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強烈追問下,林爲民便把自己的經曆講述了一遍。
當林爲民講述自己現在同時還是《當代》的主編時,阿瑟·米勒适時的補充道:“《當代》是中國最知名的主流文學刊物,每期的銷量都在一百萬冊以上。”
“基尼瑟斯!”伍迪·艾倫驚訝的差點爆粗口,驚歎道:“天才!我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天才!”
衆人的表情同樣歎爲觀止。
“我很難想象這樣的情況會發生在米國,哪怕林是個天才!”肖恩·亞當說道。
其他人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林爲民的情況實在太特殊了。
隻經過短時間的文學創作培訓,創作靈感便一發不可收拾,作品連連出版,甚至從古老東方出版到了大洋彼岸的米國,而且改編衆多。
又在二十多歲的年紀,便當上了大型出版物的主編。
這樣的經曆,哪怕是放到以“米國夢”著稱的米國來,也是大家不敢想的。
這不叫夢幻,這叫魔幻!
“所以,林,你考慮好了沒有?到底要把哪部作品帶到百老彙的舞台上?”
阿瑟·米勒吹捧夠了林爲民,在大家忙着追問林爲民的種種傳奇經曆時,終于想起了正事。
林爲民沉吟着,大家也都停下了讨論望向他。
“《套馬人》吧,你覺得怎麽樣?”
阿瑟·米勒蹙眉道:“這部作品雖然是二戰背景,但遠東地區的戰争,我們米國人很陌生,恐怕很難引起大多數人的興趣。”
“跟《觸不可及》一樣,做本土化處理,把泥轟侵略中國的戰争背景改爲阿富汗戰争。
在阿富汗有一種風筝遊戲,每一個放風筝的人都可以向周圍的人發起戰鬥,用自己的風筝切斷别人的風筝的線。
切斷别人風筝線的人被稱爲風筝鬥士,而那個被切斷線的風筝會被歸爲追到他的人所有。風聲鬥士和追風筝的人分别對應巴音和巴特爾。”
林爲民口中的阿富汗戰争并不是老米在2001年的那次,而是1979年老毛子入侵阿富汗的那次。
林爲民是東北人,對老子沒有任何好感,别問爲什麽。
所以拿老毛子當反派,毫無愧疚,相反還有點小開心。
《套馬人》原本就是他魔改《追風筝的人》誕生的,如今輸送到米國市場上,改動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
阿瑟·米勒聽到林爲民這個點子,不禁拍案叫絕,“太棒了!林,伱這個想法簡直絕妙。艾維說的對,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
米蘇冷戰持續了三十多年,正在白熱化階段,老毛子如今頹勢盡顯,米國人員在意識形态的宣傳下早已對蘇聯恨之入骨。
把《套馬人》的背景改爲蘇聯入侵阿富汗,阿瑟·米勒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對米國觀衆的胃口。
他顧不得在場那麽多賓客,迫不及待和林爲民讨論起《套馬人》的具體改編細節。
兩人一問一答,其他人絲毫沒有被冷落的感覺,反而聽的津津有味。
伍迪·艾倫聽着林爲民如同打字機一般毫無遲滞的訴說着自己的想法,心中有一種驚爲天人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爲戲劇而生的!
一頓歡迎晚宴,似乎正在有向戲劇沙龍轉化的意思。
直到吃完了飯,阿瑟·米勒和林爲民讨論仍在繼續當中,伍迪·艾倫和肖恩·亞當偶爾插兩句嘴,其他諸多賓客就這樣靜靜的聆聽着。
“如果照着這樣的思路改,真是完全符合米國觀衆的口味啊!”伍迪·艾倫聽完兩人的讨論感慨道。
阿瑟·米勒說道:“不僅如此。艾維,你不覺得林這一版的改編更加有力量了嗎?重新改編後《套馬人》完全體現了阿富汗人民飽受戰争苦難的悲憫描繪,對比原版《套馬人》國仇家恨的情懷,更多的是人道主義情懷。”
小國寡民面對蘇聯這樣的龐然大物,談國仇家恨違和感太強了。
林爲民在改編的思路當中加重了阿米爾這個移民對失去祖國的哀悼、努力融入米國生活的艱辛、取得成功後的喜悅,以及他對哈桑父子贖罪後的心靈煎熬,讓改編後的《套馬人》完全符合米式價值觀和意識形态。
林老師這都是爲了賺錢,不丢人!
“真的是太棒了!”阿瑟·米勒站在那裏來回走了兩圈,說道:“我還在擔心這次的改編,沒想到你心裏已經有了這麽成熟的思路。林,你真是太讓我驚喜了!”
林爲民聳了聳肩,表情輕描淡寫。
讓房間裏的其他老米不禁莞爾,對于從來不知道謙虛爲何物的老米來說,他的輕松灑脫、舉重若輕才對胃口。
“不過你這次的改編的尺度實在是太大,尤其是對比你的小說原著來說,話劇的名字就不能再叫《套馬人》了吧?”
林爲民颔首,“那是自然!”
阿瑟·米勒期待的看着他。
“《追風筝的人》,這個名字怎麽樣?”
“追風筝的人?”阿瑟·米勒念叨着這個名字,“哈桑就是‘追風筝的人’,這部話劇雖然完全是以阿米爾的視角在演繹,但哈桑才是真正的靈魂。沒錯,就是這個名字,就叫《追風筝的人》!”
阿瑟·米勒越說越激動,最後拍着手大叫,“就叫《追風筝的人》!”
林爲民也很激動。
這叫什麽?
這叫出口轉内銷再轉出口啊!
林老師,赢麻了!
兩人談完了《追風筝的人》,周圍衆人尚有些意猶未盡之感。
想當年,阿瑟·米勒用六個星期的時間創作出他米國話劇史上最經典的話劇之一《推銷員之死》就曾讓無數米國的話劇愛好者津津樂道。
今天晚上,大家聆聽着阿瑟·米勒這位米國現在戲劇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和來自遙遠東方的天才作家的靈感碰撞,見證了一部傑出話劇的誕生,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傳奇色彩。
“阿瑟!”
就在阿瑟·米勒沉浸在創作餘韻的激動當中時,妻子英格·莫拉斯不知什麽時候舉起了相機,對着阿瑟·米勒和林爲民的方向按下了快門。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英格·莫拉斯甩動着相紙,剛出來的照片需要晃一晃促進藥水在空氣中的揮發。
等到相紙上的畫面徹底定型,英格·莫拉斯停了下來。
一張寬大的沙發,年輕的林爲民翹着二郎腿坐在那裏神色從容。伍迪·艾倫側着身子做傾聽狀,眼神專注。阿瑟·米勒則站在沙發後,一手拍着沙發靠背,身子向前探出,臉上的表情激動而欣喜。
畫面中心的三個男人,神色各異。在畫面邊緣,還有布盧姆加登、肖恩·亞當、勞倫蒂斯等人。
整個畫面看上去張力十足,充滿了故事性。
“可惜,隻是拍立得拍的照片!”
英格·莫拉斯有些遺憾的說道。
剛才她看着林爲民三人在一起的畫面,出于攝影師的本能,她捕捉到了畫面的故事感,可周圍沒有專業的相機,她隻好拿到了最近的拍立得,捕捉到了畫面。
伍迪·艾倫接過照片,笑着說道:“用什麽相機照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的内容,不是嗎?”
他端詳了好一會兒,用調侃的語氣說道:“阿瑟,我們兩個跟林出現在一個畫面裏也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阿瑟·米勒道:“我七十多歲了,不是很在意這個。”
伍迪·艾倫嘟囔道:“難怪我看着畫面感覺格格不入,原來是多了你這個老頭子!”
衆人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照片的插曲結束,伍迪·艾倫拉着林爲民一個勁的聊着他的那部《追兇》。
“林,有沒有想過把《追兇》拍成電影?”
“電影?”林爲民有些意外。
“沒錯。我覺得你這部小說非常适合改編成電影,不斷的建構、打破、再建構、再打破……多麽迷人的故事啊!如果拍成電影的話,一定很有意思!”伍迪·艾倫興奮道。
林爲民想了想,說道:“這部小說如果要改編成電影,恐怕不太符合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你看過我的電影?”
八十年代,伍迪·艾倫可從未在中國上映過,所以聽到林爲民這麽說,伍迪·艾倫自然無比驚訝。
林爲民露出幾分歉意的笑容,“雖然看盜版不太好,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确實看過你的電影。外國電影在我們那裏叫做‘内參片’,隻有少數人才能看到。”
伍迪·艾倫并不在意盜不盜版,他隻對所謂的“内參片”感到新奇,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電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大洋的另一端被人觀賞。
“内參片”的事當然是林爲民在胡扯,但他看盜版是真的。
伍迪·艾倫的電影國内引進的很少,他的觀影經驗基本依賴于盜版資源。
“這部《追兇》如果要拍成電影,大概會是一部全是技巧的電影。”林爲民道。
伍迪·艾倫的電影一向以浪漫和幽默著稱,感情大于技巧,而《追兇》這樣的故事卻恰恰相反,完全是以技巧在鋪墊感情,一步一步層層遞進,最後在結尾的高潮爆炸。
兩種風格不存在優劣,但不同的風格對于導演來說并不是那麽好掌控的事。
伍迪·艾倫聽到林爲民的話,認真思考片刻,頹然道:“你說的有道理!确實是這樣。”
《追兇》的話題聊完,阿瑟·米勒家的這場聚會也接近尾聲。
晚上十點,衆人起身告辭。
離開阿瑟·米勒家,衆人來到地下車庫,各自取車。
伍迪·艾倫和勞倫蒂斯是一起來的,兩人同坐一輛車。
上車前,勞倫蒂斯叫住林爲民,他是電影制片人,最近正在籌拍一部帶有東方元素的電影。
剛才聚會時他聽伍迪·艾倫講述了《霸王别姬》的故事情節,對于這部小說很感興趣,想要約林爲民聊聊《霸王别姬》這部小說,看看有沒有改編的可能。
“林,你那部《霸王别姬》……”勞倫蒂斯剛開口說話。
空曠的地下車庫裏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勞倫蒂斯先生!”
林爲民和勞倫蒂斯都被這個聲音吓了一跳,深更半夜的,在地下車庫突然冒出這麽個聲音,擱誰誰都得吓一跳。
兩人循聲望去,林爲民的表情詫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