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不可及》在外百老彙上演後效果不錯,經過這段時間的口碑積攢,有運營公司邀請《觸不可及》到内百老彙演出。
在百老彙舞台,戲劇演出的生産鏈條是非常嚴密的,從試演、預演再到首演,每一個優秀劇目都要經過這樣的過程,在不斷打磨的過程中逐漸走向成熟。
現在,《觸不可及》已經熬過了最難熬的階段,首演獲得了不錯的反響和口碑,一旦進入内百老彙,等待它的将是每周的固定票房收入、巡演和授權版制作計劃。
百老彙的運營模式是以制作人爲中心,制作人一手托兩家,一邊是投資人、一邊是版權控制方。
戲劇的制作前期是投入期,這段時間隻進不出,花的都是投資人的錢。
到了運營階段,也就是演出階段,每場演出的花費都要在票房收入裏扣除,并且還要盡快的覆蓋掉投資成本。
待投資成本全部收回後,就是制作人、投資人、版權控制方三方分潤利潤的時候,百老彙的普遍分成比例是2:4:4。
《觸不可及》這部話劇有些特殊,因爲是阿瑟·米勒帶到米國去的。
這樣一部來自中國的話劇再制作,是極少有投資人願意碰的,所以阿瑟·米勒在制作這部話劇時,自己也投了一部分錢,投資額達到整個話劇投資的30%。
除此之外,還有個問題是林爲民的分成。
《觸不可及》是林爲民的作品,但阿瑟·米勒要把它帶到米國去,就需要經過一番操作。
林爲民是個中國人,是不可能直接參與演出分成的,所以《觸不可及》的版權在兩人當初協商之後,交給了阿瑟·米勒,他手裏有一家版權代理公司,所以阿瑟米勒也成了所謂的版權控制方,然後阿瑟·米勒再通過這個版權代理公司給林爲民支付稿費。
單純的版權代理費用并不貴,但《觸不可及》的運營也是交給阿瑟·米勒的版權代理公司來做,所以這方面的收入也要分潤給阿瑟·米勒一部分。
總的算下來,在《觸不可及》最後的利潤分潤裏,阿瑟·米勒的分成比例達到了驚人的50%,投資人的分成比例是28%,而林爲民這個原著作者所能拿到的利潤分成是22%。
當然了,這個利潤分成最後是以稿費的形式支付的。
阿瑟·米勒特地在信裏給林爲民算了一筆賬,如果進入内百老彙後,《觸不可及》每年能夠擁有固定演出場次,也就是演出季的每周固定演出,每場演出的票房總收入可以達到8萬米刀的話,最後的純利潤可能會在1~2萬米刀之間。
也就是說每場演出,林爲民可以分到的票房分成可以達到兩千到四千米刀左右。
這個估算是阿瑟·米勒根據他多年的職業生涯總結出來的,如果《觸不可及》進入内百老彙撲街了,那這些話就當是沒說。還有一種可能是話劇火了,哪怕是小火,林爲民的收入也很有可能在這個基礎上再幾倍。
因爲到時候不僅是演出票房高了,相應的演出場次也會增加,包括巡演、授權制作等等。
林爲民看信看到這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不錯不錯,剛捐了一筆稿費,又來一筆。
而且這筆,還大一批!
在百老彙,老大哥是音樂劇,話劇隻是小弟,但即便是這樣,隻要《觸不可及》能在内百老彙站穩腳跟,那每年也至少能給林爲民提供十幾二十萬米刀的收入。
要是能大火,那就是百萬米刀起跳了。
林爲民沒有想那麽遠,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對于阿瑟·米勒那誇張的50%的分成比例,林爲民沒有絲毫不滿。
老米同志忙前忙後,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分個50%真不算多。
林爲民很清楚,如果沒有阿瑟·米勒的名字,《觸不可及》在米國獲得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這跟作品質量沒有關系,百老彙是個極度商業化的地方,也隻有像阿瑟·米勒這樣的大牛,才能把一部從中國來的話劇運營成功。
林爲民坐在國内什麽也不幹,就能拿到超過總體票房利潤的五分之一多,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在信的最後,阿瑟·米勒老生常談,再次邀請林爲民去米國。
按照他的說法,《觸不可及》如果真的能在百老彙站穩腳跟,那林爲民就擺脫了“nobody”的情況,完全可以到百老彙一展身手。
“我要把一位天才介紹給米國的戲劇界!林,我在米國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你的到來!”
信的最後是一句熱情洋溢的話,讓林爲民倍感舒坦。
帶着微笑放下了信,林爲民又開始翻看包裹裏的其他東西。
照片有十多張,上面全是老外,不僅有演員在舞台上的表現,還有台下觀衆的照片。
通過照片林爲民可以看到,劇場大概是幾百人規模的小劇場,上座率至少有六七成,這個比例可不算低了,尤其是《觸不可及》還是一部新上演的話劇。
在一堆照片當中有一種阿瑟·米勒和衆多演員們的合影,讓林爲民忍不住會心一笑。
此時他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不是因爲話劇賺了多少錢,而是想到自己的作品能夠在大洋彼岸落地生根所帶來的成就感,心中同時還夾雜的幾分對老米同志的感激。
看完了照片,還有一張演出的海報,林爲民覺得這玩意很有紀念意義,可以挂到書房裏去。
在阿瑟·米勒寄來的物品當中,最沒有存在感的就是那一疊報紙、雜志。
林爲民在中國,大洋彼岸吹的再響,他也沒什麽切身感受,反倒不如前幾天捐款所受到的報道、關注和讨論來的真實。
不過林爲民還是仔細翻看了一下,基本都是以百老彙所在的紐約那一片兒的媒體爲主,報紙有三份,雜志一份,看起來有點寒酸。
但一想這就是部沒什麽投資的話劇,能得到這樣的關注已經殊爲不易了。
林爲民展開看的報紙吸引了同事們的注意。
“爲民,你這還是英文報紙呢?”柳蔭問道。
“嗯,我那部話劇在米國演出了,人家給我寄的媒體報道。”林爲民解釋了一句。
大家頓時投來關注的目光。
姚淑芝驚歎道:“都上米國的報紙了?”
“就是地區性的報紙,相當于是《燕京日報》這種級别的。”
“那還不行?”姚淑芝看向林爲民的眼神怪異,“《人民日報》上多了,連《燕京日報》都看不上了。”
同事們的神色也帶着幾分調侃,“就是啊,你上了米國的報紙也不能瞧不起《燕京日報》啊!”
玩笑歸玩笑,但林爲民的話劇能夠在米國上演,還得到了媒體的報道,确實讓同事們充滿了震驚。
八十年代中米正值蜜月期,加上各種宣傳,米國那就是天堂一樣的地方,作品能在那裏站穩腳跟,豈不是約等于聞名世界?
林爲民察覺到這幫人眼中的躍躍欲試,知道不出一天時間,這個消息一定會傳遍國文社。一周之後,影響會擴散到燕京城。
唉,這國文社他麽的還是我這種文人待的地方嗎?
下午下班前,林爲民接到了陶慧敏的電話。
陶慧敏在電話裏告訴林爲民一個好消息,《美麗的囚徒》馬上要拍完了。
“那伱什麽時候能過來?”
這才是林爲民關心的重點。
“我就幾天假,還得回劇團呢!”
“不耽誤,反正是要路過燕京的。工作的事你想的怎麽樣了?”
陶慧敏遲疑道:“我打算回了之江以後跟我父母商量商量,還有學校那邊也是個問題。”
陶慧敏除了是小百花越劇團的演員,也是之江藝術學校戲曲專業的五年制中專生,她們這一批學員當初都是走的半工半讀的路子,既是演員,也是學生。
她是82年入的學,畢業得到87年去了。
學校那邊确實是個問題,對于陶慧敏來說這件事是需要有取舍的。
找個小女友好處雖然多,壞處也有不少。
比如,你還得等她畢業!
通完了電話,覃朝陽調侃道:“女朋友又要來了?”
“是啊!”
“要注意身體啊!”老覃回想到去年林爲民女朋友來燕京,他見到林爲民時候的臉色,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你個爲老不尊的!
“那什麽,這回的筆會我就不去了。”
眼下是七月上旬,距離《當代》今年的筆會還有不到十天,舉辦地點還是在煙台。
女朋友要來了,他再走了,完美錯過,一錯過又是半年。
一聽林爲民請假,老覃同志頓時有點慌神,“别啊。你忙前忙後半個多月,好歹也得去放松放松啊!”
林爲民心道:你是怕累不死我吧?
老頭子良心大大滴壞了,女朋友來了都不讓我休息。
林爲民不去煙台,蒙偉宰和覃朝陽兩人之中肯定要有一個擔負起筆會期間的各種工作。
那樣的話,好好的筆會,可就毀了啊!
這個時候,老覃同志越發的感到爲民同志的重要性。
“我們這個編輯部,離了誰也離不了你啊!”
面對着老覃同志肆無忌憚的馬屁,林爲民絲毫不爲所動,“不行不行,說破大天我不能去,一年好不容易才見這一次面。”
覃朝陽勸了半天沒效果,開始想起了歪主意。
“要不然,把女朋友一起帶過去?就當是一起旅遊了嘛!”
覃朝陽說完都對自己的機智感到敬佩。
林爲民初聽有些心動,煙台确實是個不錯的旅遊地點。
可再一想不對,老子隻要去了煙台,那就是受苦受累的命。
到時候,佳人獨守空房,不是更難受?
“不去!”林爲民拒絕的斬釘截鐵。
覃朝陽急了,把他拉到蒙偉宰辦公室,“老蒙,你可得管管這小子,現在真是太不像話了!”
惱羞成怒,老覃告起了刁狀。
“怎麽了這是?”蒙偉宰問。
覃朝陽将剛才的事描述一遍。
蒙偉宰聽罷語重心長的對林爲民說道:“爲民啊,這件事你得從大局出發……”
林爲民一聽這話頭就知道不好,心裏一轉,忙打斷蒙偉宰的話。
“領導,您跟女朋友一年才能見這麽一回面。您說說,容易嗎?”林爲民先是訴苦,然後說道:“今年小佟不是來了嗎?老祝、老賀加上小佟,足夠應付筆會了。”
“小佟他還年輕,剛來編輯部,正是需要鍛煉的時候,這次筆會就是個最好的機會!”
“我不能爲了個人的一己私欲讓小佟錯失了這麽關鍵的鍛煉機會,階梯型編輯人才培養最關鍵的就是給年輕人機會啊!”
爲了留在燕京,林老師已經不要臉了。
關鍵時刻,賣起隊友來毫不手軟。
老蒙和老覃對視一眼,雖然知道這小子是在胡說八道,可一想想,好像還有點道理。
那就這麽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