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版《霸王别姬》的劇本修改持續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終于完成,由于不需要做曆史和文化背景上的修改,劇本的初稿完成的很快。
但恰恰是在這種情況下,林爲民和阿瑟·米勒在對劇本的修葺更顯得謹慎和小心,完全的東方文化和曆史背景是一次極爲大膽的嘗試,他們不得不如此。
劇本出爐,但遠未到定稿的時候,接下來需要劇組演員們在舞台上一遍一遍的粗排,對于劇本内容進行逐字逐句的修訂,才會最終定稿。
這次《霸王别姬》的制作,阿瑟·米勒并沒有親自上陣,他的年齡越來越大,精力越發的不濟,每天花費幾個小時和林爲民讨論劇本就已經耗費了非常多的體力。
所以這次《霸王别姬》的制作人變成了阿瑟·米勒的老搭檔克米特·布盧姆加登,在劇本出爐前,克米特·布盧姆加登已經開始了劇組的籌建工作。
劇組籌建,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演員的問題,《霸王别姬》完全東方化的文化和曆史背景注定了它需要大量的亞裔演員。
消息一出,短短幾天時間内便引爆了百老彙的話劇圈。
在百老彙,不是沒有華裔或者亞裔演員,而是出頭的人太少了。
大多數人隻能混迹于百老彙的最底層,爲了心中的夢想,常年靠着打工兼職維持生活,偶爾演一些邊緣角色。
如今終于有一部以中國人爲主角的話劇出現,而且還是有阿瑟·米勒、克米特·布盧姆加登這樣百老彙話劇界頂級大佬加持的作品,無數亞裔演員的目光都集中在《霸王别姬》這部話劇身上,簡曆蜂擁而來。
雖然作品寫的是中國人,可現在是在米國演出,大家都是黃種人,說的也都是英語,理論上機會是均等的。
當然了,這種均等隻能是理論上的。
有林爲民這位中國編劇在,華人或者華裔演員肯定是優先選項。
這并不是林爲民要去刻意幹擾劇組的選角,即便他不說話,劇組的其他幾位主要人物也會下意識的去考慮他這個原著作者和編劇的感受。
林爲民并沒有去管劇組的籌建和選角,有時間他還想帶着陶慧敏在米國多遊覽遊覽,可惜他的如意算盤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阿瑟·米勒給打斷了。
“采訪?”林爲民有些驚訝。
“沒錯。《紐約客》的采訪,他們有記者看了那天《追風筝的人》的演出,知道你現在就在米國,又打電話跟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然後請我問問你,可不可以接受他們的采訪。”阿瑟·米勒解釋道。
他見林爲民一臉難色,知道他有心想要拒絕,兩人認識這麽多年他相當清楚林爲民的個性,知道他很不喜歡被采訪。
“伱的作品登陸了米國那麽長時間,應該在大衆面前露露面了。《霸王别姬》正在籌備,這也算是對話劇的一種宣傳。”
阿瑟·米勒的勸說讓林爲民猶豫了起來,說到能給《霸王别姬》宣傳,這也算是對合作夥伴的一種負責吧!
“好吧,但你得跟他們說清楚,不要問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林爲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阿瑟·米勒吐槽道:“像你這麽多事的家夥,你真該找個經紀人。”
“經紀人要花錢,但是你不用。”
林爲民反唇相譏,阿瑟·米勒一臉無語。
打電話溝通了半天,阿瑟·米勒道:“已經溝通過了,到時候采訪會注意尺度,時間約在後天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知道的,我随時有時間。”林爲民潇灑道。
“人家記者沒時間!”
在阿瑟·米勒家裏盤桓了半天時間,傍晚回到家中休息了一會兒,家裏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林爲民和陶慧敏都有些詫異,他們是借住在達科塔公寓的,平日裏極少有客人登門,阿瑟·米勒夫妻這種熟人如果要來拜訪都會提前打電話。
林爲民來到門前朝貓眼望了一眼,門口站着一位金發的中年白人女性。
他打開房門,這位白人女性帶着黑框眼鏡,熱情的和林爲民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叫安妮·麗波維茲,是一名攝影師。
林爲民打量了她一眼,“不好意思,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是你樓下的鄰居,最近聽說樓上搬來了新鄰居,我做了點曲奇餅幹。”
安妮·麗波維茲示意了一下她手上提的東西,林爲民忙道:“不好意思,我們隻是在這裏借住,請進!”
将安妮·麗波維茲讓進了屋,林爲民叫了一聲陶慧敏,她去沖了幾杯咖啡。
幾人落座客廳裏的沙發,寒暄了幾句,陶慧敏聽了安妮·麗波維茲名字,臉上露出幾分驚訝,找出她放在床頭的一份《名利場》。
在米國這段時間,陶慧敏一直在苦練英語,每天還會找一些英文讀物,最喜歡看的就是娛樂、八卦雜志。
陶慧敏指着《名利場》上的其中一個名字問道:“這是你吧?”
安妮·麗波維茲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驕傲。
陶慧敏對林爲民道:“爲民,她是很有名氣的攝影師!”
林爲民微微颔首,能住在達科塔公寓裏的攝影師,當然有名氣了。
安妮·麗波維茲早年爲《滾石》雜志拍片,以名人肖像攝影享譽攝影界。
1983年成爲《名利場》雜志首席攝影師,并長期爲《VOGUE》雜志供稿,拍過幾乎所有米國影視界的大咖都被她拍過,還有如米國總統、英國女王等政界人物也都曾出現在過她的鏡頭裏。作品獲獎無數巡回展出、出版畫冊,在米國攝影界的名氣和影響力首屈一指。
“最近大家都說雷克斯·裏德的房子住進了一個亞洲作家,我很好奇,所以特意來拜訪一下。”安妮·麗波維茲解釋了她登門拜訪的原因,又恭維道:“你的作品我也看過,非常優秀!”
“謝謝!”
又聊了一會兒,安妮·麗波維茲說道:“明天在我家裏有一個小小的沙龍,都是我的好朋友作家、書商和編輯,可以邀請你們一起參加嗎?”
林爲民猶豫了一下,人家登門拜訪,不好拒絕,便道:“好,到時候我們會準時拜訪。”
翌日下午,林爲民和陶慧敏帶着準備好的禮物按響了安妮·麗波維茲家的門鈴。
兩人進門,安妮·麗波維茲家裏已經來了幾位客人,安妮·麗波維茲給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
一下子見到這麽多人,林爲民光是記名字就記的頭昏腦脹。
安妮·麗波維茲家裏的人算上她自己一共是七位,其中有兩位是《名利場》雜志的編輯莎倫·德拉諾和彼得·佩龍,來自亞拉巴馬州的年輕畫家裏士滿·伯頓,女作家蘇珊·桑塔格和她的經紀人安德魯·懷利以及法勒-斯特勞斯-吉魯出版社的老闆羅傑·斯特勞斯。
見到彼得·佩龍的時候,林爲民愣了一下,這正是他之前在西區人書店見過的那兩位白人小夥中的其中一位。
兩人笑着握手,安妮·麗波維茲不禁感歎緣分的奇妙。
“應該說是紐約太小了才對!”林爲民笑道。
他和陶慧敏入座,衆人的眼神不自覺的帶着幾分打量,陶慧敏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子。
安妮·麗波維茲這個主人笑道:“不好意思,我跟大家說我邀請了一位才華橫溢又年輕帥氣的中國作家來參與我們的沙龍,大家對你們夫妻都很好奇。”
“林的名字,我們這兩年在米國度報紙上經常見到。”羅傑·斯特勞斯是個生意人,說話很得體,恭維了林爲民一句。
彼得·佩龍說道:“我記得《末代皇帝》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時候,我們《名利場》上還刊登過林這個編劇的名字。中國人的姓名,讓人印象深刻。”
略顯尴尬的氣氛在一個共同話題之下變得輕松起來,很明顯,今天的沙龍林爲民這個來自中國的作家成了主題。
在座的都算是文化界的人,對于近幾年頻繁因爲獲獎登上報刊雜志的林爲民并不陌生,但見到他這個真人還是第一次。
大家對林爲民都不算特别熟悉,但都在圈子裏混,互相交流一番,沒用幾分鍾就拼湊出了林爲民這幾年來在米國的戰績。
文學、戲劇、影視,像林爲民這麽全面開花的作家,在米國文化界并不多見,尤其是林爲民還有一個中國人的身份,就讓大家更加好奇了。
話題圍繞着林爲民展開,逐漸熱絡。
蘇珊·桑塔格是米國的著名作家,成名于六十年代,跟理查德·耶茨是同一時代的作家,創作領域廣泛,小說、文藝評論、戲劇都有所涉獵。
今年她剛剛完成了自己的評論集《艾滋病及其隐喻》,如今這個時候艾滋病剛剛沒出現幾年,人們談艾色變,米國人對LGBT人士的态度也太不上寬容,她這本評論集的出現爲她在米國文化界赢得了口碑。
可惜,就跟理查德·耶茨的遭遇差不多,蘇珊·桑塔格的名氣并沒有轉化爲利益,她的作品仍舊銷量平平。
前年她位于倫敦的公寓着了一場大火,蘇珊·桑塔格連再買一所新公寓的錢都沒有,最後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她回到了紐約定居。
倫敦那場大火燒光了蘇珊·桑塔格的家當,也燒醒了她對于錢的渴望。
作爲一個文學工作者,她對于錢并沒有太強烈的渴望,但身無立錐之地的窘境她再也不想體驗了。
今年出完了《艾滋病及其隐喻》這本評論集,她把精力放到了小說上,打算寫一部長篇小說。
在文學範疇的衆多文體當中,長篇小說在圖書市場上一直是銷量最好的類型。
羅傑·斯特勞斯是個書商,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不過林爲民在米國圖書市場出版了五本小說,銷量有高有低,但即便銷量最低的那本《追兇》,也碾壓了很多米國本土作家的作品銷量。
在談長篇小說和圖書銷量的時候,蘇珊·桑塔格忍不住好奇的問林爲民:“林,難道你有什麽秘訣嗎?你明明是一個外國作家,可作品卻比我們米國大多數作家的銷量還要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