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官記》的受歡迎,導緻的結果是不僅有很多讀者在私下裏讨論,還有很多讀者将這種讨論的結果發表到了報紙和雜志上。
就比如最近燕師大學生會刊物《初航》上流傳着這樣一篇文章,名叫《<盜官記>之人物淺析》,文章的内容并不長,看口氣應該是《盜官記》這部小說的熱心讀者爲了給廣大讀者們科普這部小說的創作背景而刊登的。
不幾天的功夫,燕大《未名湖》、水木《清華園》等多家燕京著名大學的校刊、學生會、T委刊物紛紛轉載,受到了學生們的廣泛歡迎。
這種轉載在之後又不斷向國内的其他高校擴散,很多各地媒體發現這樣的苗頭,也開始有意識的發表這一類文章,逐漸形成了一股解析《盜官記》人物背景的風潮。
四月下旬,毛衣已經穿不住了。
國文社前後樓中間的籃球場上又出現了幾個打籃球的身影,充滿活力的呼喊聲和籃球撞擊籃闆、地面的聲音在兩棟樓之間回蕩。
柳蔭将原本敞開的窗戶關上,抱怨道:“這幫人,吃完了飯就不知道休息一會兒,大中午的也不讓人安生。”
榮世輝笑道:“年輕人,有活力,不像我們這群老家夥。”
吃完了午飯,編輯部的同事們坐在一起聊着閑天。
姚淑芝這個月生孩子,最近在坐月子,編輯部就剩柳蔭一位女同志,有點百無聊賴的感覺。
“爲民!”柳蔭叫了一聲。
林爲民問道:“咋了?”
“這篇文章你看沒?”柳蔭指着報紙上的一篇文章問道。
林爲民裝模作樣,“沒看過,這寫的什麽?”
“真沒看過?”柳蔭有些狐疑。
這小子的反應有點不對。
“當然沒看過了。”林爲民肯定道,眼神真誠。
“是嗎?我還以爲你肯定知道呢?”
“怎麽了?這篇文章有什麽特殊的?”林爲民一臉不解。
“最近燕京很多校刊在轉載,還有報紙轉載的。是關于你那部小說的人物解析,文章裏不僅把小說後面的曆史人物和事件都挖掘出來了,連伱寫小說要罵的那些人姓甚名誰都給扒了出來。”
林爲民表情“驚詫”,“真的假的?這麽厲害?誰寫的這是?”
柳蔭越看越覺得假,信口道:“聽說是燕大的一位教授吧?”
林爲民表情微微詫異,這回是真的詫異,“啥時候變成燕大教授寫的了?”
“不是燕大教授寫的,難道是你寫的?”
林爲民這才意識到柳蔭的套路,閉嘴不言,柳蔭則一臉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還跟我裝!果然是你小子寫的。”
林爲民狡辯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這文章的落款不是馬走日嘛,跟我林爲民有什麽關系?”
兩人的争論早已引起了同事們的注意,聽見林爲民說這句話,大家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對對對,這個是馬走日寫的,跟你沒有關系。《盜官記》也是張牧之寫的,跟你也沒有關系。”
柳蔭說完這句話,大家更是哄堂大笑,氣氛快活。
林爲民如老僧入定,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不是我寫的就不是我寫的,反正你們怎麽說我都不會承認的。
玩笑了好一會兒,說起了别的話題,大家的注意力從林爲民的身上轉移走。
章仲锷過來和林爲民聊起了山西作家鄭毅。
鄭毅是原本是水木附中的學生,就是石鐵生曾經就讀的學校,前些年上山下鄉從燕京去到了山西農村插隊,後來就留在了山西。
現在是地區文聯刊物的一名編輯,之前發表過幾篇短篇。
去年章仲锷去山西組稿,見了不少山西作家,鄭毅就是其中之一。
鄭毅當時交給了章仲锷一篇中篇小說《遠村》,講的是山西邊遠山村“拉幫套”的婚俗。
小說中所講述的這種畸形的婚姻狀況在貧困地區的農村并不罕見,當時章仲锷怕編輯部的幾位領導不同意發表,特地寫了幾千字的審讀意見。
好在《遠村》的質量打動了大家,成功發表,更是獲得了今年的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今年的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評獎是在上個月19号舉行的,鄭毅還來領了獎。
“他剛給我寄來了一篇稿子,還是個中篇,寫的相當不錯。”
“回頭讓大家看一看,如果合适的話就發出來。”林爲民道。
章仲锷沉吟着說道:“去年我去山西,接觸的幾個作家都是有些實力的,比如李睿、程一、羅雪轲……”
林爲民笑道:“老章,你就别繞了,有什麽話直接說呗。”
“呵呵!”章仲锷被拆穿了心思,笑了起來,“我覺得我們刊物是不是可以試着弄一次‘山西作家專号’?”
林爲民遲疑着說道:“專号啊?稿子數量夠嗎?成色都怎麽樣?”
“鄭毅的《老井》我打算讓他再改改,現在程一手裏有一部《雲中河》正在寫……”
“稿子搜集齊大概得多長時間?”林爲民問道。
章仲锷搖頭,“不好說,年底就算是快的了,我打算下個月去一趟山西。”
“我跟你一起去!”
“沒必要吧?”
柳蔭這時笑着插話道:“老章,我看你還是讓爲民帶隊去吧。你這個組稿力度不行,出去一趟,就那麽一兩篇稿子。你看看人家爲民,不光稿子帶回來,連人都給你帶回來!”
柳蔭話裏的揶揄讓同事們齊齊笑了起來。
林爲民的組稿風格别說是在《當代》編輯部裏,就算是放到全國同行裏,也算是獨一份了。
見了作者,先問有稿子沒?有稿子,看看質量怎麽樣,質量好,直接帶走。
質量不好,把人帶回燕京來關小黑屋,或者在當地關小黑屋。
沒稿子,那更簡單了,把人帶回燕京關小黑屋,或者在當地關小黑屋。
反正隻要是不讓他順利的把組稿任務完成,作者就隻有一條路——關小黑屋。
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放出來。
用榮世輝的話來說,舊社會地主家的長工都沒這麽慘,相當于是走了一遍渣滓洞。
不過嘴上調侃歸調侃,大家對于林爲民的組稿成績還是認可的。
但凡這小子下了狠心,關小黑屋的作者,最後作品質量和發表後的影響力都是極其出色的。
就比如今年第一期發表的《康熙大帝·奪宮初政》來說。
作者冷解放是林爲民在中央電視台門口撿的,光這一件事就夠傳奇的。
當編輯的,跑大街上去撿作者,你聽說過?
反正榮世輝表示,自己當了一輩子編輯,沒聽說過這麽離譜的事。
人家林爲民搭兩句話就敢把人帶回來,直接讓冷解放享受改稿的幹部待遇。
連蒙帶騙把冷解放關在樓上招待所快三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稿子寫完才給放出來。
最後冷解放臨走,還一臉的感恩戴德。
你就說氣人不氣人?
最關鍵的是,冷解放的稿子真就寫的不錯。
這些年一提到曆史類小說,首推的當然是姚雪垠的《李自成》。
同事們看完《康熙大帝·奪宮初政》和《李自成》,兩相比較。如果單純以《李自成》第一卷的内容來說,《李自成》要比《康熙大帝·奪宮初政》強上幾分。
但要拿《康熙大帝·奪宮初政》和《李自成》後面的幾卷内容比,兩者各有千秋。
要知道,姚雪垠可是憑借着《李自成》獲得了首屆雁冰文學獎的。
事實也是如此,今年第一期《當代》上市,《康熙大帝·奪宮初政》發表後,就被無數讀者拿來和《李自成》相提并論。
《李自成》發表在前,且已經獲得了獎項肯定,大衆對于《康熙大帝·奪宮初政》這部小說的總體評價要稍遜一籌。
但也正因爲如此,也讓無數的讀者對這部小說的後續更加期待。
讀者們僅僅從書名上就能看出來,這部小說的野心很大。
作者二月河,哦,這個筆名還是林爲民給起的呢,是想把康熙一朝從登基到駕崩這超過半個世紀的曆史以一部小說呈現出來。
不少讀者在讀完這部小說之後給編輯部來信裏最多的内容,便是催促《康熙大帝》第二部小說盡快發表。
筆名二月河的冷解放在接到編輯部轉交的讀者來信後,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也正在全力以赴的創造第二部小說。
說笑間,是大家對于林爲民的調侃,但更多的是對于他所取得的成績的認可。
讀者們的歡迎是做不了假的。
林爲民這人雖然在組稿時,對于手下的作者們過于“殘忍”,但平日裏确實是對大家照顧有加。
光是同事們知道的,林爲民就不止一次的向手下經濟困難的作者伸出援手。
當編輯當到林爲民這個地步,業内少有。
跟章仲锷說好了下個月一起去山西組稿的事,林爲民又專程去找了一趟蒙偉宰和覃朝陽。
他們組稿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工作得有人接手,另外就是“山西作家專号”的事,三人坐在一起商量後,覺得确實可以試一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