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匆匆而過,月末這一天,林爲民收到了一份從米國寄來的包裹,裏面是一本書和一封信。
書是《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的樣書,信是章純如寫的,感謝林爲民在這部作品創作過程中給予的幫助。
林爲民翻開書,除了序言和結語,全書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共十個章節,第一部分的五個章節講述的是章純如的采訪過程和對金陵大屠殺經過的還原,第二部分寫的則是大屠殺後發生的事。
全文英文内容并不影響林爲民的閱讀,他仔細的閱讀着書中的每一個字。盡管書中的很多内容他都了解,但當它們彙總到一部這樣的著作中時,帶給人的震撼還是無比強烈的。
這就好比後世所有人都知道抗戰時期泥轟對中國犯下的侵略罪行,但當人們真正參觀了金陵大屠殺死難者紀念館時,還是會爲之震撼、悲痛、憤怒。
距離産生美,距離也會淡化感受。
花了三天時間看完了書,林爲民懷着沉重的心情撥通了章純如的電話。
一上來,他并沒有說客套話,而是直接問章純如:“章女士,你這部作品我希望能引進到國内來。”
章純如有些意外,解釋道:“我這本書是寫給米國人和那些不知道金陵大屠殺的外國人看的。”
“我知道你的初衷。其實一開始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也覺得這是本寫給外國人看的書。
可最近幾天我仔細的閱讀了這本書,我發現我忽略了一個問題,或者說是我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
一直以來,國内都沒有放松對抗戰曆史和金陵大屠殺的國民性普及,我們的孩子從上初中開始就接觸這些東西。
可也正因爲這樣,我們才恰恰出現了問題。
因爲我回憶我所接受到的教育,除了那些少人問津的曆史學術研究資料、那些曆史教科書上的知識和描寫抗戰時期的文藝作品,我所看到的關于那個年代真實記錄卻少之又少,專門講述金陵大屠殺這個事件的著作更是少的可憐。
所以我覺得,十分有必要将伱這部作品引進到國内來,讓國内的讀者們也能看到。”
聽林爲民說完,章純如理解了他的意思,說道:“我倒是沒什麽問題,這也是一件好事。”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說完引進作品的事,章純如說道:“林先生,謝謝你了。”
章純如之前給林爲民郵來的是《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的樣書,這本書現在還未在米國上市,但最近章純如卻發現了在一些米國知名的文學雜志和報紙上出現了她這部小說的廣告和軟文。
一開始她以爲是出版社在幫她做宣傳,可後來跟跟編輯聊起來才知道,出版社宣傳是宣傳了,但并不舍得花錢,宣傳經費能覆蓋的媒體遠不如現在所展現的情況。
如果書已經上市了的話,章純如可能會以爲這是書本身造成的影響,可現在她的書還沒上市呢?
帶着一頭霧水,章純如打聽到了幾家媒體,才知道這些原來都是FSG出版社做的。
FSG出版社是米國文學界首屈一指的出版社,名氣很大,但章純如跟它并無交集,她立刻便聯想到了FSG出版社曾經出版過林爲民的多部小說。
雖然并沒有跟FSG出版社确認過,但章純如心中肯定這應該都是林爲民在背後出力。
“跟你所做的事比起來,這些隻是些微不足道的幫助而已。”林爲民說道。
見林爲民沒有否認,章純如再次對他表示感謝。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有些話我要提醒你,你的這部書出版之後很可能會引起一些泥轟右翼勢力的攻擊,你一定要有所防備。”
“謝謝,我會注意的。”
林爲民聽出章純如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可能給她造成的影響,但也不好再勸說,畢竟事情還沒有發生。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随時聯系我。”
林爲民又叮囑了一句,才挂斷了電話。
與章純如溝通過後,林爲民就《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的引進專門開了個會,要求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盡快完成小說的譯審編校工作。
爲了一本書的引進單獨開會,還是社長主持,這種重視程度在國文社并不多見。
大家一開始并不理解但在看到了《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的書稿之後就明白了。
這樣一部講述抗戰時期中國人苦難曆史的書,外國都出版了,中國怎麽能不出版呢?
國文社對此,責無旁貸。
在國文社緊鑼密鼓的籌劃着《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的國内出版時,這本書已經在米國上市。
章純如在米國并沒有什麽名氣,在《金》之前,她曾在米國出版過《中國飛彈之父——錢學森之謎》受到了一些好評,但也僅限于小範圍内。
但《金》出版後的情況卻與當初章純如第一本書《中》的遭遇迥然不同,受惠于作品出版前的宣傳攻勢,這本書登陸米國各大書店之後,被擺到了書架最顯眼的位置上。
不少進書店選購圖書的讀者一眼就可以看到它,有讀者拿起書翻開來,發現了有林爲民作的序,這引起了這些讀者們的興趣。
“1937年12月13日,GMD統治下的中華民國首都金陵陷入泥轟侵略者之手。對泥轟而言,這是兩國戰争中具有決定意義的轉折點,是泥轟軍隊在長江流域與蔣軍隊奮戰半年取得的最輝煌勝利。對中國軍隊而言,他們英勇保衛滬上的戰鬥最終失敗,最精銳的部隊也傷亡慘重,而金陵陷落則是一種痛苦甚至緻命的挫敗……”
林爲民的序言并沒有一上來就大聲疾呼的痛斥、譴責泥轟侵略者的暴虐行徑,而是平鋪直叙的講述着1937年的發生在中國的戰争事态,跟随着他序言的講述讀者逐漸帶入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直到序言後半段,林爲民才抛出了這場戰争對于中國人民造成的深重的災難,他所羅列的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字,讓讀者忍不住心驚肉跳。
本土從未經曆過大規模戰争的米國人是很難理解衛國戰争的慘烈程度的,他們也無法理解泥轟人骨子裏的變态與暴虐,僅僅是一篇序言便讓無數讀者爲之震撼。
有了序言帶來的深切感受,也讓這些讀者有了閱讀《金》這本書的動力。
上市第二周,《金》便順利登上了《紐約時報》非小說類暢銷書排行榜,受到了米國讀者的廣泛歡迎。
作爲一個米籍華裔女作家,在《金》之前,章純如在米國出版界并無多大的名氣,但《金》的出版在短時間内便讓米國出版界的目光聚集到了章純如的身上。
與此同時,一篇标題名爲《人類不應該忘卻》文章悄然刊登在了《紐約時報》。
“……一般來說,米國主流社會對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猶太人被德國納粹迫害的曆史非常熟悉,卻對二戰中泥轟對中國及鄰國的侵略曆史所知有限。這要歸根于米國等西方國家對亞洲二戰曆史的漠視。
《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是迄今爲止唯一使用英語專題讨論金陵大屠殺的書,書中不僅叙述了過去那段不爲西方國家所了解的可悲曆史,更重要的是深刻地揭示了侵略者醜惡的人性,批評了人類的種族歧視現象,并探讨了幸存者人權的問題,體現了純如維護人權及正義的熱忱。
這本書将對米國等西方國家了解二戰亞洲戰場中泥轟侵華曆史有極大的貢獻和深遠的影響,亞洲人民沒有忘卻那段曆史,人類也不應該忘卻那段曆史,它是人類文明的一塊傷疤。願世界再無戰争,願世界和平!”
《紐約時報》的版面素來以風格嚴肅、保守著稱,版面上一片灰色因此也被米國讀者稱爲“灰貴婦”。
《人類不應該忘卻》刊登在《紐約時報》的A版上,這裏通常刊登的都是每日要聞,以政治和社會大事件爲主,《人類不應該忘卻》是一篇書評,放在這裏不太符合《紐約時報》的一貫風格。
但很多讀者在看到了文章的作者名時就變得理解了——“Lin WeiMin”。
在米國,有很多與中國文化相關的單詞,比如Kongfu、Confucianism、General Tso’s Chicken。
但在近幾年裏一個完全由漢語拼音組成的單詞頻繁的出現在米國媒體上,成爲無數米國人所熟知的名字。
作爲一個外國作家,林爲民在米國的知名度不輸于絕大多數米國的知名作家,直追那些享譽國際的大文豪。
這些年裏,關于林爲民的各種新聞報道在米國媒體上有很多,但他在米國媒體上所發表的文章卻很少,隻有當初爲了宣傳好友理查德·耶茨的作品時曾寫過幾篇書評。
對于絕大多數米國讀者來說,即便沒看過林爲民的書,但也一定聽說過他的名字。
這樣一位享譽世界的大作家要在報上發文,自然要有配得上的待遇,文章放在A版也就不奇怪了。
《紐約時報》是米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看到林爲民在上面發表文章,自然引起了衆多讀者的興趣。
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讓這位知名的大作家在報紙上撰文呢?《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就這樣走進了更多米國讀者的視線。
上市第三周開始,《金》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的排名再次上竄,位居前列。
不到一個月時間,這本書的銷量便突破了10萬冊,成爲了1997年度米國出版界非小說類作品最爲暢銷的作品之一。
随着《金》的熱賣,章純如在米國的名氣也迅速擴大,出版社開始安排章純如帶着書前往米國各地簽售演講。
作爲第一部用英文來專門介紹金陵大屠殺的著作,《金》在米國曆史學界和文學界也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這本書上市半個多月之後,多份報刊雜志上都出現了對于這本書的讨論文章。
《金》發行上市一個月時間,在米國所引發的反響有逐漸走向轟動的趨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