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托·貝尼尼那并不标準的中文發音通過電視訊号傳遍了米國,乃至衆多西方世界國家,讓林爲民的名字和《美麗人生》一起,在奧斯卡頒獎禮之後的幾天内成爲世界各國諸多新聞報道上的熱門詞彙。
而在奧斯卡當晚,有媒體拍下了羅伯托·貝尼尼站上椅背張開雙臂的照片,也在第二天成爲了米國各大媒體的報道封面。
與此同時,“斯皮爾伯格的苦笑”也随着這一屆頒獎禮的傳播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料。
衆所周知,斯皮爾伯格當年買了《無論如何,人生是美麗的》的版權,但因爲受到了一部分激進猶太群體的影響,最後沒有改編這部小說,轉而拍攝了由澳大利亞小說家托馬斯·肯尼利創作的同名小說《辛德勒名單》。
《辛德勒名單》在當年同樣橫掃了奧斯卡,所以真正說起來,其實斯皮爾伯格也不算是有眼無珠。
隻不過恰好他和羅伯托·貝尼尼同時參加這一屆奧斯卡頒獎禮,組委會爲了這個噱頭在安排座次的時候,特地把他和羅伯托·貝尼尼安排到了一起。
從事後的效果來看,組委會的目的确實達成了,并且是收到了奇效。
《美麗人生》那略顯坎坷的改編經曆在羅伯托·貝尼尼和斯皮爾伯格兩位才華橫溢的導演的共同出鏡之下,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連續一周時間,關于奧斯卡和《美麗人生》的新聞成了米國和許多英語國家的熱點事件,助推了原著小說的銷量出現了一波大幅增長。
消息傳回國内,同樣也引起了熱議。
去年上半年林爲民去米國領了個普利策獎,給關系緊張的中米關系帶來了一絲緩和的契機,七月份米方高級官員訪華,随後兩國的關系逐漸回溫。
到了今年,關系已經基本恢複正常,《美麗人生》連奪四項奧斯卡大獎的消息自然而然成了衆多官方媒體報道的焦點。
這部影片雖然從導演到演員都是外國人,但并不妨礙國人對它的親切感,這可是林爲民的小說改編的電影。
繼《霸王别姬》之後,又一部改編自林爲民作品的電影在奧斯卡摘得桂冠。
而且這一次《美麗人生》的彪悍戰績遠超《霸王别姬》,連得四項大獎,直逼當年橫掃奧斯卡的《末代皇帝》。
國内衆多電影從業者談到這個話題,除了歎服,還是歎服,無數老百姓們也同樣感歎于林爲民作品改編所取得的驕人戰績。
娛樂新聞的生命力向來是不長久的,《美麗人生》橫掃奧斯卡金像獎的新聞熱度持續了沒幾天時間便過去了。
林爲民對于這種報道潮早已經寵辱不驚,依舊每天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
4月11日下午,他正給一屋子人開會。
趙欣急匆匆的走進會議室在他耳邊低語道:“王曉波去世了。”
林爲民意外的看了趙欣一眼,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淩晨。說是心髒的問題,他家裏沒人,早上才被發現。他哥哥打來的電話,想邀請您出席追悼會。追悼會在後天八寶山殡儀館。”
壓抑着心中的沉重,林爲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趙欣說完了這個消息便離開會議室,林爲民繼續給衆人開會,卻有些神思不屬。
稀裏糊塗的開完了會,回到辦公室坐下來,他才歎了口氣。
算起來王小波全職搞寫作也有六七年時間了,據林爲民所知,他這幾年裏大部分時間都是關在家裏埋頭寫作。
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對着電腦,還很喜歡喝酒,久而久之的,身體就出了問題。
之前林爲民幾次見到王曉波,看他臉色不好,也勸過他要調整作息,控制控制寫作強度,可惜……
過了兩天,林爲民一早來到八寶山殡儀館。
後世一說起八寶山,很多人的第一反應總是會聯想到很多領導的死亡和葬禮。
林爲民來到一号廳,前來吊唁送行王曉波的人并不多,主要都是他生前的親人朋友,除了林爲民,幾乎沒有文學界的人前來,這很符合王曉波生前的生活方式。
這個時空因爲有林爲民的緣故,他的諸多作品如《唐人秘傳》《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黑鐵時代》等均有出版,但王曉波生前厭煩各種交際場合,更不善與人相處他不參加文協,也不混圈子所以盡管全職寫作了很多年,但在文學界始終沒有什麽朋友。
林爲民與王曉波哥哥交談了幾句,才知道王曉波去世的時候妻子李銀禾正在英國當交流學者,他家裏沒人,病又發的突然,直到早上才被人發現。
聽完了經過,林爲民無奈,這種突發情況确實無法預料。
隻能說,這都是命啊!
追悼會結束之後,林爲民與王曉波哥哥商議,是否要在報紙上補發一份訃告。
王曉波是作家,而且跟後世作品無人問津直到死後才成名的境遇不同,在這個時空他在國内文學界是有些名氣的,盡管因爲作品風格問題,他始終沒有受到主流文學受衆的追捧,但在那些喜歡他文字的讀者眼中,王曉波是個被埋沒的才華橫溢的小說家。
讀者們應該知道這個消息。
征得了王曉波哥哥的同意後,當期《國文報》上發表了王曉波的訃告。
王曉波的意外去世并沒有在文壇掀起什麽波瀾,但卻在讀者群體當中引發了不小的反應。
《國文報》上的訃告發布後,許多王曉波的忠實讀者給編輯部寫信來表達哀思。
過了幾天,林爲民聽說李銀禾從國外回來了,便專程去她和王曉波的家中拜訪了一趟。
林爲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征求李銀禾的意見,看看她同不同意由國文社給王曉波出版文集。
“我始終認爲,曉波在當代文學應該是有一席之地的。如今他驟然離世,對于文壇和讀者們來說都是一個損失。所以我認爲有必要将他的著作整理出來,讓更多的讀者看到他的才華。”
出版文集,對于作家來說是一種認可,很多作家的作品文集是死後才出的,也有許多作家的文集是生前就出的,但生前出版文集必定是要達到某種成就才足以服衆的。
聽完林爲民的想法,李銀禾心中悲傷之餘生出了幾分欣慰。
丈夫王曉波生前熱愛寫作,全職寫作的這幾年時間裏,他幾乎沒有一天停下過筆。
出版文集,無論如何都算是對丈夫文學成就的認可,她作爲妻子又怎麽會不同意呢?
有了李銀禾的同意,林爲民回到社裏将《王曉波文集》的任務交代了下去。
中午吃飯時,于華坐到了林爲民身旁。
“林老師,你聽說了沒?”
“聽說什麽?”林爲民正常吃着飯問道。
“今年雁冰文學獎又難産了!”于華一臉八卦的說道。
林爲民現在甚少關注文協的消息,雁冰文學獎的評獎他也就是報送作品的時候關注過,從95年10月份到現在,這一屆評獎又搞了一年多,算着日子開春這個時間也該公布了,沒想到又出了幺蛾子。
他淡然問道:“這回又是因爲什麽事?”
于華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得意之色,“這消息您也就能從我這兒聽着……”
見他還想賣關子林爲民悶頭吃飯,不搭理他。
讨了個沒趣,于華隻好繼續開口說道:“跟您說吧,這回咱們國文社大獲全勝!前年讀書班評選的時候不是選了30部作品進入作品的角逐階段嗎?我們國文社還入圍了10部作品,我跟您說,這回評獎據說評出了4部作品,全是咱們國文社的!”
國文社出版的作品占據了本屆雁冰文學獎的全部獲獎名額?
這倒是個好消息。
林爲民問道:“你說獎項難産,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是啊!您想想,一屆評獎就那麽幾個名額,全被咱們國文社占了,評委會得怎麽跟全國上下的出版機構、文化單位交代?
當初推送的時候,大家都拿出了各自有信心的作品報名,結果現在獎項一公布,成了我們國文社的獨角戲,評委會咋交代?”
聽着于華的話,林爲民嘴角彎出一抹笑意,确實有點意思。
這麽些年,他和文協相愛相殺,關系始終鬥而不破,看到他們難受,林老師還是很欣慰的。
瞧着林爲民的表情,于華就知道自己這回的馬屁又拍對了。
“由他們去吧。”林爲民随口說道。
反正國文社的作品質量放在那裏,不是評委會想拿掉就能拿掉的,他們真要是做的太過分,林爲民也不介意再把“人民文學獎”辦起來。
人民文學獎是國文社在1986年主辦的文學獎項,評獎範圍僅局限于國文社出版或在國文社旗下刊物發表的作品。但這個文學獎自從86年舉辦了第一屆之後就再也沒有舉辦過。
而人民文學獎停辦的很主要的原因就是第一屆人民文學獎的獲獎名單和第一屆、第二屆雁冰文學獎的獲獎名單高度重合。
人民文學獎是屬于國文社自己的評獎,評獎結果卻被诟病與雁冰文學獎重合率太高,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但這個評獎結果也說明,國文社是有資格、有實力辦好一個大型文學評獎活動的。
“林老師,我覺得我們社裏是不是可以自己搞個評獎啊?”
于華仿佛林爲民肚子裏的蛔蟲。
林爲民看了他一眼,問道:“搞評獎幹什麽?”
“大家都搞啊!您看《大家》,還有《東海》,他們一個文學雜志都搞評獎,我覺得以我們國文社的實力,搞個獎項絕對沒有問題,輕輕松松的就可以碾壓雁冰文學獎……”
林爲民打斷于華的大言不慚,“信口胡吣,雁冰文學獎是根據雁冰先生的遺願設立的,跟我們雖然不對付,但必須要尊重。”
于華立刻擺正了立場,“您說得是。”
嘴上這麽說,他心裏想的卻是:當領導的,果然喜歡口是心非。
于華剛才之所以說那麽話,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進讒言不成,他又發起了愁。
他自诩深得林爲民在文學創作上的精髓,可這麽多年卻沒得什麽像樣的獎項。這要是國文社自己搞個評獎,他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多個機會,就多一個可能嘛。
唉,我啥時候也能得個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