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看着兩人不堪的樣子,也不氣惱,而是繼續用平淡的語氣望着教授道:
“你叫什麽名字?”
教授艱難的吞了口口水,額頭上不自覺的開始冒出豆粒大的冷汗,強自鎮定道:
“歐曲·肯特郡。”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方浪的意料,還以爲這個名字會是被囚禁的家夥呢!
“真正的職業是什麽?”
“印刷廠的工人。”
教授先生不敢有任何隐瞞。
“囚室裏的先生叫什麽呢?”
“威爾伯·塞拉諾。”
“說說你囚禁他的原因。”
接下來教授夫婦你一言我一語,如同竹筒倒豆子搬的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位叫威爾伯·賽拉諾的年輕人是亞琛大學一名來自比利時的機械工程學助教,原來租住在肯特郡夫婦家。
因爲第三帝國的針對猶太人的清洗行動,讓身爲猶太人的年輕人,躲在家裏不敢露面。
起初,教授夫婦也算是好心,幫助年輕人躲藏**的搜捕,将年輕人藏在了地下室。
年輕人對教授夫婦相當感激。
随着德國的接連勝利,夫婦兩的心态也慢慢開始發生變化,開始認同**的理念。
當時兩人的家裏又窩藏了一名猶太人,這讓兩人非常爲難,既害怕别人發現他們幫助猶太人,也害怕将年輕人交出去後,将兩人供出來。
因此,爲了自身的安全,兩人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将年輕人鎖在地下室。
并告訴對方,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搜捕猶太人,如果伱出去了,或者被别人發現我們窩藏你,我們大家就都完蛋了。
所以,隻能将年輕人鎖在地下室,怕他忍不住跑出去,将教授夫婦暴露了。
年輕人也知道外面的情況,沒有猶豫就同意了教授夫婦的意見。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教授夫人發現,年輕人給他們的錢已經用完了,現在相當于是由教授夫婦在養着年輕人。
這讓夫人非常不滿意,擔這麽大的風險保護你,還要我們自己花錢養你,教授夫人不樂意了。
主動找到年輕人,告訴對方,現在外面的生活壓力很大,夫妻的生活非常拮據,看看年輕人還有沒有錢。
每天被關在地下室的年輕人哪裏來錢呢!
想了兩天後,就和夫妻兩人商量,自己可以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承接一些機械設計的工作來掙錢。
因爲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接活,隻能用肯特郡先生的名義。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個天才,在狹小的地下室裏,還不忘研究學習。
随着肯特郡先生開始在外面接活,果然能夠掙到不少錢,随着肯特郡先生不停的接活,竟然慢慢擁有了一定的名聲。
有了名聲後,找上門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一天一個朋友建議他可以将自己的設計理念寫成論文發表出來。
這樣以後就會擁有更高的聲譽,接活時的價格也就會變得水漲船高。
肯特郡先生一聽,果然很有道理,就要求年輕人在制圖的同時寫寫論文。
随着論文在專業雜志上發表,肯特郡先生的名聲果然越來越大。
夫妻兩人都辭去了工作,開始在家過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而地下室的年輕人則是變成了兩人的掙錢工具。
随着肯特郡先生在行業的名聲越來越響,亞琛大學竟然向他發來了聘用書,想要他到學校來教學。
這讓肯特郡夫婦既是高興又是擔心。畢竟夫妻兩人都知道肯特郡先生是個什麽水平,這要是真的走上講台不就露餡了嗎?
所以,肯特郡先生反複拒絕,一直不願意到亞琛大學任教。
後來,學校爲了借助肯特郡先生的名聲,就給肯特郡先生發來了一份名譽教授的聘用書,每個月都會給肯特郡先生發放固定的工資。
不過以後的每篇論文都要備注上亞琛大學的名字,制圖時也要注明是亞琛大學教授肯特郡先生。
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情,肯特郡先生當然不會拒絕。
就這樣肯特郡先生從一個印刷廠的普通工人,搖身一變,成爲了亞琛大學的名譽教授。
因爲他的論文觀點新穎,多有創新,一時間在圈内名聲大噪,很多人都上門請教。
這可是愁懷了肯特郡先生,沒辦法,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并開始學習一些行騙的技巧。
慢慢的,大家還以爲他不願意将自己掌握的知識拿出來交流,也就沒什麽人再來請教他了。也不是每人懷疑過他的水平。
但是,每個月他都能拿出一篇論文來證明他的實力,這讓懷疑的人也不得不慢慢打消了疑慮。
随着戰争的結束,美蘇也聽說了他的名聲,上門前來邀請。
肯特郡先生可不敢前往美蘇去工作,畢竟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非常清楚,而地下室裏的年輕人,他也不敢放出來。
畢竟如果讓對方知道戰争已經結束了,現在教授夫婦所擁有的的一切都将失去,這是兩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教授直接拒絕了美蘇的邀請。
随着亞琛市被英國占領軍占領,德國的工業被限制發展,再也沒有活計上門,這讓教授夫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畢竟,他們可沒有存錢的習慣,當然現在就算是有錢,也沒用了,畢竟德國馬克也變成了廢紙。
就在兩人處境艱難,想着要不要重新出去找回原來的工作時,方浪上門了。
起初教授也擔心自己會露餡,可一聽對方來自巴西這樣一個小國,心裏又開始活絡起來,特别是聽見自己報出一百萬美元建設實驗室,對方眼皮都不眨的時候。
教授就覺得自己發财的機會來了。
可惜事情的反轉也來的太快了,不等他的行騙計劃開始,對方竟然就已經發現了他最大的秘密。
特别是當對方告知他,是英國的情報機關,懷疑他們是**餘孽時。
整個人直接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看着對方黑洞洞的槍口,也由不得他不相信啊!
美蘇兩個大國上門邀請的時候都是彬彬有禮的,哪像現在這樣,直接将槍頂在腦門上問話的。
隻能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經過全部交代清楚,證明自己絕對不是**餘孽,反而是保護了猶太人的好人。
希望能夠獲得原諒。
方浪想到了地下室裏的才是真正的天才機械設計師,但是,沒想到這個事情的經過竟然會這樣的曲折複雜。
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方浪也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命人将夫妻兩人關進房間後,方浪親自拿上鑰匙,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
看着因爲一大群人闖進地下室而顯得驚慌失措,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男子,方浪一時之間也是同情心泛濫。
“威爾伯·塞拉諾先生,你自由了?”
男子聽見方浪的話後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方浪再次道:
“威爾伯·塞拉諾先生,**德國已經滅亡了,對于猶太人的迫害也已經結束了,恭喜你!你自由了。”
好半晌後,角落的男子才小心翼翼的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是誰?”
“當然是真的,我叫方浪,至于我是誰,我想我們可以出去外面好好收拾一下,吃飽飯後慢慢談怎樣?”
不知道男子是不是因爲長期被監禁的原因,産生了一定的心理疾病,整個人顯得非常膽小,不敢動彈。
見此情景,方浪對身邊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退下。
自己拿出鐐铐的鑰匙讓他看到後道:
“我現在過來幫你解開腳上的鐐铐,你不用害怕好嗎?”
可能是房間裏隻剩下兩人的原因,塞拉諾的膽子稍稍大了一些。
方浪輕手輕腳的上前打開了對方腳上的鐐铐,就見到對方铐着鐐铐的地方皮膚發紫,還好整個左腳并沒有發紫。
看來腳還能正常使用。
方浪看了看地下室閉塞的環境,這和一個禁閉室也沒有多大的區别啊!
想想一個正常人被關在禁閉室三天都受不了,而眼前的年輕人竟然生生被關押了近五年之久,還沒有瘋掉應該也算是一個奇迹了吧!
哪怕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都讓方浪的心裏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憐憫之心,看着面前的制圖桌上的圖紙,方浪問道:
“你每天就是靠畫圖來打發時間的嗎?”
年輕人有些像個害羞的小姑娘,躲躲閃閃的道:
“有時候也寫一些論文。”
不知道問什麽,方浪心裏竟然覺得有些心疼面前的年輕人,其實也不能叫年輕人了,因爲實際上他的年齡要不方浪更大。
看着賽拉諾瘦的隻剩下皮包骨的身體,方浪扶了一把他的胳膊道:
“走吧!我們先走出這個牢籠,到外面再慢慢說。”
說完帶着渾身異味的賽拉諾走出了地下室。
來到客廳的賽拉諾不自覺的像一隻鑽出洞穴的小老鼠,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沒有見到肯特郡夫婦,還不忘小聲的詢問方浪道:
“肯特郡先生和夫人呢?”
“他們在房間,等你先收拾好自己後再見他們也不遲。”
說完,方浪對着齊慶山吩咐道:
“讓人燒些開水,讓賽拉諾先生先好好泡個澡,讓肯特郡先生爲他準備一身合适的衣服。”
“請不要傷害肯特郡夫婦可以嗎?是他們保護了我。”
賽拉諾顯然是個聰明人,他看出了肯特郡夫婦肯定是被控制了。
沒想到賽拉諾竟然會這樣說,齊慶山倒是忍不住道:
“你不恨他們嗎?戰争早就結束了,他們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繼續将你關押在地下室,不見天日。”
賽拉諾搖了搖頭道:
“他們也是爲了保護我。”
這讓方浪有些擔心,這小子不會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如果是這樣可就有些麻煩了。
想了想還是試探道:
“自由後,你想要繼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嗎?”
沒想到賽拉諾竟然略帶惶恐的問道:
“您不帶我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