願意跟着你們去信奉什麽武士道精神。加上重光葵是個政客,政客可不會講什麽臉面,隻要能夠讓他重回政壇,重新掌握權力,不要說是認錯,估計讓他去下跪道歉,他都願意。
方浪的話實際上說的并不隐晦,以重光葵這樣的老政客的政治嗅覺,他一定能夠輕易地理解方浪話裏的意思。
所以,聽見方浪的話後,他便陷入了沉思,到底是站出來認錯,将自己的臉丢在地上踩碎,然後,重新拿回自己的政壇入場券。還是,繼續硬挺着堅持死鴨子嘴硬,最後,從此告别政壇。
其實這個選擇題,并不難做,隻不過現在的他也能直接表态,畢竟,這裏不止有他一個人,要是自己太快認錯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沒骨氣。
一旁的兒玉譽士夫聽見兩人的對話後,自然也能明白方浪話裏的意思是什麽。這讓他非常糾結,要是在他進監獄前,有人這樣和他說,他會毫不猶豫地直接掏槍崩了對方,但現在的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不敢發表反對意見。
重光葵沉思良久後,才緩緩點頭道:
“方将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這件事情太大了,我需要好好想想,請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好好想想。”
這話一說,方浪就知道對方實際上已經接受了。看了一眼另一邊面色難看,卻也沒有出言反對的兒玉譽士夫,方浪無聲地笑了。
再一次添上一把火道:
“沒問題,我會先将你的情況通知馬歇爾先生,等你決定好後,就可以發表一份正式的聲明,我會根據你的聲明内容,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方浪的話音剛一落下,一旁的兒玉譽士夫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方将軍,您說的這位馬歇爾先生是?”
聞言方浪轉頭看向一旁的兒玉譽士夫,隻見對方臉上一副不可置信,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樣子,就知道對方這是猜到了自己說的是誰。隻是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現在的馬歇爾因爲歐洲援助計劃的原因,在美國國内可能不怎麽讓人喜歡,但在世界上其他國家那個真是塊香馍馍啊!誰都想要咬上一口,希望他也能把自己納入被援助名單。
所以,兒玉譽士夫聽見方浪說出馬歇爾這個名字時,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方浪卻并沒有正面回答兒玉譽士夫的問題,隻是笑了笑道:
“是什麽?當然是朋友了?怎麽?兒玉先生也有一位叫馬歇爾的朋友嗎?”
雖然,方浪表現得非常平淡,甚至并沒有直接承認自己的這個朋友就是美國國務卿,但兒玉譽士夫的心裏已經認定方浪所說的這位馬歇爾就是現在的美國國務卿了。
想到方浪的關系竟然能夠走到美國國務卿那裏,兒玉譽士夫對方浪能夠給重光葵弄到特赦令已經不再抱有絲毫懷疑了。
“沒有,沒有,方将軍說笑了,我可沒有叫馬歇爾的朋友。”
重光葵雖然剛剛出獄,但也是聽說過美國的現任國務卿就是叫馬歇爾的,并且,作爲前日本外相,他對美國國務卿的權利有着更深的認識。方浪的話讓他的心裏對方浪的信心更足了。
同時,心裏開始不停地思考方浪提出的問題,應該要怎樣深刻反思這場戰争的錯誤,才能表現出自己忏悔的态度呢?
倒是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約翰,看着兩個日本人不停變換的态度有些厭煩了。忍不住直接開口道:
“你們還有完沒完啊!我今天可是帶我兄弟來放松的,不是過來幫你們這些家夥,解決你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麻煩。
我兄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件到此爲止,後面的事情就看你們的表現,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滾出去,把姑娘們給我叫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