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我哪年任務不重,李光複在心裏吐槽了一句。
自從認識了林爲民,他就沒清閑過。
當然了,憑心而論,這幾年李光複也沒少從林爲民這賺到錢。
這回永璂貝勒府五六千平的占地面積,上百個房間的規模,按照林老師的一貫風格,幾十萬扔到這宅子裏跟玩兒一樣。
李光複覺得自己要是把這個活拿下來,夠自己賺十幾二十年的。
不過永璂貝勒府畢竟是快二百年的宅子裏,光是靠李光複自己的力量,想要完全還原這宅子當年的盛景,還要符合林老師的居住要求,難度很大。
李光複說了自己的想法,林爲民點了點頭。
“這麽大個宅子,不說是改造,光是複原就需要一定的技術。這樣吧,回頭你去大學裏找幾個懂古建築的專家請他們當個顧問,花多少錢我給你報。”
李光複除了對林老師的才華佩服的五體投地,最欣賞的就是林老師這個壕爽勁。
“行,回頭我聯系好了人再找您,您給我們講講具體的要求。”
“好。”
永璂貝勒府的搬遷進度喜人,讓林爲民最近的心情大好。
翌日,林爲民接到滕金賢的電話,約他到《末代皇帝》的拍攝片場去轉一轉。
前段時間随着演員選角的确定,《末代皇帝》的籌拍已經基本完成,國家甚至同意了貝托魯奇打算在故宮取景的請求,足可見官方對這部電影的重視。
林爲民和滕金賢把時間約在了周末,這天劇組照常開工。
汽車開到故宮外面停了下來,兩人出示了貝托魯奇事先給他們的工作證才得以進入正在拍攝的太和殿。
兩人進到拍攝現場的時候,這裏一片忙碌。
外面陽光燦爛,殿内卻在燈火通明,太和殿太大,白天進來都是光線黯淡,更别提現在拍電影,對于光線的要求更加高。
工作人員們不停的在說話,不僅有漢語,還有意大利語和英語,幾種語言交雜在一起,讓人立刻感受到一種忙碌。
有副導演在調動群衆演員的位置,場工在鋪軌道、裝搖臂,燈光組在架燈,一切都顯得那麽忙碌卻井然有序。
導演貝托魯奇坐在攝影機後跟攝影師讨論着如何運鏡,瞥到林爲民和滕金賢的身影,他立刻揮手和兩人打招呼。
兩人也揮手回應,正打算走過去的時候,林爲民卻突然發現有個場工在往牆上釘釘子。
“住手!”林爲民高聲喝道。
那場工是個老外,聽不懂中文,也沒在意林爲民的喊話。
劇組裏還有不少幫忙的中國人,倒是注意到了林爲民的喊話,大家紛紛看向他。
林爲民上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工具,老外嘴裏還叼着煙,看林爲民是個中國人,立刻氣勢洶洶道:“你要幹什麽?”
“這裏是故宮,是木制建築結構群,嚴禁煙火,而且伱不能往牆上釘釘子,這裏整座宮殿都是文物。”
場工滿不在乎道:“就是在意大利的博物館裏,我想抽煙也照樣抽。而且到這裏拍攝,我們是花了錢的。”
林爲民心中怒氣頓生,他沒有再理會這個場工的話,轉頭對着遠處的貝托魯奇喊道:“貝托魯奇先生!”
貝托魯奇剛才隻跟林爲民他們對視一眼,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忙着,聽到林爲民那聲叫喊,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林爲民喊他,他終于注意到,起身走過來,“林,有什麽事嗎?我正在忙!”
林爲民問道:“你們進場拍攝的時候,故宮的工作人員有沒有告訴你們拍攝的注意事項?”
貝托魯奇點了點頭,“當然!”
“那這是怎麽回事?”林爲民指着牆上的釘子問道。
貝托魯奇看了一眼,道:“剛才我們試拍了一下,發現光線還是不夠,要多加一組燈光,需要固定在牆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林爲民眉頭緊皺,“貝托魯奇先生,這裏是明清兩代的皇家宮殿,有數百年的曆史,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們中國的珍寶,國家之所以答應你們進入故宮拍攝,是本着禮遇外賓的精神,可你們現在的做法卻是在對故宮犯罪!”
貝托魯奇聞言也蹙起了眉頭,“林,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吧?我們隻是爲了拍攝的方便,固定用的,回頭我可以讓人恢複。”
“怎麽恢複?”林爲民追問道。
貝托魯奇不說話了,恢複的話自然是敷衍之詞,實際上他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時滕金賢沉默了好長時間的滕金賢打圓場道:“釘釘子确實不合适,貝托魯奇先生看一看是不是可以換一種方法?”
“那會耽誤拍攝進度。”貝托魯奇的語氣有些生硬。
“那是你的事情!”林爲民的語氣比貝托魯奇更加生硬。
《末代皇帝》這部電影他參與其中,如果因爲拍攝電影而對故宮的文物造成毀壞,他難辭其咎,自己心裏都過不去那道坎。
制片人托馬斯這個時候鑽了出來,他見林爲民和貝托魯奇都面色不虞,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一旁的翻譯便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下。
托馬斯對林爲民說道:“林,我們這也是爲了電影的拍攝進度,你要知道,這部電影每多拍攝一天,費用就是幾萬米刀。”
林爲民卻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說了,那是你們的事。當時國家答應你們進到故宮取景拍攝,不是爲了讓你們破壞這裏的,我想你們當時也答應的非常好。如今你們這樣做,是在傷害我們的一片好心。”
托馬斯對林爲民的油鹽不進感到頭疼,他是這部電影的制片人,兩千多萬米刀的投資都是他拉來的。
在劇組裏,拍攝的事由貝托魯奇說了算,而包括拍攝在内的所有事,則是由他這個制片人說的算。
在他眼裏,林爲民隻是一個編劇,他和貝托魯奇已經給予了林爲民足夠的尊重。
“林,我和貝托魯奇才是這個劇組說了算的人。”托馬斯的話中隐隐帶着幾分警告。
林爲民瞥了他一眼,“你們說了算的隻有劇組,故宮什麽時候賣給你們了?”
“可我們也是花了錢的。”
“你們花的錢,不包括破壞文物。”
林爲民語氣不疾不徐,把托馬斯怼得異常氣憤,“你隻是個編劇,你沒權利管這些!”
林爲民見他開始胡攪蠻纏,眼神淩厲,氣勢陡然一變。
“老子有沒有權利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人能動這故宮裏的一磚一瓦。
讓你們在這裏拍攝是給你們臉,别他麽的給臉不要臉!”
一旁的翻譯被他的突然爆發吓了一跳,心裏第一反應是發愁這話自己該怎麽翻譯,可立馬又反應過來,林爲民說的就是英語,根本不需要自己翻譯。
被吓了一跳的不僅是翻譯,貝托魯奇和托馬斯也是如此,包括在太和殿裏的所有外籍工作人員,大家聽着林爲民句句話不離F字母開頭的單詞,都被鎮住了。
他們這群人來國内時間都不短了,走到哪裏向來都是受到特殊照顧的,别說是挨罵了,就是招待不周的情況都沒發生過。
“冷靜!冷靜!”滕金賢拽着林爲民就想往外走。
托馬斯被林爲民當面破口大罵,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不甘示弱的回敬道:“這裏不歡迎你,現在請你馬上離開這裏!”
林爲民冷笑一聲,“要滾出去的是你!”
說完這句話,林爲民又朝貝托魯奇說道:“貝托魯奇先生,你們要拍攝《末代皇帝》,我們舉雙手歡迎,并且願意爲你們提供一切幫助,但前提是不能做出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事。
托馬斯先生說的對,在這個劇組我隻是個編劇,我同樣也不是故宮的管理人員,更不是政府官員。
我現在和你們對話,隻是站在一個中國人的立場上。
你們可以選擇無視我的話,但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這樣做!”
林爲民話裏的威脅讓貝托魯奇有些驚慌,滕金賢更是駭然,生拉硬拽的将林爲民拉到殿外。
“不至于的,不至于的。回頭交代故宮的人盯着他們就行了,沒必要跟他們發生正面沖突,小心挨處分。這可是外賓,而且還是有國際聲望的外賓,請都請不來的。”
林爲民此時已經不見了在殿内怒氣勃發的表情,聲音冷冽道:“誰還沒有點國際聲望了!有人要處分我我接着,我倒要看看,都他麽建國多少年了,是誰骨頭軟的還跟狗一樣?”
滕金賢有些無奈,林老師這人平時看着挺儒雅一人,怎麽脾氣一上來跟個流氓一樣?
“我這就找故宮的人,讓他們趕緊派人來看着。”
“他們要是說話管用,那幫老外敢這麽肆無忌憚嗎?”
林爲民一句話把滕金賢堵在那裏,今天這事滕金賢有點坐蠟,《末代皇帝》可是上面都重視的項目,不可能因爲一點小問題就揪着人家不放。
他跟林爲民的關系也不錯,今天林爲民爲了破壞文物的事跟劇組鬧的這一出,他情感上很理解,但理智上卻很難做什麽。
總不能把人給攆走吧?
要是那樣的話,上面也饒不了他。
林爲民說道:“騰局,我理解你的難處。不過這件事我是肯定要管的,要不然我不成了助纣爲虐了嗎?”
你理解個屁!
滕金賢心裏那叫一個郁悶,你不是助纣爲虐,合着我就是了呗?
“你想怎麽管?”
“現管的不行,我就找縣官。”林爲民光棍兒的說了一句。
林爲民級别沒多高,但影響力絕對夠用,光着腳去衙門裏鬧一鬧,哪個部委的領導見着他都得迷糊。
林爲民是沒什麽權力制裁他們,但絕對能讓他們出個大名,遺臭百年的那種。
滕金賢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被唬的趕緊拉住他,“你可千萬别犯渾!”
《末代皇帝》這事歸禮部管,他想也知道林爲民會去哪個部門鬧,這不是給自己上眼藥嗎?
滕金賢心道:虧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人,你坑起自己人來是一點也不手軟啊!
“我去跟他們說,我去跟他們說,絕對不讓他們破壞故宮的一草一木。”
“真的?”林爲民問道。
“真的!真的!”滕金賢滿臉笃定。
林爲民又說道:“那好,我也不讓你爲難。你就照實了跟他們說,隻要被我發現了他們破壞文物,我肯定到上面把他們這事給攪和黃,甭管他幾千萬的投資,我讓他扔水裏聽響兒!”
林爲民越是表現的像個混不吝,滕金賢越是吃這一套,“好好好,我保證,絕對不讓他們破壞文物!”
此時,滕金賢心中隻有兩個字:後悔。
我他麽真是嘴賤,沒事把你給叫來幹什麽?
純純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