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整個燕京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當中，道路上的雪剛好沒腳面，走路還好，自行車騎的有點艱難。
林爲民今天約了曲小偉喝酒，隻是誰也沒想到今天會下大雪，也不知道曲小偉能不能來。
在國文社的西側，步行兩分鍾是朝内菜市場，這裏擁有燕京最全的副食供應。
林爲民下了班就來到這裏，甭管今天曲小偉能不能來，就當是給自己改善改善夥食了。
他買了一對豬耳朵、一斤油爆花生、兩根肉腸、四個鹹鴨蛋，這個時候菜市場的蔬菜并不多，白菜正當季，林爲民買了一顆白菜。
回到宿舍，宿舍面積不大，十多平的樣子，裝飾簡樸。
林爲民正拾掇菜呢，曲小偉突然推開了宿舍門。
“來了？”林爲民手裏切着白菜，跟曲小偉打了個招呼。
“來了。”他進門後眼睛就在找菜，看到放在桌上的幾樣菜，點了點頭，“這下酒菜還可以。”
“今天給你來個六菜一湯。”林爲民玩笑道。
“涼拌白菜心兒、涼拌豬耳朵、油爆花生、肉腸、鹹鴨蛋，這才五個菜，還沒湯。”曲小偉掰着指頭算道。
林爲民将昨天沒吃完的鹹蘿蔔條拿出來，“這不六個菜嗎？”
“湯呢？”
林爲民又從床底下拿出兩瓶沒有标簽的酒瓶子，“湯不在這呢麽？”
曲小偉沖他豎了個大拇指，“要說偷工減料，還得是你啊！”
買來的都是涼菜、下酒菜，拾掇起來很簡單，十多分鍾便收拾好了。
曲小偉主動将酒菜都擺好，椅子也擺好，“您老請吧。”
兩人落座，林爲民起了一瓶酒先給曲小偉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然後他舉起酒杯，“咱們倆這還是文講所結業以後第一次吃飯喝酒呢！”
“是啊，才一個多月，感覺已經過去了好長時間。”
兩人感慨了一句，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咝！”
喝完一杯酒趕緊吃兩口菜，壓一壓。
曲小偉嚼着菜道：“這白菜心兒拌的不錯，有點功力了。這段時間怎麽樣啊？在編輯部待的适應嗎？”
“還成。你怎麽樣？”
“我也挺好。所裏不是給請了假嗎？三個月的時間，閑的我都不知道該幹點什麽了。”
“那伱倒是寫點東西啊？”林爲民道。
曲小偉搖頭苦笑，“能寫我不就寫了嗎？唉，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心野了，總感覺靜不下心來寫東西。在文講所學了半年，反而感覺不會寫東西了。”
“借口還挺多，我看你是把精力都用在吃喝玩樂和拍婆子身上了吧？”林爲民挖苦道。
曲小偉瞪眼，“什麽拍婆子？我那是筆友。”
“還處着呢？”林爲民有點意外，能堅持這麽長時間的筆友不容易。
曲小偉難得露出羞澀的一面，“我們倆約好了，放寒假的時候她來找我玩。”
林爲民略微吃驚，“那女孩能放心？不怕被你小子給騙了？”
“說什麽呢？老子正經人。”
“是是是，你最正經。”
曲小偉不想跟他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轉移話題問道：“最近你寫新東西沒？”
“正在寫一個本子，快要寫完了。”
“本子？劇本啊？”
“嗯。”
曲小偉驚奇的問道：“怎麽好端端想起寫劇本了？”
“當時腦子裏想了個故事，講給了老師聽，他覺得好，讓我寫成本子，現在人藝缺好劇本。”
聽到這裏，曲小偉的眼中不禁流露出羨慕之色，“讓你給人藝寫本子？你小子祖墳冒青煙了！”
“诶，不能這麽說，得着了才行。”
“哈哈，那倒是。真沒想到啊，咱們文研所這次學習算是把你小子給成全了。這本子人藝要真能看得上，那以後就得叫你劇作家了。來來來，就沖這個也得幹一杯！”
曲小偉舉起酒杯勸酒，林爲民和他再次幹了一口。
五十多度的二鍋頭勁頭有點大，曲小偉咬了一口肉腸。
林爲民突然起身，從床頭拿了一本雜志，扔到桌上。
“這什麽……”
曲小偉剛想問，眼神卻死死的盯在了雜志的封面上。
“這是……專輯？”
“嗯，馬上要發了。”
眼神貪戀的在雜志封面上遊走了片刻，曲小偉翻開雜志，細數一番，當初班裏同學創作的大部分作品都在，一共13篇小說。
“除了你們三個直接被斃掉的，有一篇改的主編始終不滿意，沒排上，其他人的都在上面了。”
用手摩挲着雜志的封面，曲小偉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遺憾的神色。
“真好！可惜啊，我這水平不行。”
“别妄自菲薄，其實你寫的挺好的，就是不用功。”
曲小偉苦笑，“你還不如别安慰。”
他将雜志放到桌上，“我啊，估計以後是沒戲了。”
“這麽快就放棄了？”林爲民知道他指的是寫作這條道路。
“不放棄又能怎麽辦？寫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自己又不肯用功。随緣吧，實在不行就老老實實的上班。”
曲小偉的态度有些沮喪，但并不頹廢。林爲民了解他的家境，父母都是文化單位的職工，還是小領|導，他自己則是在區文化館上班，工作輕松又自在，家裏隻有一個妹妹，生活毫無壓力。
寫作對他來說是錦上添花，即便這條路走不通，他的生活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反倒是你。爲民，我記得剛來班裏的時候，你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比我|操蛋多了，誰也想不到這半年時間下來，你的變化會這麽大。”
林爲民抿了一口白酒，“是啊，我自己也沒想到，都是因緣際會。”
曲小偉搖了搖頭，“哪有那麽多巧合，你的天分是大家公認的高，又有名師指路，以後的成就肯定不會小的。”
林爲民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你小子不是有什麽事求我吧？”
“滾蛋！”
曲小偉罵了一句，林爲民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喝了一口酒，曲小偉望了一眼桌上的雜志，“這回專輯發了，同學們也該放心了，大家可得好好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