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80年開始,林爲民已經創作了十幾部長篇小說。
這麽些年下來,他的小說收獲了國内外無數讀者,每一次作品發表幾乎都是文壇和讀者群體的一次饕餮盛宴。
《文藝報》上整版的評論文章如同一聲号角,全國各地文學刊物上各種關于《明天别再來敲門》的評論性文章和讀後感悟文章如雨後春筍一般陸續發表。
那些專業作家和評論家的評論文章還好,基本都是秉持着公正客觀的角度分析作品,好評占據了絕大多數,頂多是有人暗戳戳的在文章的某一段落裏表達對于林爲民在處理某些劇情時采用方式的不滿。
但很多發表在報紙上的讀後感悟文章可就不是這樣了,這一類文章基本都是讀者投稿,報社也不會苛求什麽專業性和客觀性,隻要言之有物就行。
這些文章一發出來,讀者們對作品的誇獎也不少,但罵林爲民罵的更狠。
誇作品,罵作者,聽起來好像有點分裂,但這一點也不沖突。
于華最近每天最樂此不疲的事就是翻找各類報紙,去查看其中關于《明天别再來敲門》的讀者投稿。
看着林爲民挨罵,他心裏不知道爲什麽會産生一種快意,好像他當初因爲小說而挨的那些罵乾坤大挪移到了林爲民的頭上。
今天上午,他看着看着報紙,忍不住嘎嘎嘎的樂了起來,引來了編輯部同仁的側目。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于華立馬收斂表情,但他剛嚴肅了幾秒,眼神又瞟到報紙之上的某段文字,臉上又忍不住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虐待主角這方面,林爲民比于華還惡劣,并且是劣迹斑斑的累犯!”
于華對于這段話深表贊同,我以前寫小說也不是現在這樣的,如果不是向林老師學習,他怎麽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呸呸呸,是取得如此卓越的成績。
這會兒快吃午飯了,周圍幾個同事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閑聊起來,聊着聊着便談到了社裏幾份刊物銷量的事。
“欸,我聽說《當代》這期銷量都破二百萬份了?”
“你這都是老黃曆了,昨天加印的60萬份剛發出去,這是奔着三百萬份去了。”
“好家夥,這才上市了幾天啊!”
“我看啊,這回三百萬份的銷量都打不住。”
“真神了!我都納悶了,社長的小說好歸好,可咋就那麽受歡迎呢?”
幾位同事煞有其事的讨論着這個話題,于華忍不住放下報紙參與其中。
“你這個問題有意思,林老師在讀者群體這種恐怖的号召力到底是怎麽來的,我想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問題。”于華說道。
同事們見他語氣笃定,似乎已有腹稿,“主編,您跟社長熟悉,您給大家說說!”
“這個跟熟不熟悉沒關系,其實大家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了。我先問問你們,林老師這麽多年,總共寫過多少部小說?咱們就單指中長篇,短篇不算。”
于華的問題問完幾個同事立刻認真回答起來。
“《潛伏》《懸崖》《風聲》,諜戰小說三部曲。”
“《盜官記》《升官記》。”
“《套馬人》《情人》,還有《追兇》。”
……
沒數的時候并不覺得,可真數起來,衆人的表情逐漸驚訝起來。
19部中長篇小說!
足足19部中長篇小說!
原來林爲民已經創作了這麽多部作品。
19部作品當中,除了《潛伏》這一部中篇小說之外,其餘的作品全部都是實打實的長篇小說。
即便是以每一部小說20萬字來計算,也是将近400萬字的産量,更何況其中還有《套馬人》《大明王朝1566》《上帝保佑米國》這樣50萬字或以上的大部頭作品。
“這個數字我統計過,算上最近剛剛發表的《明天别再來敲門》,整整519萬字。”
于華的語氣有些得意,好像幹了什麽了不起的事。
幾個同事一時沉浸在對于林爲民的高産的驚訝中,并未覺得于華做這種事是無聊之舉。
以前他們隻知道林爲民産量高,但并沒有統計過,如今從于華口中聽到具體數字,心中的驚訝根本無法掩飾。
“社長今年還沒到40吧?”
“60年生人,今年才37歲。”
“37歲!他記得他從80年開始在文壇冒頭,到現在也就17年時間,519萬字,這字數快趕上巴老了吧?”
“不一樣。巴老的作品類型駁雜,我雖然沒統計過,但巴老的小說作品體量肯定是要遠小于社長的。”
“不能這麽算,散文、雜文也是作品啊!”
“可伱見過哪個作家能夠在近二十年時間當中,每年以一到兩部作品的效率産出作品,從未間斷?更何況社長的作品部部都是精品,其中更不乏享譽國際的經典之作!”
幾個同事争論了幾句林爲民和巴老作品含金量的問題,并沒有争論出個所以然來,自古文無第一,争論這種事是不會有結果的。
“呵呵,你們數了半天,19部作品,519萬字,這個産量很高對吧?那銷量呢?”于華問道。
“銷量?那還用說?《千與千尋》都賣了快2200萬冊了吧,這才幾年的功夫,還有《霸王别姬》《情人》《大明王朝1566》……哎呀,數不過來。太多了社長受歡迎的書實在是太多了。”
于華微微颔首,“銷量最高的作品就不用說了,大家都耳熟能詳。我問問你們,你們知道社長的所有作品裏,銷量最低的是哪本書嗎?”
衆人聞言表情略帶遲疑,有人率先開口說道:“《追兇》吧?我記得這小說剛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吵着看這小說太費腦子了,有好多人都看不進去。”
“不對不對。《追兇》是先鋒文學的經典之作,當時極受追捧。那時候别管看不看得懂,人手拿一本《追兇》是一種時髦,就跟有一年大家跟風買《大明王朝1566》一樣。”
“我覺得是《升官記》,政治諷刺小說的受衆向來不算多,這部小說出版之初銷量還不錯,但後來好像賣的就沒那麽好了。”
林爲民的作品熱銷不假,但大家也不是每部作品都從頭關注到尾,所以對于很多作品出版多年以後的銷量僅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幾個人猜了半天,說出的名字都被于華搖着頭一一否定。
“你們說的這些都不對,銷量最低的小說是《有話好好說》。”
有兩個同事顯得有些訝異,“不能吧?這部小說我高中的時候看過,寫的很好啊!而且去年電影上映不是還拿了快一個億票房嗎?這多受歡迎啊!”
“《有話好好說》發表還是八十年代初的時候,你們幾個那時候還都在上學呢,不了解這裏面的内情。”于華給幾人科普了起來,“那個時候,傷痕文學、改革文學大行其道,尋根文學方興未艾。《有話好好說》的風格在當時是獨樹一幟的,大家都在苦大仇深,林老師突然講了個聚焦都市生活、講述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故事,在當時是很不受一些評論家和作家的待見的。”
聽了于華的解釋,幾個年輕的同事點了點頭,不知道《有話好好說》當年居然還有這麽一番遭遇。
“當然了。《有話好好說》這部小說的評價其實并不低,它隻是風格比較獨特。這部小說出版了十多年了,在去年的時候銷量是180萬冊。”
180萬冊,對于絕大多數作家的絕大多數作品來說,已經是個極爲優秀的成績了。
但在林爲民的作品序列之中,這個銷量成績卻隻能墊底。
“我們說回剛才的問題,林老師的作品爲什麽受歡迎?
你們想想看,從《潛伏》開始,林老師的哪一部作品不是一直維持着極高的文學水準和藝術水平?
這麽多年下來,靠着好作品的積累,他得攢下多少忠實讀者?
就說你們這茬年輕人,有沒看過他小說的嗎?
很多人就算是以前不喜歡看,可架不住身邊有人看啊。
你們記得《大明王朝1566》吧?當年傳出那是老人家的床頭讀物,一窩蜂賣出了幾百萬冊,在政府和事業單位上班的,特别是領導幹部,哪個人家裏沒有一本?
還有《上帝保佑米國》,大領導的批語你們都聽說過吧?别說是喜歡讀書的,就是不愛看書的,都得找一本摟幾眼。
另外還有林老師在海外得的那些大獎,這是多少次爲國争光啊!
我不知道你們關不關注外國文學,你們可以搜集幾本歐米國家的文學雜志或者文學評論雜志看看,林老師在海外國家的知名度可能會颠覆你們的想象……”
于華說到這裏,有人打斷了他,“我覺得不光如此。”
“社長爲國争光确實讓大家感到與有榮焉。但我印象裏對社長最深刻的事還是那年他給希望工程捐贈1000萬米刀的事,那時候我還在上大學呢,一個月生活費也就20塊錢。1000萬米刀,我做夢都不敢想這個數字。
當時傳出這個消息,我們宿舍和班級裏的同學都沸騰了。
大家一方面是感歎社長的财富,另一方面也更加敬重他的胸襟氣度。
那可是1000萬米刀,放在現在就是8000多萬人民币。要是算上這麽多年的通脹,我覺得兩三個億肯定有了,反正擱我我肯定是舍不得捐的。
當時我們宿舍有個同學說的話我印象特别深刻,到現在還記得:
1000萬米刀說捐就捐,活該人家賺錢。
他說完這句話,轉頭就去書店把林老師所有的書都買了過來,花了一個多月的生活費,我們班裏當時不少人都去買了。”
“你說這事我想起來了還真是。那年希望工程的新聞宣傳的鋪天蓋地,我們學校還組織捐了不少錢。社長那回的捐款真是讓人終身難忘,那時候我爸工資才剛到100塊錢。”
回憶起過往的共同經曆,大家說起來格外的起勁,内容也逐漸偏離了最開始的話題,開始讨論起了林爲民如今的身家。
幾人聊天的功夫走廊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于華擡手看了看手表,“呦!11點半了,先别說了,今天中午食堂有紅燒獅子頭,去晚了可沒了。”
說完他不管衆人,第一個沖出了門去。
其他人聞言也立馬起身,侃大山哪有吃飯重要啊!
錯過了這一頓獅子頭,又得等一個禮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