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話劇、戲曲、歌劇優秀劇本評獎創辦于1980年,由文化部和中國戲劇家協會聯合舉辦,第一屆評獎活動的評委會主任便是萬先生,十幾年時間以來,全國話劇、戲曲、歌劇優秀劇本評獎已經成爲國内戲劇界最爲重要、最有影響力的藝術評獎活動。
今年,爲了表彰萬先生對于中國戲劇創作的貢獻,也爲了表示對于萬先生在戲劇創作領域成績的認可,在文聯和戲協磋商後,經報禮部批準,全國話劇、戲曲、歌劇優秀劇本評獎正式更名爲萬家寶戲劇文學獎。
林爲民聽說了這個消息,跟戲協的鍾林通了電話,了解了獎項更名的情況,當他得知獎項更名已經通過上級部門批準之後,他決定給獎項添點彩,所以他今天特地跑到了萬先生這來。
“跟我商量什麽?”萬先生問道。
林爲民一本正經地說道:“作爲您的開山大弟子,也是關門弟子,我本人覺得自己有義務給以您名字命名的獎項做點貢獻,先捐它個100萬。”
他話音剛落地就見萬先生的手朝旁邊的拐杖抓去,林爲民非常有眼力見的将拐杖遞給萬先生,一臉邀功的表情,“老師!”
萬先生接過拐杖,也不起身,抄起來就朝林爲民的身上打來。
“我打死你這個敗家子兒!”
“诶诶诶!”
林爲民萬萬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趕緊跑路,邊跑邊喊:“你看你!有話好好說呗,怎麽還打人呢?”
聽到動靜的黎玉茹趕緊過來攔住萬先生,“伱們師生倆瞎鬧什麽呢?”
“你問問他!”萬先生語氣不悅。
黎玉茹看向林爲民,林爲民一臉委屈,“師母,我冤枉啊!我這不正跟他說評獎的事嘛!”
“是評獎的事嗎?”萬先生質問道。
林爲民又說道:“我就說給評獎捐點錢,這不是好看嘛!”
黎玉茹勸道:“爲民要捐點錢也是好事嘛!”
萬先生将拐杖往地下一拄,“他那是捐點錢嗎?他要捐100萬!”
黎玉茹露出幾分驚色,“100萬?”
她轉頭看向林爲民,“爲民啊,哪能捐100萬啊?太多了,太多了!”
“師母,我這不也是想替老師長長臉嘛!有了我這筆捐款,我保證評獎更名的事幾天時間内就傳遍大江南北,到時候名氣比雁冰文學獎還大。”
他的狡辯讓萬先生更生氣了,“你看看,你看看,越說越不像話。你當評獎是打廣告嗎?我不同意拿我名字來搞評獎,你還偏偏要捐款,要廣而告之,專門跟我對着幹是不是?年輕的時候挺好的人,當了幾年官兒,滿身的功利主義!”
“我這怎麽叫功利主義呢?我這不也是爲了你好嘛!”林爲民看向黎玉茹,“師母,您可得爲我做主啊!”
黎玉茹臉上露出笑容,“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别在這鬧洋相了。”
她說着,奪過萬先生手上的拐杖,将他按到沙發上。
一見黎玉茹的動作,林爲民嚣張了起來,“你可得好好管管他,現在還學會打人了,這以後還了得?”
萬先生愠怒的看着林爲民,黎玉茹哭笑不得,“你少撩撥他,他現在脾氣可不好。”
林爲民恢複了幾分正經,說道:“老師,您先消消氣,我這不是來跟您商量嘛!”
“這還像句話!”萬先生的态度松動了一點。
沒有了師生二人的劍拔弩張,客廳裏又恢複了常态,黎玉茹這回直接坐了下來,怕這倆人說一說又說崩了。
“捐款的事你就不要想了。拿我的名字搞評獎,我本來就不同意,你這麽做,是站哪頭兒的?”
“是是,明白了。”
這回,林爲民乖巧了,隻字不提捐款的事。
又聊了幾句評獎的事,萬先生說起了《南海十三郎》。
林爲民的每一部作品發表之後,萬先生都會買來讀一讀,以前林爲民來的勤,他經常會跟林爲民探讨創作過程中的利弊得失和心得體會。
這幾年他身體不好了,林爲民來的也少了,再加上林爲民在創作上日益成熟,師生二人在創作上探讨的機會少了很多。
“可能你自己不覺得,但在我們這些看小說的讀者眼裏,這部小說确實可以算得上是你創作生涯的一個分水嶺。你21歲就寫出了《霸王别姬》,寫《南海十三郎》時正好33歲,一個輪回。
相同的題材,卻寫出了不同的味道,應該說這部小說見證了你這12年的成長,也見證了你在創作上的成熟。
要保持住這股勁頭,千萬别松懈。一旦松了下來,好作品就沒那麽容易出了。”
面對萬先生的諄諄教誨,林爲民神色認真,點頭稱是。
聊了半個多小時小說,萬先生說道:“好久沒看見你們家小豆包了,下回來的時候記着帶上孩子。”
“好,下回我帶上她。這小丫頭現在調皮的很,來了有你頭疼的。”
萬先生笑道:“小孩子有些生氣總是好的。”
林爲民離開萬先生家的時候還不到三點,他沒回國文社,而是選擇了回家。
翌日再上班,國文社依舊延續了昨天的熱鬧。
昨天是抓阄,今天則是選房子,陣仗比昨天還大。
因爲這不僅涉及到國文社,還來了銀行和施工單位的人,社裏職工們按照昨天抓阄的順序到财務辦公室門外排隊。
進了财務辦公室,先選房子,确定之後簽合同,施工單位的人幫忙填寫資料,職工交放款,财務開收據,銀行的人當場收錢。
今天銀行來了七個人,一個副行長,兩個辦事員,還有四個運鈔員。
連社裏的保衛小周今天都嚴陣以待,裝備整齊。
國文社三百多個職工分房,就是三百多個家庭,房款少則一兩萬塊錢,多則四五萬塊錢有相當一部分職工今天已經把錢準備好了,當場就交房款,幾十萬、上百萬的資金,由不得銀行不重視。
今天的國文社沒比昨天好到哪裏去,爲了選房子和交房款的事鬧的人心惶惶。
國文社JZ建房,最貴的房子300塊錢一平米,放眼整個燕京也找不到這樣的價格。
職工們當然都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到了選房子的時候還是會有人因爲沒選到合适的樓層、戶型和朝向而抱怨,在這種焦躁的時候,有人歡喜有人憂,大家的情緒都很敏感。
同時還有一少部分人仍在爲籌集房款而苦惱,占着公家的電話打起來沒完,一問全是去借錢的。
連續四五個人選房的時候沒交房款,說是之後再交,财務也沒說什麽。
反正規矩都定好了,半個月不交房款,房子退回來,以後也沒有分房資格了。
從上午選房開始,國文社内就開始彌漫着焦躁、急切、激動、喜悅混雜的情緒。
佟鍾貴抓阄的運氣不太好,得第三批才能選房。
一上午的時間裏,他已經聽慣了同事們各種歡喜、抱怨、争吵的聲音,到了下午他選房的時候,經曆了一上午的亢奮,很多人已經有些麻木和倦怠,财務辦公室沒有了上午的喧鬧。
佟鍾貴如今已經結婚,育有一女,戶口本上一家三口,所以選房隻能在75平的戶型當中選擇,這個戶型也是社裏家屬樓當中的主力戶型。
他來到辦公桌前,這裏有施工單位幫忙統計的房源表格,已經有主的房源後面都跟了房主的名字。
他和兩個同事圍在辦公桌前,發現剩下戶型裏好樓層和好朝向确實不多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選擇的空間,甚至還有三樓和四樓的南向戶型可選。
“這個好,我就要這個,撿個漏!”同事眼疾手快在一戶三樓南向的戶型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簽合同,痛快的交了錢。
佟鍾貴選了一個四樓的南向戶型,在他看來,一二樓太低,六七層太高,三四五層最好,不高也不低。
因爲是最好的樓層和朝向,佟鍾貴交的是300塊/平米的标準,一共22500塊錢。
對于他來說,這個房款沒有任何經濟壓力。
這些年憑借着自己的筆杆子,他已經過上了比絕大多數老百姓都要寬裕的生活。
交完了房款,佟鍾貴出門,又有新人進門來選房。
同事看着走廊裏已經沒有多長的隊伍感歎了起來,“老佟,剛才你看着剩的那些房源沒?”
“怎麽了?”
“選3、4号樓的一點不比其他樓少,高樓層的戶型選的人也不少。”
佟鍾貴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他當然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沒錢!
居燕京大不易。
不是每一個國文社的職工都能像他這麽幸運,能夠年紀輕輕便輕松的立足于燕京這個首都。
大部分同事在燕京的生活都是充滿壓力的,尤其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同事,夫妻倆人雙職工可能要養活一家五口人,有人可能還要支援老家的親人,除了日常用度的支出,攢錢并不是件容易事。
一下子拿出一兩萬,甚至四五萬,對于這些人來說壓力更大。
3、4号樓是東西朝向的,價格比其他四棟樓要便宜,如果是高樓層,價格還能更便宜,這就給了一些經濟狀況不好的同事們一個選擇的空間。
而且,國文社分房跟别的單位最大的不同就是一視同仁,沒有領導特權。
有些單位分房子,動不動就會搞出一些專供領導層的房子,職工們敢怒不敢言。
佟鍾貴真心覺得社裏這次的分房充滿了濃濃的人文主義關懷,一看就是林老師的手筆。
“少花錢,還能住的實惠,這比什麽都強,我想這也是社裏的初衷!”佟鍾貴說道。
比起虛妄的面子,生活本身更加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