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京半個月了,林爲民又恢複了以往的工作和生活節奏。
快到年底了,國文社的工作沒什麽大動作,整天文山會海,林爲民和老程、老周三人互相推诿,把“老油條”這三個字體現的淋漓盡緻。
“這署裏的會,讓我去幹什麽?找老程,找老程去!”
“社長去部裏開會了。”
“老周呢?”
“周書記請病假了,說高血壓犯了。”
“這個老狐狸,搶功的時候比誰都積極。”
林爲民無情的吐槽,絲毫不把面前的小年輕當外人。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沒讓小年輕尴尬幾秒,林總編還是非常識大體答應了去開會。
國文社的級别不低,按理說努努力當上領導的應該有很多,可現實就是這些年,真正走上高位的領導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主要就是因爲太鹹魚。
不僅是心态鹹魚,連行動上也是如此。
不戳不動,戳了也不動。
更有甚者像林爲民這樣的,牽着不走,打着他還倒退。
去署裏開會,主持會議的是宋署,開完了會,林爲民去跟領導打招呼,領導看到他,臉色嚴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突出一個不待見。
當領導的心眼兒咋都這麽小呢?
又過了兩天,元旦将至,國文社放假前也開了個總結會。
會上老程滿面紅光,春風得意。
别看去上級單位開會他推三阻四,那是因爲台上講話的不是他。
這會兒在自己家一畝三分地上開會,表現的那叫一個亢奮。
“同志們,1993年這一年,對于我們國文社來說是極不平凡的一年,是大踏步發展的一年。
在今年的圖書出版發行工作當中,我們發掘、推出了一大批廣受讀者歡迎的作品。
布老虎叢書就不說了,《千與千尋》《最後一個匈奴》《八裏情仇》等等,每一部都是行銷超過百萬冊,甚至是千萬冊的暢銷書,爲我們今年的圖書發行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也因爲有了這些優秀的作品,今年我們社的圖書發行量創下了曆史新高,達到了3800餘萬冊。刊物發行量在市場持續萎靡的情況下保持了穩中有升的态勢,達到了3200餘萬份。
書刊總體發行量超過7000萬冊,這不僅創下了我們社的曆史新高點,也趕超了絕大部分同行,達到了行業領先水平。”
林爲民覺得,這個“同行”大概率是指旁邊的人民社。
同行是冤家,更何況是同一棟樓裏的冤家。
程早春剛才提到了“千萬冊暢銷書”,《千與千尋》自從1月份發行上市,直到11月末銷量正式突破了一千萬冊,花了不到11個月的時間,同樣創下了中國出版界有史以來最快突破千萬冊銷量的記錄。
國文社今年的書刊總發行量超過7000萬冊,銷售碼洋3.6億,實際營收也達到了2.58億。
除了國文社,獨立運營的通文社今年也創下了曆史佳績。
今年通文社在多個通俗文學細分領域發力,銷量穩中有升,圖書銷量達到了2900餘萬冊。
《紅豆》雜志經過五個月的發展,單期銷量已經突破了200萬份,再加上《九州英雄志》的穩定銷量,通文社今年的刊物銷量達到了5400餘萬份之巨。
銷售碼洋3.15億,實際營收1.74億。
算上通文社的收入,國文社今年的營收一舉達到了4.32億元,環比去年漲幅超過了35%。
作爲一家傳統行業的出版社,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堪稱恐怖。
現在的國文社,在國内的出版行業已經稱得上是龐然大物。
總結會結束,程早春仍有些意猶未盡,拉着林爲民。
“署裏的統計結果前兩天剛剛出來,今年一整年,我們國家出版界的總印數達到了59.34億冊,比去年下降了約3億冊。
各家大型出版社的印數也多有下降,隻有我們國文社一枝獨秀,接連三年印數大幅上漲。
更可觀的是我們的定價總金額占比,全國才136.74億,我們一家就6.75億,占了五個百分點。
整整五個百分點啊!”
程早春說到這話,臉上的褶子都藏不住了,一個巴掌伸出來,在林爲民眼前晃來晃去。
林爲民被程早春擋住了去路,他無奈道,“你有事沒事?”
“又想早退是不是?”
程早春一眼就拆穿了林爲民的心思。
林爲民擺爛道:“沒錯!”
程早春:……
都不背人兒了!
程早春堵住了林爲民,又叫上了老周,國文社三巨頭再度聚首,開起了小會。
“開完大會開小會,這個月你開會沒開夠是不是?”林爲民吐槽道。
“伱懂個錘子。開大會辦小事,開小會辦大事。”
老程一句話說完,老周眼睛立刻亮了。
“什麽大事?”
“蓋房子!”
老程隻說了三個字,卻如同有魔力一般,連林爲民都被他吸引住了。
“蓋家屬樓?”老周不确定的問了一遍。
這幾年,集資建房已經成了潮流。
程早春點了點頭,“沒錯,蓋家屬樓。”
“錢夠嗎?”老周又問了一個關鍵問題。
“沒問題。我們社裏就這幾百号人,我找人問過,有一兩萬足夠用了。我們JZ建房,錢先由社裏墊付,到時候房子按大家貢獻高低和出錢多少分。”
老程有備而來連需要花多少錢和怎麽分房子都研究好了。
“你沒算地皮吧?”林爲民問道。
“地皮還要錢?”老程問道。
“爲什麽不要?我們國文社又沒地皮。”
“跟上面打個申請不行?”
“上面也沒地啊,還是得協調,肯定要花錢買的,多少而已。”
林爲民說完,程早春沉吟了一會兒,“現在地價應該不貴吧?”
老程之所以問這話,是因爲今年海南那邊房地産BL了,全國房地産價格應聲而降。
“還說JZ建房,這事你都不了解?”林爲民挖苦了一句。
“說正事,說正事。”老程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
“要是按正規渠道買地,居住類地皮樓面熟地價,最貴的七千塊。”
“一畝啊?”
“白給你得了呗?一平!”
老程和老周兩人倒吸一口涼氣,7000塊一平,國文社褲衩當了都不夠買地的。
這兩年國文社雖說沒少賺,但每年大頭兒利潤都是要上繳的,自己留塊八毛過日子,緊緊巴巴的,老程也是攢了兩年才敢動這心思的。
“今年公住房出售,不才四五百塊錢一平米嗎?”老周問道。
“商品房還兩千塊一平米呢,你咋不說?再說了,七千塊是燕京最頂級的地段,西單北大街、西四南大街、西四北大街、地安門西大街……基本都是内城地界。”林爲民說道。
老周松了口氣,問道:“那三環邊兒上多少錢?”
“兩三千一平吧。”
老程呲了呲牙,“那也不便宜啊!”
“不能這麽算。拿了地皮可以往高了蓋嘛,蓋兩棟六層的住宅樓,建築面積就得奔着一萬平米去了,都夠安置我們國文社全體職工了,能用多少地皮?要是并排着蓋樓,連三千平米都用不上。”
老程在心裏默默算了一算,“還是太貴了。”
“摳死你得了!”
“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老程的口頭語,林爲民已經免疫了。
老周這時問道:“爲民,地價這事你咋知道的這麽清楚?”
老程也好奇的看向林爲民,是啊,這種事正常人誰關心,你小子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那啥,今年西城剛拆了我兩套房子。”林爲民猶猶豫豫道。
周、程二人一聽更好奇了,問道:“拆遷了?給多少錢?”
“拆遷”這個詞對于燕京的老百姓來說還是個新鮮的詞彙,盡管從五六十年代就有拆遷行爲,但真正的市場化拆遷還是在九十年代初這幾年才出現的。
“沒多少錢。兩套四合院,宅基地加在一起一共八百多平米的面積,總共就給了八萬多塊錢。”
老程摸了摸下巴,“那是不多啊!”
老周卻問道:“我聽說,不是還給房子嗎?”
“給了,一平頂一平。”
“啥意思?”老程很傻很天真的問了一句。
老周的表情幽怨中帶着點羨慕,“就是說,這小子不僅拿了八萬多塊錢,還得了八百多平的房産,住宅樓。”
老程瞪着眼睛望向林爲民,有被調戲的憤怒,但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八百多平的房子,你住得了嗎?”
林爲民一攤手,“是啊,我也愁啊!這不讓人租出去了嘛!”
老程:……
老周:……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還是說JZ建房的事。”老周受完了打擊,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在這一點上,老程就不行,嘴上聊着JZ建房的事,心裏想的全是林爲民那八百平米的房産。
燕京城的地皮太貴,如果真要掏錢買,确實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三人商量了好半天,林爲民最後出了個主意,國文社完全可以跟有地皮的單位合作建房嘛。
讓對方出地皮,國文社出建設資金,這個想法獲得了老程和老周的一緻認可。
大的方向确定了,這事還不算完。
JZ建房這事事關重大社裏要動用資金、職工們也要掏錢。
在崗的同志們都好說,關鍵是那些離退休的老同志們,國文社耆老衆多,德高望重,還得跟這幫老頭老太太闡明情況,省得鬧誤會。
要說擺平老頭兒老太太的本事,國文社裏林爲民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所以,這件任務被他光(bei)榮(po)的接下這個任務。
找地皮的任務則落在了程早春頭上,誰讓他是社長呢?
至于老周,就跟他在社裏的定位一樣,動動嘴就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