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随手将手上阿迪亞·庫恩的檔案合上,眼神認真地盯着對面的年輕軍官。
“如果由你負責調查巴西的走私網絡,你需要多久能夠給出一份完整的報告?”
阿迪亞·庫恩沒想到方浪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要說他對巴西的走私情況完全不了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他父親就是因此死亡。
但整個巴西的走私網絡,實在太過龐大,并非由哪一個組織完全控制,有些甚至就是普通漁民偶爾兼職,這個調查難度實在太大,他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夠調查清楚。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他并不想放棄,不是說這是個立功的機會,而是,調查走私網絡的話,他就有機會利用後勤處二科的力量名正言順地調查父親死亡的真相,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想要親手爲父親報仇。
所以,猶豫再三後,他還是略顯遲疑地開口道:
“老闆,整個巴西實在太大了,如果要全部調查清楚的話,最少要半年時間。”
方浪果斷的搖頭,毫不客氣地打斷道:
“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我不管你用什麽樣的手段,一個月後,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報告,如果你能夠讓我滿意,一個月後,你就是一個新的部門負責人。”
在軍隊裏,方浪一向是一言九鼎,命令就是命令沒有任何可以讨價還價的餘地,想要調查全巴西的走私網絡當然非常困難,但他不會因爲困難就放寬任務時間,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
阿迪亞·庫恩也明白方浪的作風,作爲軍人,他很清楚長官的命令下達後,他就沒有了任何退縮的餘地,當然,他也知道這個任務雖然困難,但如果他能夠順利完成,對他來說也将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來不及多想,他騰的一聲便從桌椅上起身,立正敬禮大聲領命道:
“是,老闆!”
方浪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阿迪亞·庫恩也沒有遲疑,直接一個向右轉跨出兩步後又向右轉,按照标準的軍姿走了出去,并輕輕帶上房門。
等出了房門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剛剛他一直表現得并不緊張,但内心深處可是慌得一批,整個背部都已經被汗水打濕,左右看看,發現門外方将軍的副官齊慶山長官正看着自己,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擡手對對方敬了一個軍禮,才再次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見到對方的樣子,齊慶山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雖然不知道這個看上去非常壯實的混血少尉被老闆安排了什麽任務,但是,能以少尉的身份被老闆召見,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要飛黃騰達了。
等到對方走遠看不見背影後,齊慶山才緩緩起身,來到身後的辦公室推開房門,對着裏面一個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裝,戴着一頂禮帽,禮帽的邊緣有不少散亂的卷發露在帽子邊緣的瘦高個黑人小夥道:
“吉拉德先生,請跟我來。”
已經在辦公室等待了很久的黑人小夥子吉拉德,一直坐立不安地一個人待在這個辦公室裏,自從上次跟着老大沃克斯去送貨被海軍抓住後,就開始了自己的牢獄生涯,他還以爲自己這輩子就這樣完蛋了,但前兩天他又被兩個軍官單獨帶到一個房間進行了重新審訊,審訊完成後,他竟然被帶到了一個旅館。
在旅館休息了兩天後,今天一大早便被告知有大人物要見他,然後給他送來了幹淨整潔的西裝,讓他将自己收拾利索,接着就被帶來了這個海軍基地的辦公室裏。
這樣的經曆對他來說實屬夢幻,坐在車上經過海軍基地時看着基地裏殺聲震天的訓練場景,以及一排排軍械倉庫,還有海邊威武霸氣的軍艦,這些讓他感覺既新奇,又震撼,整個人都不自覺地緊張,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等他被帶到這棟辦公樓後,便被關在了這個小辦公室裏,很久都沒有人來搭理他,這讓他更加緊張,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對怎樣的命運。
直到一個華人軍官推開房門,叫他跟上,他才咬了咬牙,乖乖地跟在對方身後,準備接受命運對他的審判。
兩人沒走幾步,就停在了一個辦公室門口,華人軍官敲了敲門,對着裏面說了一句什麽,聽見裏面回複後,便帶着他走進來辦公室。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辦公室,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後坐着一位同樣年輕的華人軍官,吉拉德見到軍官的瞬間,眼神就是一凝。
并不是他認識對方,而是看到了對方的軍銜,這麽年輕的少将。本就緊張的他此刻感覺雙腿發軟,手腳都有些不太聽使喚了。
他跟在老大做軍火生意,對軍隊的軍銜當然認識,他也很清楚巴西軍隊中少将軍銜的分量。
越是知道這些,他的心裏越是緊張,整個大腦都感覺有些缺氧,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身體本能地張大嘴巴,開始用力呼吸新鮮空氣來給大腦供氧,這讓他的呼吸聲音顯得特别粗重,在安靜的辦公室裏分外刺耳,辦公室的另外兩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你就是吉拉德?”
辦公桌後的方浪,有些好笑地看着這個緊張得快要窒息的黑人小哥,緩緩開口道。
聽見方浪的問題,吉拉德好不容易強自平複了情緒,深深長吸了一口氣後,才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略顯谄媚的笑容,對着方浪深深彎腰鞠躬道:
“是的,将軍閣下!我是維特·吉拉德,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此時,納塔爾的天氣依然很熱,吉拉德也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穿着西裝的原因,腦門上已經是滿頭大汗了,但他并不敢伸手去擦,方浪見狀對着身邊的齊慶山道:
“去給我們的吉拉德先生拿條毛巾擦擦頭上的汗。”
還不等齊慶山回答,吉拉德已經飛快地直接用手在臉上抓了一把,将臉上的汗珠直接擦掉,用手蹭到褲腿上道:
“不用,不用,将軍閣下,不用麻煩這位長官,我不熱。”
齊慶山卻并不理會對方,而是推門出去,很快拿了一條毛巾過來,遞給對方,語氣嚴厲地道:
“老闆說讓你用毛巾擦汗,你就要用毛巾擦汗,明白嗎?”
這下吉拉德更加緊張了,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連忙對着兩人彎腰鞠躬道:
“對不起将軍閣下,對不起長官,是我不懂規矩,我以後都用毛巾擦汗。”
方浪見狀,笑着擺了擺手道:
“好了,你不用緊張,找你過來是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你。”
吉拉德連忙接過齊慶山手上的毛巾,取下頭上的禮帽,在臉上抹了兩把,随着他的禮帽取下,一頭泡面一樣的爆炸頭瞬間立了起來,看得方浪一愣。注意到方浪的眼神後,吉拉德更加緊張了,連忙又想要戴上帽子,将頭發壓下去,一時間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惹得一旁的齊慶山連連捂臉,恨不得一腳将對方踹倒在地。
“好了,不用管你的頭發了,我聽說你跟着你們老大做軍火生意很長時間了?”
本就非常緊張的吉拉德聽見這個問題,黑色的臉龐都能看出一絲蒼白的感覺,連連擺手道:
“将軍閣下,誤會啊!您可千萬不要聽别人亂說,我就是個跑腿的小弟,我沒做軍火生意啊!”
一看對方的表情方浪哪裏不明白對方這是誤會了自己,啞然失笑道:
“好了,你不用緊張,你老大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對他的事情沒有興趣,也不準備現在追究你參與軍火買賣的事情,今天找你過來是想問你,你在你們幫派裏待了這麽久,應該對軍火買賣的流程很了解吧!”
吉拉德看見方浪的表情,明白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對方的态度明顯就非常不錯,看上去并非要追究自己責任的樣子,接着他又想到對方安排人将自己從監獄裏提出來,并在旅館裏休整兩天,還給自己準備得體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要追究自己責任的樣子。
心情才慢慢平複了一些,拿起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珠,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您不是要槍斃我?”
方浪聞言和齊慶山對視一眼後,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晌才停下,直接從辦公桌後起身,來到吉拉德的身旁,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
“我又不認識你,要槍斃你的話,還叫你過來見我一面幹嘛?
過來坐下說!”
說完徑直走到一旁客休區的沙發上坐下。
方浪态度的轉變讓吉拉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旁的齊慶山見狀有些看不過去了,不滿地推了他一把,讓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回頭看見齊慶山的眼神,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連忙點頭哈腰,一臉谄媚地對着方浪道:
“謝謝将軍,謝謝将軍不殺之恩!”
說完屁颠屁颠地跑到方浪的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見茶幾上的雪茄,還伸手拿起來送到方浪的手邊,想要給方浪敬煙,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看得一旁的齊慶山都目瞪口呆。
方浪并沒有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雪茄,而是繼續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對方。不得不說,這個黑人小夥子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不小。搞得他都有些懷疑這家夥先前一臉緊張的表情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了。
如果真的是裝的話,那要是讓他來負責這個業務也未嘗不可。
“你不要謝得太早,我隻是說現在不追究你參與軍火販賣的事情,沒說以後都不追究。”
此言一出,吉拉德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一時間舉着雪茄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整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方浪一語雙關的道:
“我不喜歡别人在沒有我允許的情況下動我的東西,你明白嗎?”
吉拉德聞言,黑臉瞬間再次失去血色,整個嘴唇都開始發白,連忙哆哆嗦嗦地将手上的雪茄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整個人更是直接從沙發上滑落,跪在地上。
“對不起将軍閣下,我再也不敢了。”
見到對方的樣子,這次方浪的臉上并沒有露出笑容,而是一臉雲淡風輕地往沙發上一靠道:
“下次不要自作主張,我問你什麽,你就回答什麽,明白嗎?”
吉拉德聞言,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點頭似啄米一樣的道:
“是,将軍閣下,以後再也不敢了。”
接着又擡頭看了一眼方浪臉上的表情,發現對方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自己,明白對方這是在等待自己回答他的問題,連忙硬着頭皮道:
“将軍閣下,我跟在沃克斯老大的身邊幾年,雖然隻參與過一次軍火交易就被抓了,但對整個軍火交易的流程和各個環節的負責人都很熟悉。”
看見對方終于能夠正常回答自己的問題,方浪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并沒有讓對方起身的意思,繼續不緊不慢地詢問道:
“既然你熟悉交易流程和各個環節的負責人,那麽讓你重新搭建起一個完整的銷售網絡,你有把握嗎?”
吉拉德聞言眼前一亮,一臉驚喜的擡頭望向一臉淡然的方浪道:
“将軍閣下也有興趣賣軍火嗎?您放心,沒問題,隻要您能給我提供貨源,我一定能幫您把貨全部賣出去。”
此時,吉拉德的腦海裏閃過的全是今天上午進入基地時,見到的那一個個巨大的軍械倉庫,要是面前這位将軍願意把這裏面的貨拿出一部分給他賣的話,他有把握能成爲全巴西最大的軍火商。
想想以前他老大沃克斯威風的樣子,整個人都激動得有些渾身發抖起來。
看見他的樣子,方浪不由眉頭一皺,懷疑起眼前這家夥到底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的計劃。
方浪的表情變化自然落到了吉拉德的眼裏,心中頓時一沉,完蛋猜錯了,自己想多了。跪在地上的身子連忙彎腰低頭如搗蒜道:
“對不起,将軍閣下,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我是要賣軍火,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賣軍火,我是巴西軍人,不可能允許你在巴西境内買賣軍火。
但如果你能将軍火買到我指定的客人手上的話,我不介意讓你發點小财。”
思考一會後,方浪還是決定給這家夥一個機會,對方黑人的身份在做這件事時确實擁有自己的優勢,而且,自己手上現在也沒有合适的從事過這項業務的人手。
至于,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麽不利的影響,方浪倒是并不擔心,畢竟自己又不準備在國内賣軍火,也沒打算将巴西軍隊的現役裝備直接賣出去。
再說,自家本來就有軍火生産企業,自己賣軍火不是理所當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