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一群人謝絕了林爲民要送他們的建議,遊蕩在燕京的街頭。
姜子隆拍拍程時旭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問道:“時旭啊,今年也四十了吧?”
“四十一了。”程時旭還以爲姜子隆在關心他。
“都不惑之年了,該懂點事了!”
“什麽意思?”程時旭一臉懵。
幾個同學在一旁看笑話。
金瑩道:“剛才好端端的,你提安儀幹什麽?”
程時旭不解,“我不是看她沒來嘛!”
他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了,“你們啊,現在真是一點都不純粹。”
衆人笑起來,仿佛回到了在文研所的那段日子。
“一晃都這麽多年過去了!”黃宗翰感歎道。
姜子隆跟黃宗翰是同輩人,他問道:“老黃,我記得你兒子是六幾年來着吧?”
“六五年生的,都二十四歲了。”
“該結婚了吧?”
“剛談了個對象,看情況吧,年輕人的事誰說的準呢!”
“一想起來就覺得可怕,一晃伱我都五十了!”姜子隆道。
“你還差兩歲呢。”
姜子隆笑道:“那還不是一轉眼的事?”
“還是爲民好啊!成名這麽多年了,仔細一數,竟然還沒三十呢!都快跟我兒子一輩兒了。”
聽黃宗翰說到這裏,金瑩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把大家笑的莫名其妙。
等她笑的差不多了,才對衆人說道:“以前在所裏的時候,爲民總說他那個宿舍是一宿舍的爹!”
衆人聞言忍俊不禁。
文研所第五期的學員年齡差很大,最大的如焦運典當年進來的時候都五十了,而如林爲民、艾拜爾卻不過二十出頭,完全是兩輩人,卻湊到了一個班級裏成了同學,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三月的燕京,夜寒霜重,衆人邊走邊聊,卻絲毫不覺得寒冷,一路回了招待所。
翌日上午,位于西安門大街上的識住小院一早便敞開了院門。
上午八點多,林爲民和陶慧敏一身常服站在門口。
于華跑來的最早,一見到林爲民興奮的不行,“哈哈,林老師!恭喜恭喜!新婚大喜!”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新郎,谟言跟在他後面,沉穩的朝林爲民送了一聲祝福。
這會兒賓客來的少,林爲民還有空跟兩人聊天,“你們倆怎麽來的這麽早?”
谟言的小眼睛仿佛什麽時候都沒睡醒,一臉無奈道:“他醒太早了,急的不行,一直催我。”
“林老師的終身大事,你怎麽一點不積極?”
“林老師的終身大事,又不是你的終身大事,你有什麽可積極的?”
不理這兩個小學生吵架的,把他們轟進了院子。
于華和谟言進院後沒一會兒,海馬工作室的那幫人來了。
然後是國文社的同事。
林爲民的婚禮與衆不同,沒有什麽儀式,既不拜高堂,也不鬧洞房,林爲民和陶慧敏就站在門口迎賓,大家進了門先要寫禮賬卻找不到地方,經過解釋才知道,敢情人家擺酒席不收份子錢。
“哎呀,爲民,你這讓我們怎麽好意思啊!”蒙偉宰跟林爲民打着哈哈領着幾個退休老頭兒進了院子,毫無誠意。
今天院裏的幾間正房全被收拾出來了招待賓客,可惜來的人太多,根本不夠坐,有些德高望重的前輩被大家讓到了屋裏。
一群中年人和年輕人則三五人一夥戳在院裏聊天,看着林爲民夫妻倆在院門口迎賓,猜測來人的身份。
馮曉剛就現在站在東廂房的屋檐下,身旁是趙保剛和李成儒,李成儒今天是聽說林爲民辦婚禮,特地過來湊個熱鬧。
“以前光聽說萬先生是林老師的老師,今天算是見着了。”李成儒朝正房張望着說道。
趙保剛道:“你看見那幾個老頭兒了沒?”
“嗯?”
“裏面好幾個9級、10級的幹部呢!”
“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聽有人跟他們打招呼了,全都是社長、總編,官兒都不小。”
幾人聊天的時候,賓客還在進門。
邊署的到來讓林爲民有些意外,沒想到老頭兒會來。
“老同志我也過來湊個熱鬧,爲民,恭喜了!”
邊署剛進院,滕金賢領着一個中年人來到了院門口。
“騰局!這位……”
“小韓,韓山平。”
林爲民面帶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會兒來的人太多了,都快記不住誰是誰了。”
“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肯定忙。祝您夫妻恩愛,百年好合!”韓山平道。
“謝謝,謝謝,請進!”
鄭國一家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位老者,林爲民驚訝道:“叔叔,您怎麽過來了?”
“你的大喜事,我這個當叔叔的怎麽能不過來參加呢?”鄭父笑道。
鄭家父子平時行事低調,鄭父能來參加林爲民的婚禮,代表的是一種态度,證明兩家是通家之好。
“快請進!快請進!”林爲民将鄭家人讓進了院子。
随着來的客人越來越多,院裏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大家自動分成了幾個小團夥,今年來的賓客大緻可以分爲幾類。
一類是林爲民的師長和同學,以萬先生爲首,再加上文研所的一幫人,約莫二十多人。
然後是國文社的同事們,不光是《當代》編輯部的,還有社裏其他編輯室的,包括退休的老同志們。僅《當代》編輯部就有十多号人,再加上社裏來的熟人,有四五十号人。
再就是林爲民負責過的作者們,于華、谟言、二月河等人,加在一起也有十多個人。
最後就是林爲民在社會上的關系,這部分賓客的成分最雜。
有人藝的人,于是之這次帶了六七個人,都是跟林爲民比較相熟的。
有海馬工作室,以汪碩鄭小龍爲首,馬嘟嘟、馮曉剛、趙保剛、海晏、葛優、劉恒……一群大概快二十人。
剩下的人就是零散的了,比如石鐵生一家、《燕京青年報》的記者李向陽、退了休的邊署、電影局的滕金賢、陳小二、周郿英夫婦、劉樹華兄弟、央視的王風、任豪、西影廠的吳天明、章藝謀、鞏俐……
今天來的這些賓客雖說各有小團體,但不少人都是相互認識的。
比如林爲民負責的那些作者,跟編輯部的編輯部大多是相熟的,國文社的不少編輯也認識林爲民的那幫同學,谟言、佟鍾貴等人又和海馬工作室的人大多認識,鄭小龍又跟央視有業務往來……
在賓客們互相閑聊的時候,林爲民從惠豐堂請來的廚子和服務員們緊忙活着。
大家在惠豐堂幹了快半輩子了,私下裏接點紅白喜事的活都幹過,可整個飯店到客人家來幫忙這還是第一次。
沒辦法,誰讓人家給的錢多呢?
燕京的初春白天和晚上是兩個溫度,晚上正常就是幾度,有時候甚至能到零下,可白天卻經常是零上十幾、二十度。
今天來了一百四五十号賓客,坐了将近二十桌,都放在了二進院。
外面陽光和煦,風和日麗,一半桌子都擺在了院子裏,考慮到有些老同志身體不好,另一半桌子放到了正房和廂房裏。
那邊廚師那邊備好了菜,随時可以準備上桌,惠豐堂經理過來請示林爲民。
“不用等,直接上菜!”
服務員們身段利落,腳步輕快,手裏、胳膊上端着盤子麻利的上着菜。
林爲民站在院當中朗聲道:“今天是我跟慧敏大喜的日子,感謝各位親朋好友光臨寒舍。這個婚禮本來是不打算辦的,可後來問的人實在是太多,我就想着幹脆辦一下吧。
結婚是件高興的事,咱們也不搞那些俗套的,今天沒别的,就是請大家吃頓飯,希望大家可以吃好喝好!”
院子方圓不過二十多米,林爲民樸素的發言大家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他的話音一落地,院中立刻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還吹起了口哨,場面熱鬧非凡,讓前來參加婚禮的老同志們搖頭直笑。
林爲民等大家的掌聲停下,喊道:“行了,動筷子,今天不吃飽可不讓走!”
院子裏傳出一陣哄笑,衆人紛紛動起了筷子。
在衆人吃着席面的時候,林爲民夫妻倆挨着敬酒。
雖說不搞繁文缛節,但該有的禮節得有。今天來的賓客實在太多,進門的時候都是簡單打個招呼,這會兒敬酒自然是要多聊幾句,以示禮遇。
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李成儒他們這一桌仍在進行着剛才的話題。
“那個圓臉老頭是原來出版署的大領導!”趙保剛從旁邊桌聽到了這個消息,跟同桌的朋友們分享。
“那邊那倆人我也問着了,是電影局的領導。”李成儒也說道。
馬嘟嘟跟兩人坐在一桌,瞧着兩人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中不屑,“瞧見那瘦高個的老頭兒了嗎?”
桌上幾人齊齊朝馬嘟嘟說的方向望了過去,馬嘟嘟急道:“收斂點!”
衆人這才回過頭來,“那位是誰啊?”
“不知道了吧?尚書級别的!教育部的。”
嚯!
衆人又朝那桌瞥了一眼,趙保剛問道:“嘟嘟,你認識?”
馬嘟嘟搖了搖頭,“沒,剛才上廁所的時候聽人說的。”
其他幾人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還以爲你的消息多靈通呢,敢情跟我們一樣,都是順風耳啊!
李成儒感歎道:“林老師這場婚禮,少說來了十幾個高級幹部了吧?”
“這有什麽的。你沒看還有那麽些作家,姜子隆、陸遙、二月河,還有章藝謀和鞏俐……”
說到章藝謀,有兩個人的語氣八卦了起來,“诶,你們覺不覺得章藝謀跟那誰有點不對勁?”
衆人悄悄朝章藝謀和鞏俐那桌望了一眼,“你咋看出來的?人家倆人就是一起參加個婚禮而已。”
“導演和女演員,就不知道避嫌嗎?”
“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的。”
桌上的内容逐漸從讨論賓客身份轉移到了豔情八卦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