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袁大栓的動作,方浪也漏出了笑容,身旁的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雖然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但看着兩人的表情,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就在方浪還準備和這個樸實的漢子再多聊兩句時,身後傳來了陳弘慶的聲音。
“老闆,您終于來我們工廠看看了。”
聽見陳弘慶一副苦大仇深的聲音,方浪轉過頭去,看見陳弘慶已經和第一次見到時有了很大的差别。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還以爲他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爺子,一直叫他陳老爺子。
但經過這幾個月的修養,對方看上去年輕了十多歲,整個人都有些容光煥發的意思了。
方浪對着陳弘慶伸出右手,笑了笑道:
“哈哈.有陳經理在,我來不來有什麽關系呢!
這幾個月不見,工廠不是就已經運行起來了嗎?”
陳弘慶再次見到方浪,顯得非常激動,看見方浪伸出手,連忙上前緊緊的握住。
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向方浪傾訴。
可注意到方浪身邊的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連忙對着市長先生點了點頭,客套兩句。
方浪見到陳弘慶用口音很重的葡萄牙語,和市長先生寒暄,暗暗點頭。
看來大家學習葡萄牙語的進度都不錯啊!
“老闆,這都是多虧了你的支持,和市長先生的幫助。
我們大慶紗廠才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内運轉起來。”
陳弘慶這種老家傳統的客套,聽着方浪的耳中,還是顯得特别親切。
“現在我們工廠的産量如何?”
對于工廠的情況方浪還是要表示一下關心的。
“老闆,現在我們大慶紗廠共有五萬錠紡紗,前期因爲工人還不是很熟練,每天隻能生産出不到十五噸的棉紗。
但是請您放心,随着工人技術的技術越來越熟練我們能夠做到日産棉紗十八噸。”
其實方浪對這種棉紡廠的生産規模和産量一點都不熟悉,甚至所謂的多少萬錠他也不懂。
聽見每天能生産十五噸棉紗,心中一算每個月似乎也就四百五十噸左右的産量。
也不知道能夠紡織出多少匹布。
但看見陳弘慶的表情,就知道這個産量肯定是不低的。
方浪點了點頭問道:
“産品的銷量還可以嗎?”
“當然,老闆。
我們用的是美國最先進的機器,紡出的紗又快又好。
已經和環球貿易簽訂了供貨合同,我們生産多少,美國就接收多少,完全不擔心賣不出去。”
陳弘慶滿臉笑容的道。
方浪皺了皺眉頭道:
“我們現在都是直接出口棉紗,沒有開始織布嗎?”
注意到方浪皺眉的動作,陳弘慶的笑容連忙收斂,低聲道:
“老闆,我們的紡織廠還在建設,工廠預計要在下個月底才能夠投入生産。
印染廠的設備還在采購當中。
預計在納塔爾生産出完整的布匹需要等到九月底。”
方浪也知道自己還是太急了,對着陳弘慶歉意的點了點頭。
看着身邊的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問道:
“市長先生,我們納塔爾往年的年均棉花交易量能夠去到多少啊!”
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不明白方浪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原因,好在棉花是納塔爾重要的出口商品,對這個數量,市長先生還是能夠做到心中有數。
直接開口道:
“我們納塔爾的年均棉花交易量是十六萬噸!”
方浪轉過頭對着陳弘慶道:
“聽見了嗎?這麽高的棉花産量,你的這點生産能力根本就消化不掉啊!我們的生産規模還要繼續擴大。
争取将納塔爾的大部分棉花,在我們納塔爾變成成品的棉布或者成衣出口,這樣才能讓我們的利益最大化。”
陳弘慶顯然沒有料到方浪的胃口會這麽大,但是,聽見這話後又感覺非常提氣。
連忙點頭應是。
然後方浪又指了指車間裏的工人道:
“我看見我們工廠的工人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連口罩都沒有,這樣不行。
我們不是血汗工廠,每一個熟練的工人都是我們工廠的财富,要保護好我們工人們的身體健康。
對了,集團公司有沒有下發通知,在工廠内部成立工會啊!”
方浪和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在陳弘慶的陪同下,走進了生産車間,空氣中的漂浮物讓方浪的鼻孔發癢,有種要打噴嚏的沖動。
“是老闆,我馬上安排人去采購口罩。
集團發過來的通知,我們已經收到了。
并且已經開始執行了。”
“嗯!很好,紡織行業屬于勞動密集型行業,工人數量很多,工會的作用非常巨大。
關于口罩的采購你就不要直接參與了。
讓工會來提交申請,并采購發放,提升一下我們自己工會在我們工人群衆中的凝聚力。”
陳弘慶不太明白方浪的意思,爲什麽這種事情不直接以公司的名義來進行,反而要繞一圈,交給工會來做。
這不是相當于,主動放棄了收買人心的機會嗎?
“可這是爲什麽啊?”
方浪笑了笑沒有說話,一旁的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聽見方浪的話後,若有所思。
他是社民黨的黨員,最近也聽說了工黨弄出來的一個工會組織,正在告訴發展。
但聽方浪兩人的對話,這大慶紗廠的工會明顯就不是工黨組織的,反而像是方圓集團自己内部組織的,這讓他非常不解。
方浪笑了笑,先是拍了拍陳弘慶的肩膀道:
“放心吧!我們這樣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你隻要确保工會主席是我們的自己人就可以了。”
陳弘慶連連點頭道:
“老闆您放心,我們廠的工會主席,是和我一起被從礦上救出來的兄弟,對公司絕對忠誠。”
沒想到大慶紗廠的工會主席竟然是個華人,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華人最相信的肯定還是華人。
何況還是和他一起吃過苦的老兄弟。
拍拍陳弘慶的肩膀笑了笑道:
“那就好,隻要确保工會是由我們自己人做主,就不怕工會在工人們中的聲望高,明白嗎?”
一直和方浪一起的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聽見兩人的話後。
略帶驚訝的開口詢問道:
“方将軍,你們工廠的工會組織是你們公司自己成立的嗎?”
方浪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一個外人,這家夥要是工黨成員,不就把方圓集團的計劃曝光了嗎?
不過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表情,隻看到好奇的神情,便試探着問道:
“還不知道市長先生是哪個黨派的人呢!”
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一聽方浪的話,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連忙笑道:
“方将軍不用擔心,我是社民黨黨員,并不是工黨。
我問你是因爲,前幾天我們合資的制糖廠裏,也成立了一個工會組織,不過這個工會組織是工黨在幕後支持的。
現在正在向我們提出要将工作時間減少到十小時,我也正在頭疼呢!”
方浪這才想起來,自己和市長先生在納塔爾合資成立了一個制糖廠的,不過這個制糖廠的大股東是對方,方圓集團隻是派駐了财務人員進駐這個工廠。
現在看來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也已經意識到,工黨成立工會的目的不單純了。
想了想後,方浪有問道:
“傑達·布魯克是哪個黨派的成員啊!”
“他是國民盟的黨員。”
方浪聽見兩人都不是工黨黨員後,略一沉吟道:
“我認爲工會組織的成立,已經不可逆轉了。
但我們這些工廠主也不能被工黨輕易拿捏,所以,我們方圓集團直接成立了一個自己的工會組織。
我建議市長先生和議長先生都可以加入進來,前往我們方圓集團聖保羅總部,去參加一下我們公司自己的工會組織培訓。
等你們的人,了解了我們自己工會組織是怎樣運作的,就不會再将工會組織視作洪水猛獸了。”
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雖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考慮到方浪的能力後,還是選擇了點頭同意。
方浪在接待完埃瓦爾德·德思禮市長的問題後,又再次将目光轉向陳弘慶道:
“現在我們的工廠有多少工人啊?”
陳弘慶正在想着,方浪爲什麽要讓市長先生和議長先生安排人到集團的工會去學習,這個工會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差點沒反應過來方浪的問題,好半晌才道:
“啊!我們廠子現在總共有一千人,分成兩班工作。”
這個工人數量對于一個勞動密集型産業來說并不多。
按照方浪的預計未來的納塔爾光是紡織行業的工人最少要達到十萬人,有了這十萬人的紡織工人,将會帶動周邊其他的很多行業。
比如,下遊的制衣行業,方浪不可能将所有的産業都自己一個人做完,他目标是自己掌握大企業,然後,扶持一些中小企業。
而制衣行業的是最容易發展起來的。
然後還有其他的服務行業,隻要一個地方有了足夠的人口,就肯定會産生一個龐大的市場,一旦市場形成,資本自然就會向這邊靠攏。
資本一旦進入,當地的經濟自然就會開始活躍。
當然,光有人還不行,這些人還必須擁有消費能力,也就是有錢消費。
“工人們的工資收入大約是多少啊?是否能夠養活自己?”
方浪還是很關心工人們是否能夠掙到錢的,隻有掙到了錢,才會有能力消費,有能力消費才能帶活一個地方的經濟。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爲了讓自己能夠賺多少錢,他的目的是培養出足夠多的華人中産階級。
“老闆,現在每個工人的月薪大約是二百八十克魯塞羅,養活自己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實際上我們華人的工資,大多都存進了銀行沒有取出來,大家吃住都在工廠,根本就不用進行消費。
我了解到那些當地人,每月能夠拿到這麽多工錢的話,已經能生活的非常好了。
這個工資标準在整個納塔爾都算得上是非常高的。”
陳弘慶也不知道方浪詢問工人工資的目的何在,但他知道方浪不是一個小氣的人,肯定不會爲了工人的那點工資生氣。
注:克魯塞羅是1942年-1967年巴西的貨币單位;
筆者查到1948年,1美元可以兌換到約18.5克魯塞羅,
紡織廠的工人每月的工資約爲15美元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