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不是剛發表嗎?你怎麽又寫上了?”
晚上,陶慧敏端着一杯茶進了書房,見林爲民對着電腦噼裏啪啦的打字,忍不住問道。
林爲民正沉浸在創作當中,随口道:“替刊物寫篇文章。”
陶慧敏走後,林爲民仍專注的在打字。
武俠刊物是他主張做的,标準也是他拔起來的,現在找不到合适的稿件,刊物創刊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所以他決定還是自己動手。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寫武俠小說傳出去必然會在文學界掀起軒然大波,林爲民也沒打算張揚,事急從權,套個馬甲嘛!
武俠刊物的創刊号至關重要,因爲它關系到的不僅是一部刊物的成敗,更是通文社的基本盤。
一本暢銷的雜志,對于出版社來說,就是一條固定的現金流,可以讓出版社沒有負擔的大展拳腳。
所以這份武俠刊物必須一炮打響!
又過了幾天,通文社編輯部内,幾個年輕編輯有些百無聊賴。
這幾個月時間以來,除了金庸作品集,他們的工作精力全都放在了新武俠刊物的約稿上,盡管在頭條作品上沒有約到讓林爲民滿意的作品,但水準之上的作品還是不少的,新的武俠刊物規劃的是月刊,以現在的積稿量,出個三期都不成問題。
這些天,有個别作者已經在催問創刊号的問題,通文社的用稿信他們接到了好一陣,可刊物卻遲遲沒見出來,自然也談不上支付稿費,這些人心急也在情理之中。
不光是作者們急,編輯部的幾個人也急,刊物的廣告都打出去半個月了,《故事會》《武林》《今古傳奇》等幾家發行量最好的通俗文學刊物上廣告打了一圈,這撒出去的可都是錢啊。
這一波廣告費足足花了快兩萬塊錢,想想都心疼。
最近除了李學剛在忙着刊号申請和跑印刷廠,其他幾人的工作相對都比較清閑,積稿量太高,他們已經不敢再收稿子了。
創刊号都沒發呢,萬一第一期啞火了,那就尴尬了。
幾個人正在閑聊的時候,林爲民走進了辦公室,問道:“學剛呢?”
“主編去跑印刷廠了。”齊向華回道。
林爲民點了點頭,将手中的稿子遞給于華,“頭條作品的稿子收到了,你們看一下。”
于華的臉色有些驚喜,這才幾天的功夫,林老師就找到稿子了?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一點吧?
林爲民送完稿子便離開了辦公室,齊向華和劉茂文二人好奇的湊到于華身邊,将稿子搶了過來,打算先堵爲快。
“這個書名,有點霸道啊!”
“小鑽風,這作者怎麽取了這麽個筆名?《西遊記》愛好者?”
“先别管這些,看看再說。”
兩人将注意力從書名和筆名上面挪開,放到了正文上,看了幾眼,便入了迷。
而一旁的于華還在沉思,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從上次林老師說頭條作品交給他之後,到現在也不過一周時間,除非稿子是現成的,要不然根本不可能這麽快。
可國内的武俠作家他們騷擾了個遍,也沒見林老師聯系哪個人啊。
而且稿子既然是林老師拿過來的,質量肯定是達到了他的标準。
想到這裏,于華心中就更加納悶兒了,林老師從哪弄來的稿子呢?
正在于華思考的時候,李學剛從外面回來了,聽說頭條作品的稿子到了,他興高采烈的說道:“太好了!現在刊号下來了印刷廠那邊也溝通完了,萬事俱備。我去找林老師商量商量創刊号的事,得盡快才行。”
李學剛找到林爲民辦公室的時候,賀啓智正在這裏,談的也是新刊物的事。
前段時間石鐵生的《我與地壇》發表後在讀者群體當中引發了強烈的反響,賀啓智順勢提出了希望可以新創辦一份散文刊物的想法。
林爲民讓賀啓智在第五期《當代》上做一次讀者調查,看看讀者們對于散文刊物的接受程度。
這兩天,《當代》那邊剛剛把讀者調查的結果整理出來。
“……按照現在的結果來看,讀者們對于我們社推出散文刊物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寄回來的調查問卷一共24000份左右,其中有40%的讀者表達了想要購買的意願。”
林爲民道:“這個數據雖然不完全,但還是非常有參考意義的,看來散文刊物還是很有市場的。那就這樣你們刊物的散文欄目分出來,以此爲基礎創辦一份新的刊物,這件事就由伱負責了,先拟個文件,下周上會讨論。”
“好,我明白了。”
賀啓智走後,林爲民看向李學剛,問道:“印刷廠那邊溝通的怎麽樣?”
李學剛忍不住吐槽說道:“這幫印刷廠,太難搞了。看我們業務量小,不願意談。我跑了好幾家就冠中廠願意接,那邊能給我們騰出來180萬印張,應該足夠我們創刊号用了。”
國文社是國内文學界第一号出版社,每年印刷量巨大,但并沒有屬于自己的印刷廠。
社裏的印刷業務一直是由燕京新華印刷廠來負責的,另外還有幾家固定合作的印刷廠,但接的業務都不多,冠中廠是其中之一。
“印刷廠那邊,回頭我再跟社裏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然後他又說道:“現在軟硬件條件都具備了,廣告已經打出去半個月了,等到創刊的時候效果應該也差不多了,接下來我讓發行部聯系書店和郵局進行征訂,你們這邊準備刊物的裝幀、排版,抓緊時間印出來樣刊。”
李學剛聞言振奮,他們籌備了好幾個月時間,等的就是現在。
“我那邊盡快弄出樣刊。”
李學剛帶着興奮剛要出林爲民的辦公室,就見于華拿着稿子從外面走進來,“林老師,這稿子寫的是真好,可怎麽沒寫完啊?”
“臨時求人家幫忙的,這種長篇哪裏是一時半會能寫完的?我拿回來的這十萬字足夠兩期發表了,後續的稿子你們不用擔心,我跟作者已經說好了,接下來每個月他都會交稿十萬字,這部小說他規劃了五十萬字的内容。
這回也是巧了,我去問人家,他新作品剛寫,被我拿了過來。放心吧,我們倆已經定好,不會出什麽變故的。”
林爲民說完見于華的眼神始終盯着他,他有些不自然的問道:“你看什麽看?”
“沒什麽。能交稿就好,到時候可别開了天窗。”
“不會的,放心吧!”
于華帶着幾分狐疑出了辦公室,回去的路上,他問李學剛,“學剛,你覺不覺得林老師有點刻意啊?”
李學剛懵懂的問道:“刻意什麽?”
“表情啊,還有說的話,什麽‘他新作品剛寫,被我拿了過來’,不刻意嗎?”
“沒有啊,我覺得挺正常的。組稿而已,林老師的組稿能力在我……國文社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于華聞言心中不屑,他那一套,不就關小黑屋嘛,誰不會啊!
數日後,林爲民下班開車去了一趟協和。
周郿英入院好些天了,再見到他時,狀态比上次見面好了一些。
他入院之後需要二十四小時陪護,沒有親人幫忙,隻有妻子徐曉和朋友共同照顧,他們這些人都是上班族,隻能輪流來,每人照顧8個小時。
林爲民來的時候不巧,照顧周郿英的是個叫鄂春明的朋友,徐曉負責的是最難熬的晚上那段時間,這會應該在家裏準備飯菜。
“爲民,這次真是謝謝你幫忙了。”聊了一會入院後的情況,周郿英虛弱的跟林爲民道了一聲謝。
“徐曉已經謝過我多少次了。這麽大的事,我能幫上一點忙,當然要幫。”
鄂春明剛剛去打了一壺熱水,倒了一杯過來,“爲民,沒有茶葉,喝點熱水吧。”
林爲民說了一句謝謝,跟兩人閑聊起來。
周郿英等人和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圈子的,有交集完全是因爲石鐵生。
七十年代後期,周郿英參與到《今天》編纂之中,成爲今天的編委。
那個時候,《今天》在中國文學界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哪怕是細數中國近當代報刊史,也找不出一個像它一般具有如此廣大影響力的民間刊物。
那兩年,《今天》的編委們和給《今天》供稿的作者們,在燕京的文學界紅的發紫。
可惜好景不長,80年有風聲傳出要取締民間刊物,到了10月份,《今天》被迫停刊,成爲絕響。
去年,出了國的趙振開好像在國外又辦了一份叫《今天》的刊物,可惜時過境遷,《今天》再也沒有當年的影響力了。
周郿英負責的隻是《今天》的行政事務,随着《今天》被取締,他也恢複了普通人的身份。
他的高光時代是在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他出身很好,又愛交朋友、講義氣,在年輕的時候幫朋友們躲追查、打官司、調解紛争。
在那個知青們下鄉的年代,他還要看望同學、朋友的父母、打假電報幫請假、負責接站、送站等等工作。
這樣的性格和付出造就了周郿英在朋友圈當中崇高的聲望,頗有點燕京小孟嘗的味道。
有着多年積攢的好口碑,周郿英身邊願意幫忙的朋友有很多,這次患病也多虧了這些朋友。
周郿英跟林爲民聊起這個話題,話語中滿是感慨。
“郿英,你看你說這些幹什麽?”鄂春明說道。
“就是覺得對不住你們。你那麽辛苦……”
林爲民問起具體情況才知道,原來鄂春明的工作跟他還有點關系,鄂春明是新華印刷廠的車間主任,最近輪到他值夜班,白天還要來照顧周郿英。
“确實太辛苦了!”
因爲工作單位有關聯林爲民跟鄂春明聊了起來,聊着聊着,鄂春明提到了一件事。
新華印刷廠要上馬電腦印刷,準備淘汰一大批鉛印機器設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