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咖啡屋,對于1994年的燕京人來說,絕對是個新鮮的不能再新鮮的事物。
從飛躍網絡咖啡屋的招牌挂上之後,便成爲了整條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店鋪。
趕上今天開業,曲小偉和鄭國廣邀好友,大家齊齊登門道賀,場面熱鬧無比。
新店開業,曲小偉和鄭國打出了“免費暢玩三天”的口号,從開門就有不少顧客進門打聽,有些人一聽可以免費玩電腦,立刻坐了下來。
每個顧客試玩時間爲一小時,開業不到半個小時,上百個等待試玩的顧客讓本來很寬敞的飛躍網咖内變得異常擁擠。
林爲民和石鐵生玩了半個多小時電腦,見後面等到人實在太多,沒好意思再玩下去。
“電腦是個好東西,不過也有麻煩,因爲它可以玩電子遊戲。”
石鐵生坐在輪椅上,看着衆多圍在電腦前等待着試玩的顧客們說道。
“凡事有利有弊嘛!”林爲民随口道。
電子遊戲被稱爲現代鴉片已經有幾年時間了,石鐵生作爲國内最早一批電腦用戶,對電腦的利弊自然了若指掌。
“劉樹綱之前也爲買電腦猶豫了好久,就怕他兒子因此荒廢了學業。”
劉樹綱是編劇,同時還是中央實驗話劇院院長,與石鐵生有些交往。
石鐵生又接着說道:“電子遊戲這個東西上瘾,能讓人玩的廢寝忘食。皇上最好别玩這東西,否則江山難保。不過我看倒是可以用它來鍛煉意志,隻玩十分鍾看你做得到不?依我的經驗,這真非易事,輸了不服輸,赢了還想赢。
真正的勝利是能夠控制它,或者說控制自己。要是千錘百煉之後你的意志終于能夠戰勝它的引誘,在限定的時間内停下來,它就又是個好東西了。”
這番話很有石鐵生的個人特色,他總能在黑暗的裂縫中找到光明。
林爲民笑道:“一般人可沒有這個毅力,尤其是對小孩子來說,還是應該适當的引導。一味的縱容不行,死命的阻攔更不可取。一刀切的辦法總是最簡單,卻也是最麻煩的。”
“沒錯。知易行難,哪有萬全的辦法!”
飛躍網絡咖啡屋的布局很有意思,正中央的電腦被上百人圍的水洩不通。
外圈一圈沙發上卻坐了不少客人,點了一杯咖啡,歲月靜好的欣賞着内圈那群人的熱鬧。
“看今天這架勢,小偉這生意要火啊!”
“我剛才問小偉了,前三天免費,等三天之後一小時收二十塊錢,這買賣絕對一本萬利。”
“不光是電腦,還有咖啡飲料呢,這一杯咖啡6塊錢。一天賣十杯,一個月也是兩千塊錢啊!”
“還是小偉有生意頭腦啊!”
網咖的一角,有幾位曲小偉以前一起擺攤的熟人。
改革開放初期,靠着練攤兒發家緻富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數人也就是養家糊口的水平。
這幫人就是如此今天冷不丁看到曲小偉支棱出這麽大的場面,紛紛贊歎不已。
“這麽多電腦,這麽大的地方,少說也得投十五萬吧?”
“十五萬?我看打不住就這些電腦至少就得十五萬,二十萬還差不多。”
幾人讨論的時候,外面好奇的客人依舊在絡繹不絕的往店裏進。
“小偉、鄭國,我們就先撤了!”
見店裏人越來越多林爲民等人告辭而去。
又過了兩天,徐楓從蘇州來了燕京。
《霸王别姬》的上映和一些後續版權交易事宜已經結束,收益也陸續進帳,最近她的大部分精力開始放到了程凱歌的新電影上。
每一位名聲在外的大導演,在投資人那裏都是香饽饽。
更何況《霸王别姬》一片封神,程凱歌的待遇更是優渥。
連寫劇本這樣的事,徐楓都要幫程凱歌安排。
新電影,程凱歌相中了葉兆言的小說《花影》,可在編劇的選擇上卻沒有找原著作者葉兆言,而是選擇了滬上作家黃安儀。
此前徐楓首先是重金幫程凱歌邀請黃安儀來擔任編劇,再又給黃安儀安排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創作環境,順便幫黃安儀解決一下後顧之憂——一個優秀制片人的自我修養。
程凱歌的這個操作看上去有些迷,按理說即便程凱歌作爲導演很欣賞黃安儀的才華,也完全可以委托葉兆言和黃安儀共同編劇嘛。
可凱子這人就是不走尋常路,不僅将黃安儀聘爲他新電影的編劇,他自己也挂了編劇的名。
衆所周知,凱子是真文青,《霸王别姬》成功之後,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創作欲望也不難理解。
《花影》改編電影,程凱歌給小說改了個名字,變成了《風月》。
如今《風月》劇本已經創作完成,演員剛剛敲定,電影剛剛在蘇州開機。
男主角仍舊是章國榮,女主角卻是個來自灣島的新人演員王靜瑩。
這很明顯是徐楓在捧自己人,不光是王靜瑩,在《風月》之中還有大量的灣島演員作爲配角出現。
這些事與林爲民無關,他與徐楓的合作僅限于《霸王别姬》,過程也算是愉快。
徐楓來到燕京,第一件事就是約林爲民吃飯。
飯剛吃到一半,徐楓接到了一個電話,聽了片刻臉色逐漸鐵青起來。
放下電話,盡管徐楓保持的很好,但林爲民還是能看出她心中的焦慮。
“有重要的事,你就先去忙,把賬結了就好!”林爲民輕松道。
徐楓苦笑了一聲,她确實是有急事,現在要是起身就走,于理說得過去,但于情不合,畢竟是她邀請林爲民吃的飯。
“唉!我才剛走不到兩天,蘇州那邊就出事了。”
剛才的電話是徐楓留在劇組的助理打來的。
《風月》開拍近半個月時間,女主角王靜瑩的表現一直不太好。
用程凱歌的話來說,她是個經驗既不足,又有很多雜念的演員。
王靜瑩并非是第一次演電影,在《風月》之前,她在徐楓的扶持下就在香江參演過《異域》《鐵猴子》《東方不敗》等幾部電影,之後更是因爲趙文卓版本《黃飛鴻》中美豔的十四姨這個角色在電影圈展露了頭角。
明明有幾部作品打底,但王靜瑩在進入《風月》劇組之後的表現卻差強人意,最關鍵的是脾氣極差,連導演程凱歌的面子都不賣。
剛拍完《霸王别姬》的程凱歌,給女主角說戲竟然要看人家的臉色。
要不是看在投資人兼制片人徐楓的面子上,程凱歌早就讓王靜瑩滾蛋了。
這次助理打電話來是因爲王靜瑩今天在劇組徹底把程凱歌給惹惱了,下午有一場重頭戲,王靜瑩飾演的女主角如意很吃重,來來回回拍了幾十次,王靜瑩卻始終沒辦法入戲。
程凱歌本來就對她不滿,和她溝通了好長時間,王靜瑩不入戲就算了,還跟程凱歌擺起了臭臉,完全把程凱歌的語重心長當成了耳邊風。
王靜瑩這樣的舉動徹底激怒了程凱歌,他直接叫停了劇組的拍攝,并揚言要更換女主角。
徐楓這邊正和林爲民說着,她的手提電話再次響起,徐楓心有所感,接起電話,果然是程凱歌的電話。
“沒問題。一定換,我這邊幫伱物色合适的女主角,你自己那邊如果有合适的女演員的話,我們也可以商量。”
面對盛怒之下的程凱歌,徐楓沒有和稀泥,而是當機立斷的對程凱歌表達了支持。
對于她來說,一個新出道的演員,哪有一個世界級的導演重要?
她用王靜瑩,無非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而已,難不成還會爲了王靜瑩這樣的演員跟程凱歌鬧掰?
要是那樣的話,她就不是徐楓了。
挂斷了電話,徐楓朝林爲民露出幾分笑容,“貪小便宜吃大虧。本想捧個自己人,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劇本開拍,臨時更換女主角,代表之前的所有戲份都要推倒重來,這一切當然要她這個投資人來買單。
徐楓的語氣看似抱怨,實則卻很是灑脫,因爲她全盤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換個角度想,才剛開拍不長時間,總比拍到一半再換要好得多。”林爲民道。
徐楓點頭,舉起酒杯與林爲民碰杯,“您說的對。”
作爲程凱歌在《霸王别姬》之後的新電影,《風月》在包括香江、灣島在内的兩岸三地都是極受矚目的。
臨陣更換女主角,盡管徐楓将消息壓的很死,但還是傳了出去。
與此同時,剛剛經曆了虛驚一場的“禁導”風波的章藝謀也重整旗鼓,有媒體曝出了章藝謀下一部電影作品的劇本已經撰寫完成,正在挑選演員。
九月中旬的中國影壇,因爲兩大導演的新作引發了一陣輿論風波。
而就在媒體報道的衆多新聞當中,國内電影圈的一些有心人發現了一點有趣的蛛絲馬迹。
章藝謀新電影的投資人變成了滬上電影制片廠。
要知道,在憑借《紅高粱》摘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之後,章藝謀之後連續三部作品《大紅燈籠高高挂》《秋菊打官司》《活着》可都是灣島電影人秋複生投資的。
對于投資人和導演來說,能夠連續合作三部作品,其實很能說明雙方的關系。
可偏偏在新作品當中,章藝謀卻更換了投資人。
圈内的這群人可不會認爲是秋複生放棄了章藝謀,對于任何一個投資人來說,章藝謀這種能給他賺錢又帶來國際獎項的導演,那都是應該裝進佛龛裏供起來的存在,秋複生怎麽可能有放棄合作的勇氣?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既然上面這種可能性不存在,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了。
就是章藝謀主動放棄了合作,又或者說是秋複生不得不放棄合作。
有些人立刻便想到了前段時間圈子裏流傳的那股謠言——林爲民揚言封殺秋複生!
這事,莫非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