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在國文社能守住秘密,就好像期待瞎子真的會算命一樣。
年後大漲薪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林爲民就算生氣也沒用,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國文社變成了國文集團,可人還是那些人。
職工們可不管林董事長生不生氣,大家嘴裏讨論着這個好消息,喜氣洋洋的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年前的最後一天,林爲民如往年一樣堅守到了最後。
下午五點,天色昏暗,再過不長時間天就要黑了。
林爲民跟小周打了個招呼,開車回家。
走到家門口,還未進院,便能聽到院内傳來的喧鬧聲。和往年一樣,今年過年依舊是大家聚在一起。
做菜、包餃子、閑聊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
晚上吃晚飯前,小豆包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頓揍,終于老實了下來,乖乖的坐下吃飯。
韓定邦悄聲對陶慧敏說道:“孩子也大了,又是小姑娘,不能總這麽打她。”
“我也不想打她,可這丫頭有時候實在太氣人了。她啊,真是生錯了,要是個男孩兒就好了。”
陶慧敏自小學戲,看似柔弱,卻是個外柔内剛的性子,在家裏反倒是林爲民更溺愛女兒。
“那就再生一個嘛,又不是沒那個條件,孩子一個人怪孤單的。”韓定邦順着陶慧敏的話說道。
立刻引來了陶父陶母的附和,“就是啊,再生個男孩子。一男一女,湊成個‘好’,多美的事。”
陶慧敏一時不察,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連忙給林爲民使眼色。
“有這一個就夠頭疼的了。”林爲民說道。
自從小豆包出生之後,催他們夫妻倆生二胎就成了每年過年的固定節目。
陶父、韓定邦他們這代人思想比較保守,總覺得家裏沒有個男丁不算傳承,尤其是以林爲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财富,放在古代怎麽着也算是名門望族了,家裏人丁還是得興旺點才好。
奈何林爲民夫妻倆意志堅定,兩人都覺得現在家裏養這麽一個調皮搗蛋的就已經夠麻煩的了,再養一個,他們夫妻倆真的有點遭不住。
“媽媽,你再給我生個弟弟吧。”
大人們聊天的時候,小豆包突然開口提出了要求。
陶慧敏聽到這話,心中有些欣慰,覺得這調皮的小丫頭終于懂事了。
她滿臉慈愛的笑容,問道:“你想讓媽媽生個弟弟?”
小豆包點點頭,“弟弟妹妹都行,生一個就行。”
“爲什麽呢?”
面對這個問題,小豆包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沒敢說實話,“豆包喜歡弟弟妹妹。”
她那點心思都表露在臉上了,大人們一看就知道她沒說實話,不愧是上二年級的小學生,都會撒謊了。
可惜再狡猾的小獵人也鬥不過老狐狸,陶慧敏套了她兩句話,小豆包最終說出了心裏話。
“有了弟弟妹妹,媽媽以後就可以揍他們了。”
好家夥,仇恨轉移是吧?
大人們被這小丫頭的奇思妙想逗得哈哈大笑,小豆包看着母親那不太愉快的臉色,知道自己肯定又說錯話了,連忙朝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媽媽,你趕快吃飯吧,再不吃都涼了。”
小丫頭如今的求生手段多種多樣,運用娴熟,陶慧敏在她頭上揉了一下,沒跟她計較。
今年的春晚,香江、灣島明星很多,林志炫、王思懿、張惠妹、林心如、黎明、謝霆鋒、溫兆倫、梁詠琪、黃偉麟……
電視上的節目熱熱鬧鬧,家裏的老人們卻普遍反應今年的春晚沒有前幾年好看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家人起來互相拜年。
小豆包今年沒用人催,起床毫不費力。
她都二年級了,早就明白了錢的妙用,這樣一個豐收的日子,怎麽能不積極呢?
收了一圈紅包,小丫頭樂的嘴都合不上了,可她也有逃不過的劫。
小囡囡如今越來越有大姑娘的樣子了,雖然才差了三歲,可個頭卻比剛上二年級的小豆包高了一個頭還多。
她站在小豆包面前,态度恭謹,“小姑姑,過年好!”
小豆包頓時惆怅起來,從自己手中那厚厚的鈔票裏面挑挑揀揀,試圖找出面值最小的一張。
“都是100的,别挑了。”
見她磨磨蹭蹭小囡囡忍不住提醒道。
小豆包最終不舍的抽出一張票子交給了大侄女,滿臉肉疼之色。
照例去拜完年,下午又是看電影,每年大年初一看《舒克和貝塔》現在已經慢慢變成了小豆包節日裏的固定節目。
不僅是她,《舒克和貝塔》系列動畫電影也逐漸成爲國内千千萬萬個小朋友們在這一天裏的共同娛樂,文華影視用三年時間爲國産動畫培養了一個潛力無限的市場。
春節假期結束,國文集團恢複辦公的當天便發出了一份紅投文件。
林爲民卸任國文社社長,新的社長由原通文社社長李新接任。
文件發出,立刻成爲國文集團内最受關注的新聞,引發了熱烈的讨論。
早在傳出林爲民要卸任社長職務的消息之時,關于誰會接任的問題一直就是集團内部關注的焦點。
現在懸念終于揭曉,李新成爲國文社新一任社長,大家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因爲在國文社老人們的眼中,李新正是林爲民一手提拔起來的。
從國文社的一個普通主編,到通文社副社長、社長,再到國文社社長,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而且,李新也确實是六位人選當中年紀最小的,四十多歲的年紀,年富力強,正是做事的時候。
有林爲民這個年輕的過分的社長之後,再讓國文社的職工們去接受一個雙鬓染霜的上了年紀的社長,他們也不太好接受。
林爲民退位,李新接任,國文集團的出版業務部門也迎來了一系列的人事變動。
這就是大領導升遷的好處所在,平時看着一個蘿蔔一個坑,可隻要大領導真的動了,基本就是一連串的崗位變動,單位裏必然喜事連連。
在國文社和通文社的一衆人事變動中,于華也迎來了職業生涯的新高峰,成功擔任國文社副總編,主要負責的是網絡文學。
心心念念的副總編職務終于落實了,于華萬分激動張羅着請客吃飯。正好剛過完年沒幾天,也算是有個機會聚會。
于華家裏地方不夠大,所以在外面找了個飯店,人來的不少,氣氛十分熱鬧。
大人們本來正聊的熱絡,包廂裏突然傳來了一陣哭聲,原來是小胖墩兒于海果又被小豆包給揍哭了。
“她打人!”于海果哭着鼻子找程虹告狀。
“伱怎麽不說你吓唬我呢?”小豆包絲毫沒有打人的愧疚,但在她看到了陶慧敏那張黑臉之後,語氣頓時委屈起來,“我就打了他兩下,他就哭了。”
挨兩下打就哭,看起來像是戰五渣。
不僅打人,還踐踏别人自尊。
于海果哭的更兇了,“她打了我好幾下,還掐我,我才哭的。”
兩個小豆丁吵吵鬧鬧,好一會兒程虹和陶慧敏才問清楚。
原來是于海果剛才帶着面具躲在門口吓唬小豆包,這丫頭被吓了一跳,然後暴怒之下就把于海果給捶了。
小豆包運動神經發達,對上于海果這個體育弱雞,幾乎是吊打。
好在最後兩人都沒讨到好,一個因爲吓人挨了揍,一個因爲打人挨了揍,都不冤。
小插曲過去,衆人繼續邊吃邊聊。
今天是于華的升職宴,話題自然離不開他和國文社。
于華是92年來燕京的,那時候他剛結束一段婚姻,談不上一窮二白,但景況确實不太好。
來了燕京先進了通文社,有了正式工作,然後結婚生子。這幾年時間裏,寫作工作兩不誤,可謂一帆風順。如今又成了國文社的副總編,當真是春風得意。
于華聊着聊着,突然說起以前剛寫小說的時候,那時候他身邊的朋友都在抽煙喝酒打牌,隻有他一個人埋頭寫小說,正是當年的孤獨寂寥才成就了今天的成功。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林老師慧眼識珠,一眼就從那麽多業餘來稿當中看出了我的天賦異禀。”
衆人還沒來得及感慨,于華話鋒一轉,舉起酒杯給林爲民敬了個酒,“還是得謝謝林老師!”
衆人紛紛鄙夷他這種赤裸裸拍馬屁的舉動。
“诶,我聽說前段時間文華影視你們可發了筆橫财。”曲小偉問道。
他這就屬于哪壺不開提哪壺了,這話一問完,于華和谟言對視了一眼,相顧無言。
“我聽說好些個人都賺了上百萬。”曲小偉追着問道。
“賺上百萬的是少數,也就十幾個人。”
“那你們呢?賺了多少?”見兩人臉色爲難,曲小偉打趣道:“怎麽着?賺的太多不敢說啊?”
“也沒多少,我就賺了十二萬出頭。”谟言說道。
“我也沒賺多少,就賺了六萬塊錢。”
于華這話說完,谟言詫異的看着他,六萬?不應該是二十一萬嗎?
于華假裝沒看見谟言的眼神,表情淡定自若。
“那還真不少賺啊!”
衆人都表示羨慕。
現在是2000年,别看國文集團月平均收入早已經超過了1000元,但實際上國内城鎮居民的平均月收入隻有700元左右,這還是官方統計數據,放在現實生活中,這個數字肯定還要更低,哪怕是六萬元也抵得上普通工薪階層幾年的收入了。
“最近還有人勸我炒股呢,看起來股市的錢确實好賺。”
曲小偉受到這個消息的刺激,看起來躍躍欲試,打算進大A收割一把。
“人家是公司給的福利,你就别去湊熱鬧了。”林爲民勸道。
“我也不貪心,投個100萬,能賺50萬我就知足了。”
散戶想在大A賺50%的利潤,家裏祖墳着了都不行。
大奔進去,自行車出來;煤老闆進去,車老闆兒出來。
股神進去都得交學費,散戶腰斬跑路就算你命大。八字不夠硬的,隻能穿一分褲出來。
曲小偉用行動演繹了什麽叫無知者無畏。
“你可得把存折管住了。”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林爲民對劉海燕交代道。
“放心吧。”
作爲曲小偉的身邊人,劉海燕太清楚丈夫那一身“冤種”屬性了,要不是沾了朋友的光,他這些年哪能活的這麽滋潤。
曲小偉被倆人聯手阻擊,十分郁悶,轉頭跟于華嘀咕了起來。
聚會到了尾聲,結完了賬,衆人準備離去。
谟言走在于華身旁,問道:“你不是賺了二十一萬嗎?”
于華吓了一跳,趕忙拉住他,眼神懇求,低聲道:“小點聲!這事有空再說。”
谟言隻是試探一下,瞧着于華這樣的反應,他心裏已經心知肚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抓到了于華的把柄,谟言心情愉快,“那你被罰的獎金怎麽弄的?”
于華拿私房錢買股票,現在股票還沒套現呢,他年底的獎金又被罰沒了,肯定得把這事給糊弄過去。
于華偷偷摸摸的看了正跟大家聊天的程虹,“我找林老師借的。”
原來如此。
谟言看向林爲民的眼神帶着幾分敬佩,誰說國文社沒有不透風的牆?
林老師這堵牆,擋風又遮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