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派出去的偵騎全都音信全無,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們必須要派出一支部隊支援長河鎮,陛下,如果你不打算幫忙,那我就隻能選擇自己回去了!!”
巨大的咆哮聲好似想要掀翻帳篷一般,營帳内十數位貴族露出了諸如擔憂、冷笑、幸災樂禍等等不同的表情,紛紛看着站在營帳中央的阿拉瑪公爵。
不由得阿拉瑪不着急,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有零零碎碎的消息傳來,說是森林中突然竄出了無數的長耳怪包圍了長河鎮,福歇爾勳爵派出的信使更是被擊殺在荒野之上。
年近五十的阿拉瑪當時就想要帶兵返回,但是被烏爾裏克用大戰在即,這很可能是敵人散播的謠言爲理由拒絕了。
當然,爲了确認消息,他們還是派出了數隊偵騎前往長河鎮,而今一個星期已經過去了,不僅消息沒有帶回來,那些偵騎也失去了蹤迹。
端坐在大營中間的烏爾裏克國王緊皺眉頭,他看着呼吸急促、雙目圓睜,就連棕色胡須都開始微微顫抖的好友,選擇了沉默不語。
一直以來,阿拉瑪都是烏爾裏克的忠實擁趸,作爲國王也好,作爲朋友也好,他同樣不願意看着長河鎮被精靈們劫掠,那代表着王國的實力受到了損傷。
隻是相比于被精靈們劫掠一番,他認爲還是對抗巴克斯帝國的事情更爲重要一些,因爲精靈們的燒殺搶掠一般都是爲了報複,在發洩完之後總是會離開的。
而馬略一世則不同,帝國人是爲了征服而來,被他們搶走的土地想要再拿回那肯定是千難萬難,必須要需要付出血流成河的代價才行。
“阿拉瑪,不要總是那麽暴躁嘛,長河鎮距離七岔要塞本身就路程不近,就算是你派出去的是那些号角遊俠,但是在一個星期内跑個來回也是非常勉強的,要不等兩天再說?”
此時說着風涼話的人是艾爾夫萬公爵,這是獅湖城的領主,粗糙且滿是皺紋的臉上全然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嘴唇上那兩撇棕黃色的胡須有着壓抑不住的笑意。
獅湖城與長河鎮相鄰,兩人之間的領地本身就多有磨擦,而且艾爾夫萬公爵的家族傳承了近四百多年,十分看不起猶如暴發戶一般的阿拉瑪。
而更深一層的原因,則是因爲長河鎮上一任領主是艾爾夫萬家族的姻親,在十幾年前的政治鬥争中受到牽連被烏爾裏克剝奪了頭銜,這才有了阿拉瑪的上位。
兩人的關系從那時起就已經是水火不容。
“對啊,着什麽急啊,再等等吧。”
“巴克斯帝國的軍隊就在對面看着我們,你選擇這個時候離開合适嗎?”
幾個與阿拉瑪關系不好的領主,也開始跟着一塊起哄,給對方一些難堪,同時試探着烏爾裏克的态度。
事實上,經過四任烈獅國王的努力,很多曾經在潘德王室占據着重要地位的老牌貴族,都因爲種種理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
峭岩灣、哈林哥斯堡還有七岔要塞諸多城堡的頭銜全都換了一次主人,更不要說那些莊園與村莊。
如此赤裸裸的排除異己,打壓老牌貴族,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其中就包括了艾爾夫萬公爵。
“阿拉瑪,如果你執意要離開,那麽我尊重你的選擇,并且會派遣雅拉加爾的領主安德魯勳爵,還有哈林哥斯堡的馬爾伯特勳爵幫你。
記住,等你逼退了精靈的圍城,一定要馬上回來,眼下防備帝國入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烏爾裏克的面孔十分平靜,命令的語言有力且緩慢,一副成竹在胸,處變不驚的姿态。
在他看來即便是強大如諾多精靈,想要攻破城高牆厚且有着一道寬闊護城河的長河鎮,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而且精靈們也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強攻,因爲那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人命。
而在長河鎮負責防守的福歇爾勳爵,在烈獅王國中也算是年輕有爲,指揮戰鬥這方面的才能堪稱優秀,以前在對抗凜鴉境的戰争有過不俗的表現。
按照以往的經驗,隻要福歇爾勳爵應對得當,長河鎮在短時間内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此時得到了烏爾裏克的承諾,阿拉瑪漲紅的臉龐終于露出笑容,福歇爾勳爵是他的獨子,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必然會導緻家族血脈的斷絕。
到時候,長河鎮就是别人的領地了,而烏爾裏克也正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才會選擇承受一定的風險,允許對方回去給自己的領地解圍。
既然國王已經做出了決定,營帳内的其他貴族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冷嘲熱諷自己的同僚是一回事,而當面質疑國王的決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營帳内重新又安靜了下來,卻很快被一個急促的聲音打破。
“陛下~~,陛下~~。”
一個略顯慌張的人影突然掀開厚厚的簾子,随着一股冷風沖到了帳篷裏面。
來人是負責給大部隊運送補給的埃裏克勳爵,他是巴蘭利的領主,也是烏爾裏克一手提拔起來的新興貴族。
而他這個時刻帶來的消息,卻震驚了營帳内的所有人。
“烈獅城…烈獅城失陷了!!!城牆上飄蕩的是一面銀底的金色獅鹫旗!!”
“什麽?!你再說一遍?”
剛剛還沉穩無比的烏爾裏克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他看來,無論是獅鹫旗幟的死灰複燃,還是烈獅城突然被攻破,這兩個消息就好像是那些在酒館裏被說爛了的傳言一樣,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但是看着面色蒼白且一臉凝重的埃裏克,烏爾裏克心中也明白,沒有人敢拿這樣的事情當做玩笑。
“陛下,千真萬确,我在押送補給的時候看的清清楚楚,而且還有一隊精靈騎兵發現了我的蹤迹,如果不是把整個車隊丢下引開了他們,我根本就到不了這裏,陛下,您要早做決斷。”
在訴說的過程中埃裏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很明顯,事情要遠比他所說的更加驚險。
營帳中的諸多領主們神色各異,竊竊私語的聲音開始響起,在溫暖的營帳裏編織着一張試探與猜忌的大網。
而心中大亂的烏爾裏克國王勉強保持着鎮定,怔怔愣愣的重新坐了下來,嘴裏喃喃自語的說着。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當艾倫的軍隊從長河鎮出發之後,他就給所有的手下開啓了随風而動的能力,在第納爾的極速消耗中,整支隊伍的移動速度達到了日行三百裏的程度。
這要感謝抽獎時獲得的諸多第納爾,正如它的介紹那樣“不要說話,你永遠都需要它。”
一開始艾倫還擔心部隊行軍速度如此之快,是不是會過度消耗士兵的體力,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卻發現這完全隻是多餘的擔心而已。
就連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平民,也能扛着武器健步如飛的跟上大部隊,臉上的神色雖然不是特别輕松,但是也沒有出現氣喘如牛、汗流浃背的情況。
看到如此情形,放下心來的艾倫讓随風而動的能力整整持續了兩天的時間,終于在第二天的日落時分,六千多人來到了烈獅城的附近。
然後,烈獅城就被攻破了。
散發着金色光芒的獅鹫旗幟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就插在了四敞大開的城門之上。
哪怕是作爲王都的烈獅城,也沒有比長河鎮堅持更長時間,面對艾倫的軍隊也僅僅隻是防守了不到一個小時,便被徹底攻破。
有所不同的是,烈獅城的守軍在獅騎士的帶領下選擇了頑抗到底,勸降無果的艾倫隻能将他們屠殺殆盡。
鮮血在街道上彙成了小溪,慘叫聲從未在城鎮的上空停歇,屍體更是鋪滿了艾倫踏上銀王座的階梯。
所謂王座之下皆爲屍骨,無非也就是今天的情況了。
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喊殺聲也漸漸停歇,任何敢于舉起武器的守軍全部斃命當場,那些零星逃散的,艾倫也不想繼續去追了。
他們已經翻不起什麽浪花來了。
随即,艾倫在這個城市頒布了他的第一條法令,同樣是禁止任何人走出家門,即便是陽光正烈的中午都不可以,對待城内居民的态度要遠比在長河鎮的時候苛刻的多。
這裏是烏爾裏克的大本營,誰也不知道這位國王在城内布置了多少隐藏的力量,而藏匿起來的獅騎士也很可能會串聯出一支能夠作戰的軍隊。
如此關鍵的時刻,絕對不能因爲一時的仁慈而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深夜,秋月高懸。
喊殺聲突然在城堡外圍再次響起,端坐在銀王座上的艾倫冷冷注視着眼前的黑暗,就好像有敵人能夠從虛空中突然出現一樣。
“唰”“唰”“唰”
十幾道黑影趁着外面的喊殺聲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落地後一句廢話都沒有,提起閃着寒光的刀劍向着王座上的人影殺去。
自從城破的那一刻開始,這些刺客就躲藏在銀王座上方的屋梁内,他們知道,任何攻入這裏的敵人都會第一時間占據銀王座。
這些人一直都在耐心等待着機會,一個能夠順利殺死敵人首領的機會。
而機會就在此刻。
“轟隆”“咔嚓”“啊!!”
雷電奔走的聲音與刺客們發出的慘嚎聲此起彼伏,驟然亮起的雷光更是照亮了空曠的大殿,這不同尋常的響動也驚動了守在殿外的兩人。
阿茲瑞爾爵士與莫卡斯.維拉爾爵士。
經過兩天的行軍外加一個小時的戰鬥,這兩個人已經對艾倫産生了某種類似于崇拜的思想。
阿茲瑞爾就算了,這個鐵匠出身的獅鹫騎士,接受的教育一直都是忠于潘德,保護弱者,對抗強暴之類的信念,忠誠于坐上銀王座的艾倫不算奇怪。
而莫卡斯.維拉爾則是看到了艾倫的力量,與新王的強大相比,舊時的烏爾裏克就好似塵埃裏的雜草一般,他認爲統一北境的事業必将在此人手中完成。
而等他們兩人推開木門沖入大殿之内,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們隻看到了十幾具焦黑的屍體,以及一句淡漠到沒有絲毫感情的命令。
“找人把這裏清洗幹淨吧。”
兩人悄悄對視了一眼,都極爲清晰的看到了浮現在對方臉上的震驚。
“遵命,陛下。”
阿茲瑞爾與莫卡斯.維拉爾兩人低着頭靜悄悄的走了出來,自始至終都沒敢擡頭看一眼王座上的身影。
“ε=(ο`*)))唉。”一聲歎息從艾倫口中緩緩吐了出來。
“看來我在潘德這裏,恐怕是逃不過一個暴君的名号了,造孽啊。”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敵人能夠反抗的力量已經被清除了絕大部分,而艾倫手下所有的士兵也順利占據了城内所有重要的建築。
一時間,即便是沒有最新頒布的法令,城内居民也全部都關緊了門窗,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于走在大街之上。
有時候殘暴的士兵,可比貪婪的劫匪更讓這些人感到害怕。
但是他們擔心的事情幾乎沒有發生,在艾倫強硬的命令之下,任何士兵都不得做出欺淩平民的行爲,而白銀廣場上吊起的十幾具屍體警示着所有人。
短短的三天時間,烈獅城就陷入一種極其詭異的安靜之中,直到不得外出的法令解除,下城區的平民才敢從家裏悄悄的探出頭來,看看大街上的情況。
而貴族們居住的上城區,在這三天之内又一次血流成河,凡是販賣過精靈的貴族們,面臨的都是滅族的懲罰。
而行事較爲正派的頑抗者則是被關在了監牢之中,而這些人騰出來的頭銜與财富,則是被分給在戰鬥作戰勇猛的戰士們,以及那些願意歸順于艾倫的牆頭草。
隻要自己的力量一直強于烏爾裏克,艾倫就不在乎這些見風使舵的家夥們是否忠誠,他隻是需要這些人幫助自己把城鎮重新運行起來而已。
艾倫自己不會在烈獅城呆上太久的時間,隻要士兵們再休整一天,将烏爾裏克還有諸多貴族的武器裝備全都武裝起來,他就會帶兵前往七岔要塞。
在那裏,他會好好的和烏爾裏克談一談,談一談銀王座的歸屬問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