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渡,魏軍大營。
司馬師和夏侯霸兩人,現在都是愁眉不展。
渡河浮州被蜀賊給占領了,糧道被斷了。
也就搭着孟津渡在這麽久的對峙中,已經變成了一座半軍事的要塞,魏軍攻占這裏的時候,除了收繳了張翼來不及運走的軍糧外,自己也運輸了一批軍糧在孟津渡囤了起來.否則現在的軍心恐怕就要散了。
但繼續這麽長久下去,肯定不是個事兒,糧道運輸不暢,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
爲此,必須想辦法要重新恢複糧道通暢。
一般來說,是有兩個辦法的。
其中一個,就是避開河心州的區域,從黃河的其他水域運糧過河,然後再送到孟津渡内可這麽做,并不現實。
第一,是因爲黃河沿岸的地形條件和黃河的水文條件都比較複雜。
黃河可不是一條小河溝,随便找條船就能輕松渡過,随便往哪個地方一靠就可以上岸的.必須尋找地勢平緩,水流緩慢的地方靠岸,才能執行運輸軍糧的職責。
而很顯然,孟津渡附近要找這樣的地方,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第二,魏軍隻有渡船,沒有足夠的水軍。
即使能采用繞開河心州的方式從黃河北岸往南岸運送軍糧,但渡船在黃河中行駛的時間太長了,根本無法有效的避開蜀賊的黃河水軍的襲擾,這樣就算能運輸一定的軍糧過河,但損失的,可不會比運過岸的要少。
不到萬不得已的程度,司馬師和夏侯霸都不想采用這種極端續命的方式來運輸軍糧。
因此,這兩人商量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用第二種辦法——反攻河心州,奪回這裏的控制權,重新打通糧道。
這麽做,其實把握還是很大的,畢竟河心州上,魏軍一開始也安排了兩千人據守,現在雖然被蜀賊攻占了,但蜀賊也不可能沒有戰損。
而河心州這個地方,補給并不方便,蜀賊剛剛占領,也來不及修補防禦設施,這時候隻要及時反攻,也不是沒有重新奪回來的可能。
因此,司馬師跟夏侯霸商量了一下,決定自己親自領兵反攻河心州,而夏侯霸留下來指揮孟津渡的防禦。
按照司馬師的預判,蜀賊在占據河心州,切斷了自家糧道後,張溪必然會在正面發起攻勢,牽制孟津渡的守軍,不讓自家分兵去反攻河心州.所以,正面作戰也不能掉以輕心。
做好這樣簡單的分工後,司馬師親自率領一萬士卒,兵分三路,從孟津渡出發,反攻河心州。
之所以要分三路進軍,倒不是司馬師兵多浪的,純粹是自家這邊沒有水軍,隻有一艘艘大小不一的渡船。
如果不能依靠多路出擊,分散黃權的黃河水軍的兵力,僅僅依靠一路渡河,肯定會被黃權的黃河水軍在渡河半途擊潰的。
分兵是爲了牽制住黃權的黃河水軍,而一萬士卒.真正能登陸到河心州,參與進攻的士卒,司馬師自己都不确定有多少,因此必須多帶一些。
果然,出發的時候有一萬士卒,但真正抵達河心州參與進攻的魏軍,隻有四千餘人剩下的士卒倒不是都戰損了,真正戰損的隻有一千多人,剩下的士卒大部分是在無法突破黃河水軍的攔截後,坐船又退回了孟津渡。
畢竟,黃權的水軍也不多,他也無法做到完全封鎖黃河水面,更不敢太靠近孟津渡方向,畢竟魏軍的臨河床弩和弓弩手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盡管經過了黃權的不斷騷擾,這次依然有四千多魏軍,攻上了河心州,攻打孟達和柳隐建立的臨時營地。
而此時的孟達和柳隐.兩人也是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應戰。
雖然說吧,王昶的這個計劃,聽上去好像很有可行性的,但實際實施了,兩人才發現,其實挺坑的。
這個河心州的形成,其實就是黃河上遊的泥沙在進入相對平緩的孟津渡水域時,不斷的沉積而形成的雖然這年月的黃河還不到後世的程度,但含沙量已經不算低了。
因此,這個河心州上,隻有一些青草和灌木,根本沒有足夠高大的樹木。
魏軍在占據了這個河心州後,出于躲避黃河水軍的攻擊以及運糧的需要,把這裏當成了臨時的中轉站,在這裏建立了營地.但因爲木材的缺乏,這上面的營寨外牆,隻有一人左右的高度。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的地方在于,當孟達和柳隐領兵登上河心州,發動對魏軍營寨攻擊的時候,因爲缺乏有效的防禦措施保護,魏軍兵無戰心,兩人很輕易的就殺敗并且收編了一部分魏軍。
而壞的地方在于.現在攻守易勢了,輪到他們倆來防守,魏軍領兵來攻了。
而且要命的地方還在于,這次魏軍的進攻,還是司馬師親自帶隊的。
在這麽一個沒有什麽掩護,也沒有什麽可用于防禦的地方作戰,士卒的軍心士氣,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孟達和柳隐能輕易殺敗之前河心州上的魏軍,是因爲魏軍留在這裏的校尉臨陣膽怯,應對無方,導緻軍心散亂,才讓兩人一戰功成的。
可現在,他們防守,司馬師領兵進攻主帥親臨一線,不用問,魏軍至少在軍心士氣上,是不存在什麽問題的。
而就兵力來說,雙方差距并不大。
孟達這邊帶着五千人進攻,中間戰損了一點,大概也就是四千人左右的兵力。
至于收編的那近千魏軍敗兵,這個時候不添亂都算好事兒,是不能派上戰場的。
而司馬師這邊,也同樣是四千餘人的進攻部隊。
因此,雙方其實都沒得選,隻能在河心州的兩頭列陣,用野戰的方式來決定勝負。
這就是考驗雙方的士卒個體素質,指揮能力和臨陣應變能力了。
這三個方面吧你别說,還真就是孟達這裏占據着一些上風。
孟達帶領的,是他在東三郡花大價錢操練起來的郡兵,戰鬥力比一般的郡兵要強一點,起碼比司馬師麾下的河内郡兵要強。
而孟達本身的能力并不比司馬師差,指揮能力和臨陣經驗也比司馬師要豐富.隻要不浪,穩紮穩打的話,孟達是不會敗的。
可問題就在于,孟達這個人有點太急了。
一開始的戰局發展,确實如孟達所預料的那樣,在東三郡郡兵的戰鬥力加持下,在孟達個人的指揮能力和戰陣經驗壓制下,魏軍從一接戰開始,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盡管司馬師盡力的調整,但兵員素質的差距還是得到了體現,司馬師始終無法挽回劣勢。
雙方戰鬥了半個時辰左右,司馬師發現自家戰損已經超過千人了,心知道這麽打下去,恐怕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但是吧,現在司馬師又不能退過河好過,但撤退的話,沒有水軍的掩護,自己貿然撤退,目标太單一了,必然會被蜀賊的水軍截殺的。
因此,司馬師啓動了備選的預案,給孟津渡舉旗傳令,讓孟津渡再次派遣第二批過河部隊,過來支援自己。
不能退,可不就隻能求援增兵了麽。
而這個時候,黃權其實也注意到了司馬師的異常舉動,也看到了孟津渡開始重新集結兵力.爲了以防萬一,黃權帶領着水軍,也開始往司馬師所在的河心州方向靠攏了過來。
如果司馬師要撤退,那黃權就直接下令水軍截殺,而如果司馬師是要增援,那麽黃權也能順勢攔截,兩全的做法。
可偏偏這個時候,孟達也注意到了司馬師的舉動,并且,孟達有了一絲微妙的誤會——他以爲司馬師的舉動,是要撤退。
孟達的心思,其實都能懂,他想要一戰全功。
你司馬師作爲主帥,居然主動出擊來河心州作戰,如今作戰不利,後路不安的情況下還想撤退?!
孟達肯定是不會允許司馬師就這麽撤走的,在這個河心州上斬殺司馬師,一戰定功,就是他孟達再次崛起的基石。
因此,孟達不僅下令全軍壓上進攻,甚至他本人都壓到了前軍,生怕司馬師跑的太快,跑上船去了,那這個行走的功勞,可就變成黃權的了。
這個時候,别說柳隐,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孟達然後孟達就被一支弩箭給攔住了。
嗯,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支弩箭,直接射中了孟達的肩窩,一陣劇痛之下,孟達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主将就在前軍軍中倒地,身邊的将士們都看在眼裏,孟達想要隐藏都隐藏不了,而當他意識到局勢不對,想要站起來重新振作的時候,稍微一動,卻感覺到肩頭劇痛,甚至兩眼隐隐發黑。
雖然在自身親衛的護衛下,孟達被保護性的拖到了後方安全處,但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倒下,又遲遲不能站起來重新指揮.這一下,前軍軍心大亂,頓時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而司馬師一看到這個好機會,自然是不會錯過,一邊高呼“賊将已死”,一邊也重新揮軍壓上,就地展開反攻。
戰場形勢,被逆轉了。
(本章完)